()    真的啊?正在往桌上端菜的李梅梅差点把菜盘子扔地下。急忙把菜放在桌上,接过招工表,仔细看起来。看着看着喜悦的心情没了,不满意地问:爹,怎么当门卫啊?

    李刚正不高兴地说:门卫怎么了?现在知识青年大返城,大部分人在家待业,能给他弄一个岗位就不错了。

    刘琳琳虽然不满意李梅梅的婚姻,也不待见徐立新,不过对自己姑爷子当门卫,心里也不怎么高兴,却把气撒在李梅梅身上:一个农民还想干什么?他不干,送人,给谁不给你爹表示表示。他不愿意干就在农村呆着,你也陪他种地去。当我们愿意让他来啊?来了住哪?让一个农民和我住一起,我受不了。

    人家说母女是天敌,真的有点道理。

    李梅梅对父亲的话到没在意,对母亲话非常反感,当时就发脾气,混不讲理地耍xing子:农民怎么了?你从牛棚才出来几天,烦这个嫌那个。我们就住这儿,烦也得受着。算是被你们连累这些年的补偿。

    你?你?刘琳琳被女儿噎的说不出话来。

    李刚正烦恼地说:行了,行了,我一天累的够戗,回家也不得消停。

    母女看到李刚正的神情,赶紧都把嘴闭上。

    “滴、滴”,李梅梅为了驱赶一辆挡路马车,不停的按喇叭,汽车与马车平行时,李梅梅摇下车窗愤怒地训斥:马路是你家修的啊?破马车往中间赶干什么?土老帽。然后一加油门,汽车飞一样向前奔去。差点把马吓惊。

    马车夫好不容易控制住惊恐的两匹马,非常生气的高声骂道:开汽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定哪天翻沟里。当然他的骂声李梅梅是听不见。

    徐立新回到现实中,脸sèyin阵地嘟囔:和一个赶车的叫什么劲,真是的。

    李梅梅的控诉已经收场,听到徐立新教训本想对付几句,看他脸sè不好,只好把话咽到肚里,认真开车。

    这可能就是李梅梅的聪明地方,她可以说徐立新各种难听话,那必须看准徐立新心情好,或者大度时候。要是觉得情形不对,她绝对不敢摸这个老虎屁股,相反表现出女人的温柔和体贴。

    可能美满婚姻都遵守这个规律吧。

    徐立新回到家里,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乐滋滋的走东家窜西家的闲逛。然而与当地农民结婚的知青返城后,纷纷回来办离婚手续的消息不时传来。徐立新才开始紧张起来,一个月过后,李梅梅一点消息都没有,徐立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那些娶知青的男人一样。

    夜晚,徐立新怎么也睡不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失眠。反复把李梅梅与那些回乡办离婚手续的女知青比较。那些人基本都生儿育女,自己和梅梅至今没有孩子。那些人的父母基本都是普通工人,梅梅父母都有能耐,也不待见我。比来比去,找不出李梅梅不离婚的理由。

    开灯下地来到镜子前面,不停的责怪镜子里的自己。

    你怎么长的这么土,看梅梅长的多漂亮。这回你明白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人家现在是大局长大教授女儿,你家八辈农民。这样婚姻能美满吗?离婚你还有怨言吗?

    说什么?你们有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那是建立在虚无世界的楼阁,没有物质这个地基,被风一吹就散。放手吧,这样烦恼还少点,找一个农村女人也能过一辈子。

    徐立新无力坐回炕上,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离就离吧,只要她过的好,我给她手续。想到这里,潸然泪下。

    李梅梅拿到招工手续,再也等不到星期天,请个假急忙回到沙坨村。院里静悄悄的,感觉非常奇怪,进屋才发现东西屋都有人。按照她急切的心情想先到西屋找徐立新报喜,但她还是忍住,礼貌的来到东屋,对坐在炕上的徐福顺和方娟亲切的说:爹,妈,我回来了。

    正在为徐立新担忧的老夫妻,看到李梅梅进来,没多少热情,他们知道李梅梅回来是干什么的。

    徐福顺只是简单地回应一句“回来了?”

    方娟先是吃惊,转而热情地下了炕,拉着李梅梅手,略带责备口气说:梅梅,你可回来了。你这孩子,走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来个信。再晚回来几天,立新都得疯。他在那屋躺着呢,快过去看看吧。

    李梅梅知道方娟话里含义,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道歉地说:妈,事情刚办妥,我就赶回来找立新。

    老俩口心里清楚都听明白,李梅梅是回来办离婚手续的,方娟无奈地对李梅梅说:孩子,看在我家对你不错的份上,好好和立新说,他一根筋。

    李梅梅急于看到徐立新,告诉他好消息,根本没体会出方娟话中的寓意,爽快地答应:妈,我知道。转身去西屋找徐立新。

    李梅梅走进自己屋,徐立新也从炕上起来。二个月不见,丈夫竟然瘦了一圈,心疼地坐在徐立新身边:二哥,你怎么瘦这样啊?

    徐立新能说什么,说想你想的,说怕离婚,都不能说,也绝说不出口。只是惨然一笑:瘦点好。然后冷淡地问:来办手续的吧?手续都带齐没?我签字。

    李梅梅没有理解徐立新说的手续是离婚手续,以为指的是自己带来的招工手续,高兴的说:带来了,我爹费好大劲才争取到的。

    看到喜上眉梢的李梅梅,徐立新心象落到冰窟窿里一样:拿出来,我签字。对了,能告诉我一声,你的新丈夫是做什么的?

    徐立新的问话开始把李梅梅弄蒙了:什么新丈夫,旧丈夫的,你说什么呢?突然反应过来:徐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在家和咱爹软磨硬泡才给弄来个招工指标,你竟然说这话,呜呜。多少天的委曲一下子发泄出来,李梅梅痛哭起来,同时还用手不停的打着徐立新。

    这个消息的确让徐立新吃惊、兴奋,他都有点口吃的问:梅梅,是真的吗?一下子抱住李梅梅,用手给她擦眼泪。

    骗你呢,你自己看。李梅梅从包中取出招工书,扔到炕上,嘴里仍然骂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说看看我去,让我一个人在家受委曲。不知道我多想你。趴在徐立新身上又哭起来。

    徐立新多少天的担心一下灰飞烟灭,突然来的消息让他十分激动,抱着李梅梅就亲起来,李梅梅轻轻掐徐立新一下说:干什么啊,徐玲跑过来怎么办?别让她看到,晚上的。

    说话工夫,徐玲真的跑过来:二嫂,我听前院人说,你回来是和我二哥离婚的,是真的吗?

    李梅梅从包里拿出一把糖放在徐玲手上:别听他们瞎说。二嫂来接你二哥进城的。你二哥就要进城当工人,老妹,高兴不?

    徐玲开心的笑起来,转身跑出去给父母报信:爹、妈,我二哥要进城当工人了。

    徐玲出去后,李梅梅神情暗淡:二哥,就是工种不好,看大门的。你先凑合干,等我们把爹哄好,再给你调工种

    好,我听媳妇的。徐立新心里也觉得这个活不怎么样,不过能进城和媳妇在一起,干什么都愿意。

    村里人不知道徐家内部事,都来恭贺道喜,徐福顺也不知道内情,也高兴合不拢嘴的应酬着,只有徐立新知道妻子的苦。

    随妻子进城的徐立新,住在岳父家里。生活上比农村强多了,可一看刘琳琳那张冰冷冷的脸,那双拿着放大镜找自己毛病的眼睛。徐立新吃什么都觉得无味,上班后就不想回家,回家后就在自己房里呆着,除非吃饭出来。

    没在城里生活过,生活习惯总遭到岳母的无情讽刺。“小徐啊,怎么不刷牙啊?嘴里的味弄满屋子。”“小徐啊,怎么不冲便池啊?当这是农村,找个地方就可以大小便吗?”“小徐啊,怎么不洗手就吃饭啊?这是什么习惯啊?”“小徐啊,你饭量怎么这么大啊,一个看大门的什么也不干,还这么能吃啊?”“小徐啊,以后来人你别出来,也不会说话,在那儿像个柱子一戳,你不难受,别人还难受呢”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锥心刺骨,要不是梅梅的柔情和安慰,他早就发疯。

    在工厂看大门虽然轻松,可一看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工友,要么是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老年人,要么是工伤的残疾人士。徐立新的心情非常低落,回到家里不敢和岳父母说,只好和李梅梅说:媳妇,和咱爹说,给我换一个工种吧,看大门轻闲到是轻闲,可干这活的人不是岁数大的就是工伤残疾人,我一个腿脚利索的大老爷们,在那特别别扭。再说我看大门与你机关干部身份也不配啊。

    李梅梅也觉得徐立新看大门丢自己的脸,可真打怵和父亲说徐立新的事。只好搪塞徐立新:你满足吧,现在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待岗,他们比你年青多了。我就是和他们说,他们也不会管。再说你什么技术也没有,让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