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写完了,作者就可以从故事里跳出来,另外写点掏心窝的话,用作后记。

    屈指一算,在动笔写这本《天龙补》之前,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写武侠小说了。即便是这两年在网络武侠圈里上出没时,也只写点评论,虽然一度被人戏称作帮主,但靠得全是六年前写的陈货去充装门面。我也算是个幸运的了,在上个世纪武侠风起云涌时,作为一名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尚还赶上了最后的班车,余波也罢尾潮也罢,写的东西也多发表出去。

    之后投身于科幻小说和影视文学的创作里去,便不再染指于武侠创作了,但心中的那个少年侠客梦却始终没有破灭,而是像冬眠一样,等待着机缘,等待着春风。直到进入新世纪网络武侠的兴起,直到电影《卧虎藏龙》获了奥斯卡奖,直到《今古传奇》率先在大陆创办了第一家武侠版,直到我在96年写的最后一篇武侠小说《ju花古剑和酒》,却在2001年获了《大侠与名探》文丛举办的武侠文学大赛的好稿奖,直到在武侠论坛上,有人指责我身为“惟美派”的帮主却只说不练……种种因素的影响下,久违日久的少年侠义气息方慢慢地又融入血液之中,那种重新拾笔创作武侠小说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这倒正像我在这本小说里写玄慈面壁一节的心态:既然作茧便是为了他日的化蝶,即便知道将来成蝶时,身上色彩缤纷,可以任意飞翔,这个黑暗的过程还是必需的。正像那蕃僧鸠摩智所说的,第一流的人物看白云虽至美,却不想拥有,只愿心领意会。第一流的人物,不在于是不是心处束缚之中,重要的是要学会从困局里找出新智慧,进出无碍。玄慈想到这里,脸上显出舒心的笑容,心想,那么,且让小僧先来做一个茧吧!只觉得境空无限宽广,心下一片详和明净。屋子里看似只有他一人,其实却是十万菩提相伴……

    我觉得自己这六年也像是个面壁的过程,也是个作茧的过程,其实在内心是渴望着化蝶的那一美丽时刻的。而今天,当我真的要提笔写武侠小说时,最想写的人物竟然便是金庸笔下的乔峰。也就是发生在《天龙八部》前边的故事。

    当然,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这座难以逾越的高峰面前,谁也不敢去轻易登攀。在金庸的小说中,对武功的描述之夸张有趣,武学高手之多,武功名目变化之丰富,武林门派之众多,人物性格之复杂,当以《天龙八部》为最,这确实是金庸作品中最波诡云谲、变化多端的一部。要写这本被武侠小说界誉为颠峰之作的前传,自不免要再次熟读原著,更要将里边所涉及到佛经、道学、玄学、医药、服饰、琴棋、书画等各方面的学识,通读一遍,以备行文时旁征博引。

    说起我读武侠小说的历史来,也有十八个年头了,被市面上所称道的几大家的作品也都披阅过,但最喜欢的还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最爱他小说里的乔峰和令狐冲两个人物。我在中学时读的老金的第一本小说是《雪山飞狐》,一见之下便惊以为是“天书”。之后几年便将他的所有小说找来反复细读,每一遍都如痴如醉,读其中的《笑傲江湖》和《倚天屠龙记》距今为止,竟达十七遍之多。后来又有五年,却专一地喜欢起古龙的武侠来,他小说中的浪子情怀和推理迷宫颇能让人为之辗转悱恻,他的小说是青春气息很浓的,可以感性地去阅读,但又不乏理性的思考。

    我最初写的练笔之作便是受了古龙笔法的影响,后来又吸取了温瑞安和萧逸武侠的某些长处。待96年不再写武侠小说后,却发现这几位大家虽然都有不凡之处,但空灵之余总是脱不了“单薄”两字。回过头来再读金庸小说,方知这依旧是最值得精读细读的长篇巨制,现在,后辈小子又要从《天龙八部》这部武侠小说中的颠峰之作里去淘金,心里自不免万千感慨。

    我写作的习惯是向来不写故事大纲的,但对事先的准备却是极为重视,窃以为一个人准备资料的过程,便是一个打腹稿的过程。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过去后,便在五月二十日这天正式动笔,第一天先尝试着写两千字,之后慢慢加到了每天五千,应该说,这是我写小说至今,写得最顺手的一篇,主要是快乐,痛快!每天听着音乐敲键盘,写到兴致高时,手舞足蹈。想是这六年来所酝酿的武侠梦,一旦喷涌而出得以成真,自然就倍感畅快。

    这期间,女友梁聚于我多有开悟心智之举,我每天写完的章节,她下班归后,必要详读一遍,提出疑点和迷惑,还每每能另辟蹊径,让我产生新的灵感。又有北京的文友宁小颜,每读完我写的《补》,必打来长途一起探讨,给我信心给我鼓励。一个人在进入写作状态时,往往是信马由缰,只任凭感性齿轮在向前运转,行到云深不知处时,其实是很需要理性的指引的,拔云见雾是风,柳暗花明是雨,这里感谢她们曾与我一路同行。

    当我在键盘上敲完《补》的最后一个字时,觉得心像被一下子掏空了似的,人成了木偶,但脑子里却一直是热腾腾的,兴奋到了极点,去外边在夜色里走了很长时间,不会抽烟不会喝酒,偏偏就想要一种麻醉的感觉。终于写完,可以歇口气了,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忽尔又有想哭的冲动,却又自我解嘲道,你不就是写完一本武侠小说,雕虫小技,也能激动成这样?然后便给外地的文友打电话,大家同喜同喜,但心里又在想,他们真的了解我此刻的心情,唉,写作毕竟是种个体行为。

    一本小说写出来后,我往往是放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去碰它,批评向来是高姿态的,是需要从多个角度去指点山川,我在不能给自己的小说做一个适当的评价时,便会想到我的朋友。幸好我在网上有很多志同道合朋友,不曾谋面但神怡日久,天南海北而心无间隙,于是便一一发给了他们,让他们看后提出些修改建议。现在,这本书要发行了,便借此地方跟他们几个表声谢吧。

    最后,也把这份感谢送给有缘打开这本书的每一个人,你目光里的关注,于我是花开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