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才见张静江不说,只叹口气,并不追问。龙邵文却明白张静江刚才别有深意看自己一眼的意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卖一个交情给盛世才,告诉盛世才蒋介石用人的原则,这种惠而不费的人情,龙邵文自不会拒绝,于是接口说,“张老不好意思明言,我却说得,最多你们传了出去,蒋主席拿掉我这个国府资政的名头,那也没什么,正好落得个轻松。盛科长,蒋主席用人一向秉着两条原则,一是非黄埔生不用;二是非浙江老乡不用。张老的意思是:这两条你没一条符合,再在南京zhèng fu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赶紧重打锣鼓重开张,另谋出路吧!”

    盛世才听后一怔,说:龙先生真是快言……快……语,盛某谢了。只是蒋主席真是这样的为人?

    龙邵文听盛世才这样发问,也是一怔,心想:他的疑心怎地这样大……当下点头:你回想一下现在掌军的将领,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盛世才沉默了一会,似是深思,片刻后点头说,“龙先生说的没错。现在南京zhèng fu受到重用的……领军人物,诸如……胡宗南、汤恩伯、顾祝同等几乎都是黄埔系加浙江人,北方将领几……几乎一个都没有。可是我除了……南京又能去什么地方!如果我这一身本事在国府都……都没有用武之地,那到了别处……唉!”

    他说一句话。龙邵文就替他着急一下。等他终于把话说完,也跟着他“唉!”了一声,摇摇头,“蒋主席的地域、派系观念太重,这样会错过好多优秀人才。”

    张静江若有所思,“或许蒋主席觉得北方军人太野蛮,也太感情用事,火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的,不如南方军人灵活机敏,听话且容易管理。”

    “听盛科长的口音像是东北人?”龙邵文问。

    “嗯!沈阳……开……开原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东北谋个一官半职。也好报效家乡!”

    “唉!”盛世才又叹口气,眼神显出了一种散神般的空洞,“回不去了!我在ri本上学是由郭……郭松龄赞助的,可是前几年郭……松龄却因反对奉张兵败被杀。我是他的人,曾在他手下当过营长,他被杀后我又辗转逃到ri本,张学良又……又……怎么肯用我。再说东北军将领多数都是胡子出身,让他们去玩命儿……还可以,要是一旦面对面的打……打起仗来,他们就不堪一击,让我去同这样的人为伍,唉……”

    龙邵文越听越着急,心中大骂:x你nǎinǎi的。就你这唉声叹气的口吃样!老蒋肯用你才怪。

    张静江突然说:东北回不去,那就去西北。

    “西北?张老的意思是……让我去投冯玉祥?”盛世才摇摇头,“郭……松龄当年就是与冯玉祥一同串联反对奉张的,可事到临头,他却被冯玉祥出卖了。冯玉祥背……信弃义,我不屑与之共事。”

    张静江笑笑,“我说的可不是冯玉祥,难道西北就只冯玉祥一人?”

    龙邵文越听越糊涂,问:张老,你到底说的是哪儿?

    盛世才却听明白了。“张老,你的意思是让我去xin jiāng谋……谋……得一席之地?”

    张静江点头说,“xin jiāng地处偏僻,强邻环伺,一向没人爱去。所以那里极其缺乏像是你这样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你要是去了xin jiāng。一定会得到重用,如果我所料不错,只在几年内你就可崭露头角。”

    “嗯!”盛世才点点头,“只是我在xin jiāng并无……相熟之人,这去xin jiāng要人举荐才好,我总不能自己找上门去吧!”

    “眼下正好有这样的机会!”张静江笑着说,“xin jiāng省主席金树仁的代表鲁效祖到南京来招揽人才,说是支援边疆建设,其实却是打着这个旗号扩展自己的势力……”说到这儿,张静江戛然而止,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也不必说全了。

    盛世才眼睛一亮,突然又黯淡下来,“蒋主席肯放我去?”

    张静江看着盛世才笑了笑,眼睛有意无意地向龙邵文撇去。盛世才当即明白,对龙邵文说,“龙……龙先生,德三有一事相……相……相……求……”

    龙邵文听他终于说出“求”字,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呵呵!”笑了一声,忙打断他说:只要鲁效祖肯带你走,蒋主席那里我给你去说。

    张静江悠然道:你去说吧!鲁效祖是一定肯带他走的。

    龙邵文听了一怔,心中骂句:老狐狸,你跟鲁效祖一定是很熟的了,不然凭什么有这样的把握……转而又想:他今天让老子请客,怕不是想介绍这个盛世才给老子认识,嗯!他是想借老子的手帮助盛世才,妈的,老子上当了。只是他为什么帮助盛世才?难道这个盛世才真的又是他jing心相中的一件可以升值的古董?想到这里,龙邵文看了一眼盛世才,二目相对时,龙邵文突然觉得这眼神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突然间想起了在野马山林子中被秦姿儿击毙的那只饿狼。盛世才那本已空洞的双瞳,此时就发出了饿狼一般的光芒。龙邵文突然间觉得,张静江帮他也许是没错的,他一定是一件具有无限升值潜力的宝贝……

    第二天,龙邵文以国府资政的名义求见蒋介石,他说:蒋主席看到没有?xin jiāng招聘人才的消息,首都各大报头条登着了!”

    蒋介石笑了笑,“娘希匹,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难道你想去xin jiāng?好!老子就把你这个人才送去xin jiāng贩大烟吧!”

    “啊!那可别!蒋主席,我是想请你把另一个人才送去xin jiāng的。”

    “是谁?还有人跟你一样?”蒋介石笑了笑?

    “哼!是参谋本部的一个科长,叫做盛世才。我想请蒋主席把这个盛世才发配xin jiāng去支援边疆建设!”龙邵文yin险地笑了笑。

    蒋介石闻听怔了怔,似乎是在回想盛世才这个人。想了片刻,他才说:哦!这个是不可以的,支援xin jiāng建设可以派别人去嘛!盛世才是ri本陆军大学毕业的优等生,熟知兵法,据说在东京还热衷于社会主义,有左派思想,xin jiāng与苏俄相邻,派他去那里去跟苏联共党勾结?

    龙邵文笑了笑,“就他那一副口吃样,去哪儿还不是一个样?”说到这儿,他故意压低声音,“主席!昨天我在秦淮河玩耍时,偶尔听到盛世才说了一句特别不利于首都建设的话。”

    “他说什么了?”

    “他说南京是个大ji院,住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是piáo客,是个人待在这里就会慢慢烂掉,全身的血肉都被ji女掏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蒋介石怒了,“娘希匹,我看他才是个piáo客,不然跑到秦淮河干什么了?”

    “……唉!盛世才说的还不止这一句,他又说你在没当领袖前还有点血xing,敢为了爱情狂追宋三小姐,可自从当了领袖后,就成了血液不畅,脸sè蜡黄,腰软肚硬,外强中干的大军阀。他还说……”

    “够了!”蒋介石一拍桌子,“娘希匹,他当了两年的作战科长,陈诚、汤恩伯他们都建议给他个师长干干,我原先也想派他带兵去江西剿共,哼!他既然嫌首都不好,那就让他去xin jiāng那片荒漠、戈壁、雪山上去支援边疆建设吧!等到了那里,我倒要看看他的血液还畅通不畅通……”

    ……盛世才走的那天,龙邵文亲自前去送行,行程是由上海乘船去天津,由天津转北平,再由北平乘机去苏联,由苏联再飞xin jiāng,可谓是艰难无比。

    当ri,龙邵文见盛世才眼窝青青、面孔黝黑,两腮塌陷,心想:这家伙纵yu过度了……他再看盛世才的老婆邱毓芳,果然是姿sè过人,实在是一个人间绝sè,这才恍然大悟,“老子若摊上这么一个老婆,也非得纵yu过度不可……”

    龙邵文让人给盛世才拿了一千块钱的路费,却紧紧地握着盛世才老婆邱毓芳的手,安顿说:嫂子,你到了xin jiāng,一定要照顾好大哥的起居生活,听说那里全是荒滩戈壁、雪山沙漠,条件艰苦,你一定要保重身……那个身材。要是实在待不下去,就回上海来找我,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xin jiāng看你的。嫂子,要不先让大哥一个人去探探路?等那边条件好了,再让他来回来接你,这期间,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他的这番话把邱毓芳感动的热泪盈眶,直到多年以后,他还不停地在盛世才耳边念叨:你在南京交了那么多的朋友,走的时候却只有龙先生一人来送行,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我们定要想法图报。

    邱毓芳是盛世才学业赞助人郭松龄的干女儿,多年来与盛世才同进退、同甘苦、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盛世才一向比较对其比较顺从,他听夫人这么说,当下点头说:来ri发迹,定不相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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