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令,终究还是当年的那个天下令。即便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即便失去了自己的器灵,它的能力,却足够让这世间的每一个人疯狂;它的诱惑,也足够让每一个在各自的世界里是一方霸主的人沉醉。

    不为别的,只因为,它是玄隐帝尊的天下令,这天域大陆自始至终真正的天下。

    所以,当天下令最终随着佛玉莲台一点一点向地面的方向落下的过程中,几个这天域大陆上算是最为重要的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地向天下令所在的方向奔去,全然不顾又一次开始的地动山摇。

    “别过去。”

    聂音落的身体有些摇晃,完全没想到这地震居然会又一次发生,而且还波及到了暗室。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暗室应该也快不安全了。而且听着那一声声的爆炸声,聂音落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普通的地震,而应该是火药爆炸所带来的震动。

    怕是孟书礼和玖苑他们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不过现在她却顾不上火药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宋临照发起疯来居然会连她也不认。

    抬头看了一眼以龟速下落的天下令,和除了无殷之外已经打得失去理智的众人,聂音落的脑海中似是闪过些什么,但最终却是并未抓住。

    宋临照发起疯来还真不是一般人制得住的,即便是聂音落,在他内力尽数释放的时候,也是有点吃力。

    眼看着宋临照就要挣开她拉着他的手了,聂音落咬咬牙,直接迈步到了宋临照面前,双手放开了他的胳膊,在他马上就要攻过来的时候,直接环上了他的脖子,唇对着唇,就这样吻了上去。

    聂音落是在赌,赌宋临照可以因为她而恢复理智,赌她在宋临照心中的地位可以胜过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这赌会不会赢,但是她却是相信的,相信无论如何宋临照都绝对不会舍得伤了她。

    果不其然,宋临照在她的动作下渐渐冷静了下来,双眸不再发红,连内力也收了回去。神色也从刚才的癫狂恢复了正常。

    聂音落终于放心了,刚想离开,却被那个无赖的家伙给抱住,然后,便是一阵狂风骤雨。

    最后,还是聂音落使劲在宋临照的腰上掐了一把,这才让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给松开了。

    这外面可还有那么多人为了天下令打得如火如荼,他们两个这样岂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

    狠狠地瞪了宋临照一眼,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无赖地笑笑便作罢,却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抱着她不放手了。

    聂音落还想再掐他一把,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说道,“落落,撑着我一会儿,我现在有些站不住了。”

    聂音落大惊,想要拉他的手过来把一下脉,可是在看到那边一直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的无殷时,她还是没动。

    无殷这次的反应奇怪的很,他不仅不像那帮人一样去抢夺天下令,反倒一直站在原地,连夜镜尘都不管了,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们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音落可以猜到这些人的疯狂定是有天下令的缘故,当然不仅是想要夺到天下令的**,更多的却是被天下令里的血契,引出了自己的黑暗一面。

    整座大殿,算上聂恒和他们,也不过九个人,她不知道他们九个是怎么被挑选到这里来的,但是九这个数恰恰应了那九九归一之说,还有这里开启的日期也是九月初九,或许,应是有什么说法。

    虽是聂音落现在还没能猜到,但是毕竟刚刚她发现这殿内除了她便只有无殷是处在清醒状态。至于聂恒,他早就睡过去了。

    而她一直没动,可以说是因为宋临照的不正常,但是无殷不动,却是为了什么?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当其他人没有战斗力的时候,无殷再上。看样子,夜国那个据说拥有异常的占卜天赋的镜羽公主,倒并不是徒有虚名。”

    宋临照的话在聂音落耳边响起,聂音落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夜镜羽,别人不知,他们却是听说过的,那样的占卜奇才,能知天下事的能力,是只有巫族最后一任祭祀醉离方有的。

    在醉离死后,这么多年,占卜之术早已没落,只有占星楼算是精于此道。可是即便如此,占星楼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如夜镜羽那般的能力,仅仅是一块龟壳,足不出户,便可猜天意,据说帮着夜镜尘避过了不止一场大难。

    如今的情景,怕也是她料到了的吧。难怪无殷眼见着夜镜尘受伤却无动于衷。

    聂音落的猜测仅仅对了五分,夜镜羽确实算到了在这三族遗迹之后的事情,不过只有三个字“大凶。聂。”她一直都没能进一步推断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后来用了一种不为人知的秘法,求问天道如何可保夜镜尘平安,天道居然毫不吝啬地让她窥探,只要在最后一刻无殷尚且活着,并能得到天下令便可。

    在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占的这一卦中,夜镜羽便是明白了在取天下令的时候必会有意外发生,夜镜尘也可能会受伤,但是无殷却会成为取到天下令的人。这样来看,只要无殷保持实力,安安稳稳地取到天下令,那么夜镜尘定会无事。

    所以,几人才商量出了这么一个结果。无论发生什么,无殷是首要任务是取得天下令,其他的,哪怕是夜镜尘生命垂危,都不必担忧。

    可能别人会觉得这样的决定太过草率,但是夜镜尘却是深信夜镜羽的卦象的,何况无殷此人,也算是他的心腹了。他并不担心无殷会在取到天下令之后背叛他,那是对无殷的侮辱,也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那我们,应该如何?”

    聂音落把头往宋临照靠着她的地方歪了歪,想要知道宋临照打算怎么办,却只听得一个字。

    “等。”

    暗自点头,聂音落也知道,为今之计,还是先等等吧。毕竟那帮疯子当真是打疯了,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如果他们就这么贸贸然上去,怕是根本赢不了他们不说,还会把自己搭上。

    谁都不是圣人,虽说燕云笙和花宛茵刚才是站在了他们这边,可是他们之间也确实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怨,这次不过是因为天下令才暂且联手,但是只要是他们这方得到了天下令,他们毫不怀疑,燕云笙绝对会反戈一击,与他们拼死一搏。

    就这样等到他们打得脱力也好,大不了他们就去保他们一命,也算是对得住这次的合作之谊了。过往种种,谁没害过谁呢,都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罢了。

    “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看着不像是被天下令引发的,反倒是,有点像你那玄机丹的后遗症?”

    宋临照听到她这话也是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确实是先受了一点天下令的影响,但是因为他原本并不是这天域大陆的人,那点影响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微乎其微,便是默默地挺了一会儿,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那该死的后遗症却突然间发作,而且恰恰是由于那微乎其微的影响,他居然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差点连落落都伤到了。

    “落落,你看那天下令下降的速度也够慢的,不过似乎是只有在佛玉莲台完全落到了地面上时,我们才可以去夺,这又是什么缘故?”

    聂音落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心虚不已,“子卿,你转移话题的功力也不怎么样。我现在并不想知道那是怎么个缘故,我只想知道,你刚刚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刚才想找那个烈浴火莲所制的药丸,却怎么都找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临照有些心虚,原本怀抱着聂音落的双手不自然地落下,右手更是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流火扇,想要像往常一样扣两下,可是却最终在聂音落的目光中退了下来。

    “落落,其实,那粒药,我给你吃了。”

    聂音落脸上十分平静,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只是点了点头,“在我寒毒发作的时候?”

    宋临照见她如此平静,更是心虚,连声音都小了下来,“嗯,你当时寒毒发作地也挺厉害的,我的内力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手边也只有这么一粒药,便喂给了你。反正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能解决我这个后遗症,烈浴火莲也不是只有一株,以后还有机会的……”

    说到后面,宋临照也是说不下去,只因为聂音落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平静,平静到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地步。纵使舌灿莲花,以毒舌著称的瑾彧公子,此时此刻,也是再无所言。

    聂音落就这样看着宋临照,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等我们回去再收拾你。现在,该到时候了。”

    宋临照猛地看向天下令的方向,原来就在刚才他们谈话的那段时间,佛玉莲台已经落到了地上,而那帮人也是在两败俱伤后终于停手。

    两人对视一眼,终是都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