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煌这把刀子,是在褚炎和自己沟通时,跟褚炎所要。褚炎本来很是困惑,他不解凌煌拿一把锋利的小刀做什么用,即便要和覃霖斗法,也不是这么斗的啊?

    可随即凌煌义无反顾的将刀子正中的戳进心脏,眉头一眨不眨,褚炎才恍然,他这是逼着覃霖原谅自己!不管这刀子下去,凌煌是生是死,都再和覃霖没有恩怨。

    即便覃霖事后寻仇,也再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无意之中,褚炎对凌煌的看法一下子提升不少。

    太上老君和凌煌言明,太上学堂的两大势力一直都很节制,他不让凌煌参加进入任何一拨势力,也是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但老君没想到,凌煌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得和两大势力交集在一起,而且最后还得通过自戕谢罪?想到这里,凌煌就颇为苦涩的一笑。有些暗黑的脸上,鲜血从嘴角溢出,带着血腥味,飘出很远。

    凌煌的胸口部,刀子正中心脏的位置,鲜血更是迅速的流出,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感觉,一股无力,正从心脏向身体各处蔓延。

    看到凌煌自戕的一幕,不仅是褚炎、覃霖、蓝泷没想到,就是那名羽衣罗裙的女子也是一怔,冰冷的双眸内第一次有了不解的神情。怔在那里,无语的站立。

    “覃霖少主,这次,可以了吗?”凌煌艰难地开口说话,眼角竟然也充斥了鲜血,神色格外狰狞。覃霖身子不由一阵,第一次,他在一名先天古民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气息。

    “很好,很好!若是你此次不死,我覃霖绝对不会再找你事。但下次若还冒犯我的尊严,我会让你这名小小蝼蚁付出死的代价!”覃霖神色冰冷,言语里终于是有了一丝退让。一手紧紧攥住蓝泷的手腕,一手招引出一团白云,两人的身子就消失在原地。

    蓝泷走之前,一直望着凌煌。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可凌煌仍然记得蓝泷苦涩、无奈或者悲伤的神情。凌煌心头微沉,长长一声叹息,胸口突然间剧烈的绞痛起来。一个不慎,身子半曲在地上。

    “凌公子,你没事吧?”褚炎说着话,就要上来帮扶凌煌,却被凌煌断然拒绝。忍着身体的疼痛,凌煌站起身子,一阵头晕目眩。

    凌煌明白自己怕是清醒不了多长时间,于是拱手行礼,道:“凌某有伤在身,先回蜗居了。日后若有机会,再来请两位一叙。”当下将太上老君赠与的玉笏拿在手中,念出“武清阁”后,周身罩起一道青芒,身子消失在原地。

    褚炎望着凌煌消失的地方,神色缓缓的平静起来。抬头望着天空,露出思索的神色。

    “三哥好像对他很上心吗?妹妹虽然不喜欢覃霖,可他的一句话,的确是说对了。那位凌公子如同蝼蚁一样,我等需要如此对待吗?”

    “呵呵,妹妹还是不如覃霖啊!即便妹妹法力高强,修为高深,但在识人一方面,欠缺的还是不少。你我同覃霖打交道上千年,你可曾看见过他对任何伤害他尊严的人手下留情吗?这位凌公子,可以说是迄今在覃霖手下存活的第一人了。”

    “哼,以自戕来谢罪?虽然妹妹刚开始时也很不解,可对这样的行为着实不齿。”羽衣罗裙的女子说着,仿佛再次想起刚才的画面,纱巾下的眉毛也不由一皱。

    “看来你果真是不如覃霖。小妹,你可知道那位凌公子自戕的用意吗?怕是他从太上老君前辈那里,知晓了咱们两大势力的对立,又得到了老君前辈的暗示。”

    “只是为兄也不知道那位凌公子是不是太过倒霉了,刚得到暗示,就被咱们双方选中了机会前来拉拢。他知道咱们若是出手帮他,肯定会欠咱们一个人情。为了遵守老君前辈的话,他才故意自戕的。”

    “凌公子这手棋,连为兄也不得不佩服啊!”褚炎说着,双目望向武清阁所在的方位,流露出由衷的赞叹来。

    羽衣罗裙的女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身子轻轻向前递去,虚空一阵扭曲,女子就消失不见。不过女子临走前,仍是有一句话传到了褚炎的耳中。

    “三哥,小妹仍是无法相信,连极清三境都未达到的先天古民,会对咱们的势力帮助有多大。毕竟八百年后,你我都要走出这太上学堂了。”

    羽衣罗裙女子的声音缓缓消失,久久萦绕在褚炎的耳中。褚炎闻言露出轻轻的叹息,仍旧望着“武清阁”的方向,迎风而立。口中喃喃道:

    “小妹啊,你终究是不太懂得计谋。八百年后,为兄和覃霖等人争得就是八百年后的机会!若是元始天尊一脉,能够独占太上学堂,你可知道,这对于我们褚皇一脉帮助有多大吗?”

    “凌公子,只怕你是越来越引得双方的瞩目了!”

    ······

    凌煌身子在一阵青芒中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置身在武清阁中。他胸口鲜血仍汨汨不断,趋势虽已减缓,但大片血肉模糊,隐隐露出漆白色的寒骨。识海模糊下,一声“咚”响,凌煌还未行走两步,便一头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武清阁是太上学堂的一处偏殿,环境雅致,内里摆设简单精炼,是日常留给客人居住的屋舍,常年不见人影。凌煌来到武清阁后,没有一息时间就昏死过去,倒也打破了这样的寂静。再次过了一息,一道沧桑的身影漠然间悬空而出。

    那道身影须发皆白,双目幽邃深沉,神色古井无波。一身白色羽衣栾带无风飘飞,出尘之姿,徐徐溢出。来者正是太上老君的分身。

    老君目视着陷入昏迷,神智俱损的凌煌,沧桑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感情变化。凝视良久,老君单手一拂,就将凌煌悬空而设,淅沥的鲜血如同雨珠般连线坠下。

    老君目有所思,放在凌煌胸膛处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良久后他悠悠一声长叹,喃喃自语:“老夫善算无数载,唯有你这一异数,‘天演’道法中无法推算出来。念在你没有辜负老夫的嘱托上,老夫且救你一救。”

    “日后若是机遇有成,念在今日的情分,还望你好自为之。”

    老君说完,手掌按下,一道赤金色的光辉从老君手掌中心闪起。赤金色光芒愈来愈盛,隐隐成为一轮金色的乌日。乌日金光大瀑,从心脏处仍旧泌出的鲜血戛然而止,血液逆流,竟然重新收进凌煌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