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是一项优雅而充满智慧光芒的游戏。黑白两军在方寸尺许的棋盘中往来冲杀。以“气”为本、以“入神”为上品、虚实相生、动静结合、冲突而和谐。二人博弈而又交流,在对弈之中精气神相冲相容,互通有无,是有“手谈”之别名,是一种不用文字、言语的特殊艺术。

    尧造围棋,以教丹朱;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

    围棋在历史上渊源已久,紫薇大帝本风雅之士,又传承乃父术数方面造诣,尤爱弈棋之道。封神之后在孤坐紫薇宫千万载,时时推演,早将棋道发展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以弈道沟通天地人三道,推演万物,变化无穷。即便在当年天庭,于弈棋一道,也是最为顶尖的好手。他又采黄晶玉髓为棋盘,炼阴阳二气为棋子,布天地法则于纵横交错间,制成此副棋具。既是他手谈娱乐之物,以蕴含天地规则,是紫薇帝尊行法布阵的阵图,黑白二字落处不同,则阵法不同,端的是妙到精绝。

    只不过不知身在何处的紫薇大帝,看到他当年珍爱无比的棋盘被当做板砖这样糟蹋的时候,不知会不会立刻冲回来人道毁灭了秦煜这个不肖弟子呢?

    这个念头只在云墨脑中一闪而过,旋即被面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被多人围攻,又不得不顾忌小月所以束手束脚的秦煜,在借助棋盘稍布阵法。这才短时间内便将他们一网打尽,冲到黑衣少年身前。

    距小月手上已有将近十天,这十日来秦煜朝不能欢夜不能寐,哀伤愤怨怒悔恨种种情绪时时纠缠折磨着他。若非仍对龙宫之行抱有一线希望,若非云墨时时在旁开导提醒,只怕秦煜早就承受不住癫狂过去。即便如此,心里积郁着的焦急怒火凶戾杀意早已溢满,眼看便要压制不住。

    本来当他见到龙宫之人,总算心里一松将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放下,但谁知……

    那黑衣少年句句讽刺辱骂。如针似刀。撕破了他所有理智的外衣。此刻在他的心里,任何对小月不敬不利的人,都是生死之敌!

    当他不顾一切冲到黑衣少年身边之时,熊熊愤怒之火已经溢满胸腔。燃尽了最后一丝理智。这个少年的面孔似乎同他记忆中那个幽深古洞中的妖异少年容颜渐渐重合起来。令他愤怒至极,爆发全身力量举起手边唯一的东西,狠狠砸下!

    “噗!”

    “噗噗!”

    “噗噗噗!”

    像是凡间武者击打木桩沙袋。又像是朽钝至极的斧头狠狠劈柴,沉闷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似乎周围的海水都随着响动的韵律而波动不止。

    当逸散在厅内的墨汁渐渐散去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向一群被死死卡住脖颈的公鸡,发不出声。甚至就连一向胆怯懦弱的锭儿也紧紧闭合着小嘴巴,将马上就要喷出喉管的惊叫声,生生关在了嘴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稍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就仿佛,只要稍稍一点响动,就会把那个恶魔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眼前这一幕是在太过恐怖诡异,那个俊秀男子,手持一块沉重的石板,狠狠向倒在地上已无声息的黑衣少年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记响动都仿佛重重砸在众人心间,几个胆小的鲛人国女子甚至跟着那砸击的节奏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无他,只因为那男子的表情太过可怖。

    黑衣少年溅起的鲜血激了他满头满脸,可他好似浑然不觉,仍旧挂着令人胆寒的诡异笑容,双瞳无神,但手上仍旧机械地一下一下狠狠砸去,即便一声打破西瓜的闷响传来,显是那黑衣少年已被开了瓢,他也无动于衷。

    “秦煜!”云墨本早早看到秦煜发狠的样子,不过只想他近日来太过压抑,倒不如在这讨厌敌人身上发泄一番。哪知他已活活将人打死,却仍然不停手,显是已经神志不清陷入魔怔。云墨急忙大呼一声向他走去,可是秦煜却充耳不闻,似乎神识已经从外界世界完全抽离一般,任云墨在身边呼唤推搡,也毫无反应。

    眼看秦煜身如机械已经将那人头颅砸的细碎仍不停手,棋盘一下一下在地板上都砍出了个凹坑,口中不自觉发出细微如兽类的低吼,云墨心知他已经陷入癫狂,急忙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他脑海之中,要唤醒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秦煜。

    忽的,云墨身子一震,缓缓将神识从他体内抽回,沉吟片刻一记手刀砍中他的脖颈,将他软倒侧翻的身体缓缓扶住。

    只因为,在秦煜的梦境之中,云墨只看到那一男一女十指紧扣,漫步于云端,互相凝视着彼此,在他们身畔,数只比翼鸟栖息在两颗连理成枝的梧桐之上,盘旋欢叫,打闹不停。

    云墨忽然意识到,以秦煜的念力之强,怎会这么轻易被他侵入识海读取思维?

    只怕在他的心里,也想让自己的幸福被所有人所祝福。

    若这是秦煜的梦境,那就让他再多幸福一会吧!

    眼看已经打死了龙宫的侯爷,又听她言语小月在族中身份似乎有些尴尬,云墨已经基本熄灭了龙宫愿意救治她的希望。想着也许不久之后二人便要天人永隔,实在心下不忍将秦煜从那种美梦中唤醒,便只干脆将他打晕过去,让他的意识继续沉睡于梦境之中。

    缓缓缠起秦煜软到的身体,他望向门口一种显是已经吓呆了的鲛人,却有些迷茫:今与龙族势同水火,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是再去他处寻访仙山灵药,还是遵从小月的意愿,令她落叶归根,葬于深海家乡?

    同小白一道分开各自搀扶起秦煜和小月,云墨走到鲛人王宫大门之前,看着鲛人姥姥畏惧而又愤恨的神色,心知秦煜刚才“是友非敌”的言论将她们得罪的狠了,便只开口轻唤了一声:“姥姥,这个……”他有心向求鲛人姥姥将他们送往龙宫,却是在不知怎么开口。

    鲛人姥姥没好气冷笑不止:“嘿嘿,三位同龙宫是友非敌,自然不必将我们小小鲛人国放在眼里,还多说些什么。莫不是想拿着老婆子上龙宫请赏不成!”

    “怎么会!”云墨忽然想起一事,却又生了些希望,义正词严道:“我们在贵国杀了龙宫之人,岂能一走了之!那岂不是将罪责都推脱到鲛人国的身上。还请姥姥派人将我们几人扭送至龙宫,便言人是我们杀的便是!”

    “呵呵呵!”鲛人姥姥一副很滑稽的表情,盯着云墨冷笑不语。

    正摸不着头脑,却只感觉身侧小白狠狠拽了一下自己袖子,娇声说道:“龙宫之人进门就隶属罪状,本就来者不善,再加上国主和锭儿中道遇袭,若非我们三人两次出手,只怕鲛人国现在已经是龙宫俘虏了吧!国主又何出什么友敌之言?”

    云墨恨恨拍了拍脑门,自己倒是想的差了,龙宫之人来势汹汹摆明就是要覆灭鲛人国,只是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罪名。正是欲加之罪的时候,无论这些人死于何人之手,反正都死在鲛人国王宫了,这个罪名足以龙宫光明正大出兵讨伐。

    云墨向来不理这等门阀势力间征伐之事,反倒不如小白反应的快。想通此处他急忙道:“姥姥,两国之间或有些许误会,若姥姥不嫌弃,我们愿意作为使者前去龙宫分辨清楚,至不济也能拖延一段时间,给鲛人国一个搬迁躲避的机会。”

    鲛人姥姥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们要就你那为龙族朋友,非得要龙珠不可,可是龙珠乃历代龙王元神凝结,更是龙王权珠,他们如何愿意借出?”

    云墨一凛,刚刚升起的些许希望又跌入谷底,只是却不甘心问道:“并非我们相借,只是救助他们同族之人,难道也不愿意?在下想着龙族之人当不至于冷血如斯。”

    “嘿嘿,方才那海神玩四侯爷说话你也听见了,他不过一蛟龙之属,借着乃父名头才混上个侯爷,都敢讽刺辱骂你那位同伴,可见她在族中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咦,等等,野男人……”鲛人姥姥本冷笑着反驳云墨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忽然身子一震,犹疑说道:“难道……”她看了看小月的银发,似是想到了什么

    拄着拐杖左右乱转,嘴里喃喃细语,显是陷入沉思:“如果是她的话,那么那位会不会……”

    “咚!”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姥姥终是一咬牙打定主意:“若是老身估料不错,你那位朋友的身份,在龙族之中,可是尴尬的很呐……”

    小月是什么身份,至今云墨仍是一头雾水,托不是那会现了片刻原型,只怕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还有些天然呆萌的吃货妹子之处。而到了现在,他也仅仅知道她是龙族,至于为何黑发变银发,为什么在中原流浪,却一概不知。

    看到他一脸雾水,鲛人姥姥缓缓说道:“说起来,你们这位朋友,可算得上是龙族的耻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