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张小凡,已经死了。我,叫鬼厉。”

    宋大仁他们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云墨眯着眼望着那张即使在阳光照耀下依然惨白得刺眼的瘦削面孔,一时间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一声呻吟自身边响起,云墨忽地想起了重伤的黄轩宜,急忙俯身摸了摸抱住自己大腿磨蹭着的小小圆滚滚的大脑袋,一把掺住黄轩宜跪坐于地摇摇欲坠的身子。

    “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本是前来接小小的云墨一行,在半山果园处问到浓厚的血腥味,收拾了几个正在打扫战场的魔教弟子之后,却惊讶地发现了黄家家主的尸体,不明就里之下,却因为担心被留在竹林老家的小小,这才一路疾驰,刚好从鬼厉手中将黄轩宜救下。

    黄轩宜仍紧紧搂着姬幻幽的尸身,似是要努力保留住她身体不断流失的温度,他听见云墨声音,茫然抬起头,试探问了句:“可是青云门的云师弟?”

    “是我,黄师兄你先别说话,我看看你的伤势。”说着探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腕。

    却没想到黄轩宜却手腕一转挣开他的手,将他怀里一直抱着的女人向云墨怀中一推,激动道:“云师弟,快……快救救我妻子!”

    云墨这才看清他怀中抱着的女人,竟然是姬幻幽,他急忙握住她手腕,却只觉入手处已经略带凉意,真气一走,却惊觉她体内经脉滞涩不堪,显然是已然气绝无救。

    “黄师兄,姬师姐已经……请你节哀。”云墨有些黯然,对黄轩宜低声劝慰道。

    “果然么……”出乎他的意料,黄轩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缓缓复又将姬幻幽尸身搂进怀中,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在一边抽噎着的女儿,对云墨说道:“云师弟,年前承蒙你救我姓名,还未当面道谢,如今又要厚颜相求。”他单手将女儿搂起,送进云墨身前:“我黄家遭逢大难,族人灭绝,如今我妻子身故,我自身双目已盲,还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可怜我幼女孤苦无依,将她收入门下。大恩大德,我夫妻来生结草衔环,也必将相报!”

    云墨听他言中有托孤之意,又见他颤颤巍巍中气不足,急忙将那女童搂进怀里,劝道:“黄师兄何必如此丧气,双眼虽然珍贵,但我等修道之人却未必不能使之复明,令媛年纪尚幼,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难道你就忍心她孤苦伶仃一人生活?”

    一旁宋大仁和文敏也是见过黄轩宜的,也纷纷出言附和相劝。

    “呵呵呵”黄轩宜轻笑,面容恬淡:“诸位何必如此宽慰与我。”他对云墨一招手道:“云师弟,请附耳过来,我有话说。”

    云墨附耳过去,黄轩宜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边时时关注着他们的鬼先生眼看不对,急忙闪身抢出向他们飞来。

    “铮!”湛蓝剑光后发先至,逼得鬼先生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却感觉蓦地脚下一沉。

    “缚神!”田灵儿神情严肃,纤白双手飞快结成各种印诀,琥珀朱绫牢牢缠住鬼先生右脚不断向下坠,而另一头如赤蛇一般灵巧向上蔓延攀爬,向他的腰腹卷去。

    鬼先生真气一运,却仅仅将那琥珀朱绫震松,并未如他设想般震脱,复又被紧紧缠住。他刚想彻底将那讨厌的朱绫震开,却只感一阵劲风当头迫来,压得他禁不住气息一窒,一道弘大无匹却又纯净润泽的剑光迎面刺来。他急忙想退,却被那讨厌的赤色飘带紧紧拖住。

    他急忙舞动双手,几站幽幽碧火陡然而生,绕着他身子盘旋一周忽然变得旺盛起来,向袭来的剑光迎去。

    然而鬼先生毕竟是仓促迎敌,那神剑和那御剑之人又是非同一般,碰撞之下虽然将那剑光撞得倒卷而回,却也将他生生逼退一截,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然而缠在他身上的赤色飘带却不肯甘休,忽地绕出,一头向他胸口重重撞去。

    而此时,鬼先生却正刚只会几道冥火同那璀璨剑光正面碰撞,身子一时僵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琥珀朱绫向胸口要害袭去。

    白幽二女对视一眼,娇叱一声同时出手,向那飘带拦截而去,然而相距太远,已是救助不及。

    鬼先生眉头紧皱,暗自将舌头咬破,就要发动两伤秘法脱身。

    田灵儿眼看袭击就要得手,面露得色,却忽然身子一震,如遭大力侵袭。袭去的琥珀朱绫好像装上一块铁板,被猛然逼开。

    鬼先生眉毛一挑,有些惊异地望着那一团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青光。

    “小凡,你!”好容易压制住自己翻腾的气血,田灵儿眼看鬼先生依然脱身退回,便不甘不愿地收回琥珀朱绫,盯着那根仍旧漂浮在空中的烧火棍,惊讶而愤怒地喊道。

    “再说一遍,张小凡已经死了。我-叫-鬼-厉!”鬼厉低着头盯着脚畔泉水上倒映的影子,压着嗓子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田灵儿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陆雪琪一把扯住,警惕地望着围上来的白幽二女。

    说起来繁杂,十则几人交手如电光石火,片刻便退出战团。而此时却只听云墨一声惊呼:“黄师兄,你这是……”

    几人齐齐收起法宝武器,急忙看向那边。却只见云墨抱着抽噎不止的小女童,一脸错愕。

    而黄轩宜却在没有理他,面目低垂,用蒙着轻纱的双眼温柔“注视”着怀中姬幻幽的尸身,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自顾自说道:“她为我死了,现在我也要为她死啦。她对我情深意重,终是没有负我,我……我心里很快活。云师弟,莫说我双眼已经无药可治,就是治得好,我也不需要治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是细不可闻,云墨缓缓抬起手,却又无力地放了下去。他怀里的女童懵懂无知,却好似能感到一种莫名而来的悲伤,忽地一瘪嘴哭出声来。

    女童的哭声如阵阵重锤,敲在云墨心上。细细论起他与黄轩宜仅仅十数年前两面之缘,并无深交,然而看他这般黯然自尽在自己面前,却仍然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怒气填膺。

    他一言不发,缓缓地转过身来,喷火双目盯着鬼王宗与沧澜山一众人等。那目光中充满了狂肆的恨意与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噗通!”热泉发出一声轻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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