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是我的要求。”叶知秋笑了笑,状似温和的眼眸里深藏的是对于曲笑寒这个表现的轻微不屑,她还以为……这个玉生烟推荐的大师有多么好的功底呢。

    如今看来,竟也是不过如此罢了。

    曲笑寒自然是不会忽略她眼睛里面的情绪,但他却并未说些什么来澄清自己,只是点了点头继而说到:“姑娘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只是鉴于工序复杂,可能要让姑娘多候些时日了。”

    叶知秋对于时间这东西一向是不甚介意的,更何况是为了等来自己满意的东西。

    “没关系,你慢慢打造,这些东西……我自然也是明白的,时间花的越久就越是精巧,越是有价值。你按你的速度慢慢做吧,我没关系。”

    求助于别人自然是要遵循别人的意思,这一点,叶知秋在宫里滚打摸爬的那十六年里,早已经明了的烂在了心头。

    曲笑寒有些惊奇的愣了愣,随即才应下了。他还以为这个刚刚对他不屑的小姑娘会想方设法的难为他呢,没想到,倒是他多虑了。

    看来,这个小姑娘也是充斥着故事的人啊……

    “姑娘喜欢什么材质的?”

    曲笑寒双眉舒展,语气淡淡道。

    “你是兵器大师,自然是你来决定,你觉得这些兵器用什么好就用什么吧,我没有意见。”叶知秋从善如流,给了他自由施展的空间。

    叶知秋摆了摆手,没有再跟他说什么材料上的什么要求。他是大师,自然应该明白用什么最好,况且……光是兵器要求她都提了一大堆了,这个材料的事情她还真是不好再开口说些别的什么了。

    后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看叶知秋的眼神里,莫名的添加了一些柔和的色彩,这个小姑娘,其实也算是面冷心热的吧……他不了解她,不敢断言,却也只能说是大概吧。

    “那你就开始动工吧,你若是做好了……就来前面集市上的最后那家客栈来找我罢,我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待在那儿,我就先带着他们两个回去了,谢谢你。”

    叶知秋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后,就回到客房,将白泽白鸢两人带出来离开了这间旧宅院。

    走出院门之前,叶知秋回过头跟依旧站在院内那棵桃花树下的曲笑寒挥了挥手,作别再见。转过身那一刻,她忽然好像明白了那棵桃花树的意义。

    情花谷前的那一片桃花林里,其中有一棵上挂满了代表着相思想念的红绸,条条结系,挥洒的笔墨里哪一句不是对郎情妾意的纾解,字字诛心。

    如今,那旧宅里的桃花树,便也是为了解那相思之苦罢了。

    好一对有情人,却也是无缘再见。便是再大的苦衷,也是身不由己……

    叶知秋忽觉心中塞堵,怎会?好端端的又忆起那人……算了,今晚,他也是会来的,前方便是龙潭虎穴,她也愿为之一闯,为也只为的是那人的一句赞赏罢了。

    “主子?可是没有谈好?”白鸢见叶知秋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不由得担忧的开口问道。他们的武器倒也没那么重要,一般的武器店里的东西其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随便用一些倒也是不会嫌弃。

    但如果就为了一副小小的武器就让他们的主子此番为难的话,他们宁可选择不要。

    白泽听见自己的妹妹如是开口,虽是有些难为情,但也还是开口说了句。“如果没谈好便罢了,我们……没关系的,不用这么难为。”

    叶知秋听他们兄妹俩一人一句的相劝着,心中的愁云的也散的差不多了。

    “不,谈好了的。我只是……在想些别的罢了,不用担心我。”叶知秋笑了笑,唇角勾起一丝寡淡的笑容,却是漫不进眼底。

    “主子……”白鸢的担心全部都尽收叶知秋眼底,她这句还未说完的担忧之语尽数被叶知秋打断,“我真的没事,你们快先回客栈去吧,我可能要过会儿才会回来了。不用……不用等着我了。”

    纤长的睫毛在下午最后的余晖下沾染了些风尘,面颊上投出的轻微阴影也最终消失在叶知秋的抬首之下,“快些回去吧,不然赶不上晚膳了。”

    最后,纵是白鸢白泽百般担心,叶知秋也未曾跟着他们一起走回客栈。而是选择了倒回那旧宅院里,正在给桃花树裁剪枝叶的曲笑寒看见叶知秋再次回来,有些惊异。

    “姑娘为何又回来了?”满是疑惑的话语,就和她现在心里的疑惑一样多。

    话到嘴边,却是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叶知秋有些懊丧,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挑起一丝笑容,“……没什么。”

    她在院子里的那张石桌旁坐了下来,桌上的那壶茶水应该是才沏好的,打开盖儿来还冒着袅袅的烟气,裹挟着清怡的茶香味。

    骨瓷的小白杯里斟满清茶,放到唇边小酌两口,味道果真极正。

    “你泡的茶很好喝。”叶知秋毫不吝于给出自己的称赞,对面修剪枝桠的曲笑寒倒是一笑了之,这样的称赞确实没什么好自豪的。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

    既然叶知秋都不着急说出她折回来的理由,那他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太阳渐渐的落下了山,夕阳的寸寸辉光洒落在萧条的小院儿里,映的叶知秋脸庞愈发深邃。她依旧是没有说话,缄默了一个下午的她,愣是没有跟曲笑寒说上一句话。

    到最后,还是曲笑寒忍不住了,先开了口。

    “姑娘……是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清楚吗?”想来想去,曲笑寒也只想出了这一个叶知秋能返回来找他的理由了,然而很可惜,是错的。

    “没有,或许……你说得对,我该走了。”叶知秋放下手中早已冷却的茶盏,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衣摆缓缓擦过边上低矮的灌木,摩挲成影。

    随着院门合上来的声音是叶知秋的低语,“来年春还来,桃花复又开。”

    清浅易懂的诗句里,夹杂的信息让曲笑寒几乎是震惊在地。而院门早已合上,可以询问的人儿也是人去茶凉,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欣喜这个令他痴狂的消息。

    来年春天再来的时候,桃花就会开了……有玉生烟来,何处不为春…?

    他的烟儿,会回来见他了吗……

    会的吗……

    院内桃花的枝叶依旧是在沙沙作响,澎湃着他刻意抑制下来的激昂。而院门外面站定沉默不语的叶知秋,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他的玉生烟会回来,那她呢……她所最爱的南沙,也会喜欢上她吗?

    额前碎发下的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被光影所埋没,最终……成为一片灰败。白沙石的地面上,晕染出点点圈圈的深灰,安静的巷子里,回环着压抑的哽咽。

    感情受挫的姑娘,在这一方狭隘的空间里被自己的感情打击的溃不成军。而小时候的那些快乐的、温情的、天真的回忆,那些甜蜜的故事,终在现实的打压下变成一场漫长的送葬。

    从前与他一起穿过的丛林小路,逃过的夫子的授课,一起挨过的劈头盖脸的责骂,都在那个月朗星明的夜晚,变成了那句残忍的话语。

    ——你既助我为皇,我必封你为后。

    谁稀罕呐?谁稀罕那个后位……我要的,不过就是你最可怜,最微小的那么一点点理解和宠爱罢了,皇位算什么,皇后算什么?我叶知秋不稀罕,统统都不稀罕!

    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冷静的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装做自己根本没有感情的样子。把自己想成一台机器,不停地工作着,不停地算计着所有人。

    只有这样,心里的钝痛,才会让她好受一些。

    南沙是她从来都冷冷清清的世界里唯一的那么一点点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变成了自己脚下的第一道坎坷。

    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抬起脚,然后跨过去。

    是的,很简单,只是抬起脚,然后头也不回的踏过去。

    可是,简单到何其困难?

    简单到她连抬起脚的勇气都没有了……

    今晚他依旧会来,却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他登基为皇的计谋而已,她在他眼里,也许只是成功计划中的一枚必须的棋子罢了,是啊,只是棋子。

    你既然从来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就让我自己变成一枚让你离开不得的棋子,没有了我……你将全盘皆输!付之一炬又如何?既不是我江山,我何来心痛。

    由爱转恨么……可能吧,她不是太懂。

    转身离开巷子时,也许她会忘掉在这里发过的誓,痛过的心,但她绝不会忘记她现如今所做的所有事情最后的目的,绝不会忘。

    小巷再次恢复宁静,就连最后也知秋留下的气息都被风阵阵卷走。

    唯一留下的,便是宅院门口白沙石地面上的点点深灰,也许会被热度蒸发,但是却消磨不了曾有人在此刻骨铭心的痕迹。

    曲笑寒站在栅栏边上,眼神幽深而悲戚。

    没有人会明白他站在这里目睹了整个过程心头的那种怆然,失之所爱的那种痛彻心扉,没有经历过的人,懂什么?

    那一刻,叶知秋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与世隔绝般的绝望,让他感觉,他们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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