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哥,我们现在也算军爷了嘛?”一个年纪不大的瑶族青年提着长矛,低声问着身前的大汉。

    曲一生是永州山间一带瑶人头领的儿子,从小大异众人,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即使在北方人中,那时也是高的,而且曲一生上肢精瘦,但是两条大腿犹若铁铸,十分有力,能平地纵越七尺,高比一人。

    “此时大概不算,那些兵们都穿得比那些老爷们鲜亮,我们估计要穿上那身蓝衣才能算蓝衣军。只要我们给他们带好了路,消灭了那些作威作福的清人,我们就能当上蓝衣兵啦。”

    这时又一个瑶人问:“这,他们正能让山里吃饱饭么?”

    曲一生微微迟疑,道:“应该能吧。”

    诸人听此,也都沉默。

    “不过,即使吃不饱饭,跟这些大兵最起码处得来,不像那些满人、士绅,要当我们主子,听南边的人说,现在流行民主,我们瑶民也要做主!”

    “那汉民呢?”

    “南面皇帝说了,瑶民汉民都是民,那大家都是主!”

    “大家都是主?那不是没皇帝了?跟我们村寨一样?”那个最先开口的半大少年问。

    曲一生一拍巴掌,笑道:“对对,小保说得对,南面皇帝就相当于咱们所有中国人的村寨的大村长。村长干什么,不能拧着大家来,但是大家也要都敬重村长,就像敬重我阿爹一样。”

    “哈哈,那可不好,一生哥的阿爹老揍我呢!”

    “哈哈哈哈……”跑在前面带路的瑶人们笑做了一团,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蓝衣军,整整齐齐地在前进。

    曲一生领着的队伍是一个由三个师组成的军团,这三个师中就包括主要由普通人组成的第四师和第五师。

    第四师旅长魏恩德是何沐平在广东阳江时就投入的资格算是比较老的人物,由于占着资历一项,魏恩德虽然未立什么大功,但是军职升迁很快。又兼擅长炮战,所以在第四师师长郭久的旗下,也算是得力战将。

    此时,魏恩德和其他几个旅长都跟在师长郭久跟前,听着郭久的战略部署。

    “永州镇总兵乃是满人英俊,据称此人来永州之后多自己玩了,永州士兵缺少训练。此番我们只需要将永州镇的清兵打垮,永州一府之地,不战便可自降。”郭久淡淡地道。

    几个手下旅长和参谋应是。

    “听好了,永州镇大营立在山脚,我会让炮团先放上几轮炮子给他们尝尝,永州镇绿营自溃,到时候你们就掩杀一阵即可。英俊草包一个,只要永州镇一溃,他也比没有心思去收拾溃兵,只是掉头北窜罢了。”

    郭久的自信来自他魔鬼式的压榨着第四师官兵的潜能,特别是炮兵团和各旅团所属的炮兵小队,在广东军工厂几十家过剩的产能帮助下,准头和熟练度都有稳步提升。

    而炮兵出身的魏恩德,更是一股脑地往自己的旅中塞大炮。整个旅就有3磅小炮二十多门,六磅炮10多门,还有12磅炮四门,更是配了两门精准度更高的8磅线膛炮。

    “旅长,你咋又来来了?”放炮的小兵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

    “你小子还放肆,这可不是训练场,这是战场!”

    “报告旅长,按照战时条例,您在战场上更不应该来这里!”小兵理直气壮大声报告。

    魏恩德脸上有点红,道:“我不亲自动手,我来督促你们,一会儿你们要是放不准,我就收拾你们!”

    “旅长,放心,兄弟们打炮的手段,一点都弱于那些金线兵!”

    魏恩德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三子,你们这些兔崽子可得给我长脸啊!”

    少顷,开炮的作战命令被传令兵统一下达,只见隐藏在树林中的各式大炮,朝着还一片优哉游哉的永州镇大营喷出了火红的光芒和浓烟。

    三个师几百门大小火炮在连大炮都没有几门的永州镇的眼里,不啻于烈火地狱。实心炮弹轰出的一个个大坑,撂倒了一片一片的士兵。只听大营内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没有接受过放炮训练的清军一片慌乱地四散奔逃。

    司徒嘉手握着步枪,静静地瞧着手上的手表,只等秒针一到12上,就大声呼喝这手下士兵,朝正在火海中燃烧的大营冲去。

    用冲这个词可能有些不恰当,因为司徒嘉的步兵团,仍然排着方阵,举枪朝前行进。而大多第四师和第五师的步兵团长们也都是如此要求士兵,方阵,整齐,团结同心。

    跟他们产生明显差别的就是另一个师第八师所属的人马,这些金线兵们手持着ft-a1,每人相隔六七米,乱七八糟地涌向了永州大营。

    司徒嘉眉头一皱,想道:“这第八师的战友明明都是金线兵,怎么一冲锋阵列都没有了?”

    以他刚刚熟悉并自傲的排队枪毙战术衡量,这些第八师步兵确实不入他眼。拿到了新武器的他,并没有想到,一分钟能射十多发的新步枪会给战术布局带来什么样的变革。

    只不过这个时候讨论列兵阵线和散兵线战术的优劣更是不合时宜的,在第一轮炮击鬼使神差地击中了英俊的帅帐并将他炸死后,永州几千绿营都变成了无头的苍蝇,加上训练荒废,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甚至很多人,连敌人是谁到现在也没有看清楚。

    大营一带多山,树林繁茂,见机早,运气好的先逃走了,剩下的看见蓝衣军冲了进来立即就跪地求饶。

    司徒嘉看了一地的降卒,啐道:“其实那一顿炮子就把他们给打垮了,我们都没什么事情了。”

    张阿福却道:“咱们中路军大小炮加起来估计得上千,甚至就算咱们所有人都当打炮的,都不一定用得完,这陆军大臣给咱们塞了这么多炮,光是运炮的民夫就得上万,每到一地,大小百十门炮先打几轮,等咱们再上,都不见人了,好没意思。”

    司徒嘉拍了拍他,道:“少了弟兄们的杀伤也是不错,只是这般老不见血,算什么百战精兵。”

    “团长,就算是轮到咱们上了,咱们隔着百多步朝人放枪,也不见血啊。”

    司徒嘉笑笑,道:“新枪准头好,好枪手瞄一个,中一个,估计以后这打仗,越来越难见血了。”

    而后面,几个瑶人正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痛打落水狗。

    “一生哥,这蓝衣军这么厉害啊!一通大炮打完,能好好站着的都没几个了!”

    曲一生也有些懵,醒了醒才道:“这蓝衣大军竟然如天兵天将一般,连面也不照,就把几千人打得满地找牙,我看这般厉害的军队,就是以一敌十也不在华夏,蓝衣大军有16万之多,这清狗至少也得拿出160万人,我看确是清狗气数已尽了!”

    “一生哥,我也想学打枪打炮。”半大小子小保突然道。

    “嗯,走,咱们去找人说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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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清溪的中路军在湖南一地无往不利,先是各地官员开城纳降,再是又有瑶人带路。大军一路推平了桂阳、永州、郴州、衡州,最后武清溪在长沙生擒了湖南巡抚吴其浚。至1842年9月份,武清溪跨过洞庭拿下了岳州府,宣告湖南全境解放。

    中路军湖南大会战中,共动用了陆军师6个,总人数超过六万五千人,大炮一千一百零九门,,有偿雇佣民夫超过二十万。半数大炮因为拖累行军速度,被武清溪留在半途。全军击毙清军一万两千余人,投降绿营和临时武装起来的民夫与团练达两万七千多人,阵亡己方士兵二百零五人,伤八百余人。

    其间,有湖北崇阳县秀才钟人杰携县民汪敦族、陈保铭等人举义响应蓝衣军,钟人杰拉起了一支四千人的农民起义军,在湖南提督台涌败退往武昌途中将其擒杀,并称何沐平为“天仁地义之圣皇帝”,自称“勤王大元帅”。一时湖北各县震动,官府不停弹压,“元帅”、“大王”层出不穷。

    比起顺风顺水马上就要饮马长江水的武清溪,不管是东路军白汤姆还是西路军吴大飞皆有不顺。吴大飞的不顺是惹了一群自以为懂得了民权和人道的新思想民众对他的战争屠杀行为的谴责,而白汤姆的不顺是因为他遇到了三路大军里最坚决的抵抗。只是白汤姆颇不以为然罢了。

    在鸦片战争第二阶段结束后,沿海各省整饬海防和各绿营军镇,闽浙总督颜伯焘乃是鸦片战争中,与林则徐、邓廷桢站在一起的主战派。此人虽然没有睁眼看看世界,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清就这样落败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忧国的,并做实事的大臣。只是,再实干的大臣、再忠心的大臣,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只有学会做佞臣。

    由于福建是海防大省,东路军出征是海陆并进。白汤姆重兵攻破百松关,直逼漳州,海上南海舰队第二分舰队兵发厦门,先行与厦门水师窦振彪开仗。

    “军门,蓝衣贼水师已经列舰于海面,我等是否出兵?”

    参将心急火燎地问计于窦振彪,并将单筒千里眼递给了福建提督窦振彪。

    窦振彪其实远没有他看上去淡定,他厦门水师能装40门大炮的船只都没有,而且赶缯船、快哨船之类的常备舰船数量也有限,看着海面上一阵黑漆漆巨大的黑影,让他心里堵得要命,他心里只是想着:“为何我大清无此巨舟战舰?”

    他们面对的南海第二分舰队的舰队旗舰,拿破仑皇帝号并没有出现。攻打厦门的最大的舰船是一艘八十炮三级战列舰,黑鲨号。确切的说,它是一艘初级的蒸汽铁甲舰。蒸汽铁甲舰仍旧有巨大的桅杆和风帆,船身包裹了一层铁皮装甲,这艘铁甲舰并没有改变传统的风帆战列舰的甲板结构,只是拥有了更高的船速、和更好的防御。比起何沐平藏在阳江港的那艘真正的铁甲舰,它只能算是小学生。

    与之随行的还有四艘三级74炮战列舰,其中包括自英国人手里缴获来的威尔士厘号。另外,大小护卫舰十余艘,并有运兵船若干,运载着两千人左右的佣兵部队。

    窦振彪长叹一声,下令道:“敌舰众多,不可蛮干,我们依托炮台迎敌!”

    鼓浪屿等地的炮台经过颜伯焘下令拨款后的修缮,已经堪堪有了一战之力,窦振彪认为,蓝衣贼军舰厉害,不可海上争锋,但是依靠炮台。他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第二分舰队司令朱英很快告诉了他,什么叫做痴心妄想,灵巧轻便的护卫舰三四搜为一个作战单元,同时用一侧舷炮轰响了陆地上的炮台。搭载着一些线膛大口径,并使用圆锥状穿甲弹的护卫舰,很快就击破了一个炮台,转而攻击另一个。

    高效的护卫舰不断地轰碎这炮台了,而巨大的战列舰们也开始了火炮的交响曲。

    “军门,不行了,受不住了!”副将凌志满头鲜血的跌跌撞撞进来。

    窦振彪拔出了佩刀,大声道:“今日不过死国而已,我水师兵勇,当死于大海之上,为朝廷尽忠的日子到了,诸公随我登船,我们去杀贼!”

    “喳!”

    窦振彪带着一众参将游击登上了港内的水师船,扯开风帆,朝第二分舰队进发了。

    朱英看着正要起航的水师船,淡定地道:“把他们轰成渣。”

    是役,厦门水师全军覆没,大小船只被被击沉者三十余艘,福建提督窦振彪死于炮火,副将凌志、总兵江继芸等人死国。第二分舰队五艘护卫舰轻伤,一艘重伤,登陆作战的海军陆战队(佣兵)受到了厦门士兵较为激烈的抵抗,伤亡四百七十人。战损率近百分之二十五。这也是在整个1842年第一次北伐战争中,战损率最高的一场战斗。

    陆军在漳州也遭到了漳州镇守将总兵文兴的坚决抵抗。白汤姆是猎兵出身,对炮兵的偏好比其他两路军司令要弱一些,而配备了ft-a1的新士兵,在白汤姆眼里都是猎兵了,所以他攻打漳州镇的战术有一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