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是什么东西?”

    yu哭无泪的莫降,望着一盒子造型千奇百怪、尺寸有大有小、闪耀着金属光芒的奇怪物事,他这个问题,既是问自己,亦是问苍天。

    可苍天却不可能回答他,回答他的只能是见多识广的文逸——“这些,好像是机关兽的零件。”

    “机关兽的零件?”莫降将文逸的话重复一遍,然后紧接着问:“有什么用?”

    文逸想起韩菲儿的预测,又回想起阿钢的表现,开口说道:“有朝一ri……”

    “有朝一ri,它们会变成最冷酷的人间兵器嘛。”莫降扁扁嘴道:“可谁知道‘有朝一ri’是什么时候?是等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好吧,即便若干年后,它们会很有用,但是现在呢?我总不能拿着这些铁疙瘩去跟敌人拼命吧?”莫降说着,顺手抄起一根两尺来长的金属管子,管身黝黑发亮,似乎还抹了油,摸起来滑不留手……

    看到这个物事,文逸眼前一亮,拍着莫降的肩膀笑道:“唯战兄,或许,你真的可以拿着它去跟敌人拼命……”

    “嗯?”莫降闻言,这才认真端详起手中这奇怪的物事来,只见它长约三尺,形状与马球杆相似,前段为一根贯穿其身的钢管,后段为木制把手,在钢管的末端,开有一个小口,从那个小口之中,莫降闻到了硝石的味道——那味道钻进莫降鼻子中的同时,一个名字也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火铳!!

    火铳,是大乾帝**队最神秘的武器,也是他们征服天下的利器——据传,火铳击发之时,仿若毒龙吐火,非但可百步之外取人xing命,而且伴有巨响,仿若龙吼,龙吼可慑人心魄,使对手肝胆俱裂!与手持火铳的军队交战,对手只闻一声雷响,尚未反应过来,胸口便被击穿,血流不止……

    只是,火铳具体是什么样子,莫降从未见过。与火铳部队交战过的人,即便幸存下来,也多是疯疯癫癫,只将火铳传为妖法,不能阐述其貌,又加上大乾朝朝廷对火铳这种秘密兵器保密极为严密,所以世人大都不知到这种神兵利器,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这是……”莫降失落的心情,渐渐转为惊喜,他捧着这杆造型优美流畅的火铳,双眼放光。

    “这极有可能是一杆火铳。”文逸说话的同时,也仔细打量着莫降手中的兵器,他观看片刻,徐徐说道:“从外形上看,这杆火铳,比朝廷军队的制式装备——盏口铳,至正铳,造型都要jing美流畅,而且钢质颇佳,想来能击发多次……”

    “文跛子,你知道这东西怎么使?”莫降问道。

    文逸点点头道:“其实呢,那些北方草原来的蛮夷,最早是没有火铳的,而火铳这种兵器,最早也是我们汉人发明的,在前朝军事名著《武经总要》中,就有关于各种火器的记载……”

    莫降的兴致刚被文逸勾引起来,文逸却忽然住口了,只听他转而说道:“关于火器的知识呢,改ri我再讲给唯战兄听——今ri,我们首先要讨论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问题。”

    莫降的心思,此刻全在火铳的身上,闻听文逸像说书人一样卖起了关子,于是看似随意的挥挥手道:“如何行动,就由文跛子你来定吧。”说完,又埋头扎进那个巨大的盒子之中——他想,盒子里既然有火铳,那么总该有如何使用火铳的秘籍在里面才是……

    文逸见状,也不阻拦,他知道莫降的求知yu和好奇心都很强——这也是当初莫降缠着文逸要那块黑sè火石的原因所在——如今莫降一心都放在对火铳的研究上,那也就是说,他将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文逸。

    “接下来呢……”

    文逸刚开口,又被莫降打断——他虽然急于研究火铳,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还在,莫降指了指被文逸放在床上的唐沁说道:“文跛子,你要谈接下来的计划,我不反对,可这个女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文逸摇摇头道:“不妨事的,反正接下来,她也要跟我们结伴而行。”

    “吓?”莫降闻言,忽然跳起来,拿火铳指着唐沁说道:“带上她一起走?文跛子,你没说错话吧?”

    这时,躺在床上的唐沁睁开了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莫降说道:“怎么?姐姐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路南行,你不开心么?还有,把你手中那东西拿开,很危险的!”

    “不,不是。”莫降尴尬的摇摇头,同时将火铳收了起来,他压低声音对文逸说道:“大哥,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就是奉了黑将的命令,将我们尽数俘虏,带到总坛的,你将她带在身边,岂不是正好遂了她的愿?”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偏执和倔强。”文逸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毫不避讳的说道:“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除非她死了,或者她主动放弃。如果我们不看住她,等她身上的伤好了,她一定会回到这里,想方设法阻止洪铁翁重铸虎头錾金枪!我们将她带在身边,一来可以监视她,二来有我们这些目标在她眼前,她就会放弃对付洪铁翁。”

    张凛则目光灼灼的盯着唐沁说道:“将最毒的毒蛇放在身边,才能防止她伤害别人。”

    唐沁闻言,娇声道:“人家哪里毒了嘛?”

    她声音如蜜,双眸含情,又因为平躺在床上,婀娜身段显露无疑,莫降听到她这句包含着嗔怪和撒娇的话语之时,脑中不禁回想起那绝世的容颜,一时又有些发痴……

    “我们就这样走了?”韩菲儿出声道:“我们走的如此匆忙,这里的百姓怎么办?官府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不会!”文逸十分肯定的说道:“方才我听到店掌柜说,官府已在县衙门口贴出了告示,告示的内容,证明官府愿意配合我们演这场戏,也坐实了喜乐寺僧众造反的罪名——即便朝廷派人来查,也不会怪罪到百姓的头上。”

    “那孛ri帖赤那呢?他现在虽然疯疯癫癫,但他可能是装的——要不要把他……”莫降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人已经死了。”唐沁忽然幽幽说道:“跟那个阳曌同归于尽了!”

    “你说什么?孛ri帖赤那死了?”莫降等人齐声问道。

    “是啊。”唐沁若无其事一般说道:“就在昨夜,我魅惑阳曌杀了他,又蛊惑阳曌自尽了——他们两个人的尸体,今ri一早已被县尹发现,他们对外宣布镇守使疯了,只是想拖延时间,等朝廷派专员来查……”

    两条人命,其中还有一人是朝廷大员,在唐沁的语气中,却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莫降闻言,心中暗惊,开口问道:“你,你怎么会帮我们?”

    “谁说姐姐我要帮你们了?”唐沁不屑的说道:“你们少自作多情了!姐姐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促使朝廷派来更厉害的人物——最好,他们派‘十三羽翼’来彻查此案!”

    闻听唐沁说完这些话,众人心中更是惊骇难平,莫降苦笑着问:“将‘十三羽翼’引来,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就没好处喽。”唐沁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大不了跟你们同归于尽!”

    “你……”莫降又被这女人气的没了话说。

    文逸却道:“既然如此,我么必须尽快离开!你们收拾好行李,城门闭合前,我们必须出城!”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

    “文跛子,你去哪?”莫降急忙问道。

    “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文逸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洪氏铁匠铺,文逸去而复返。

    洪铁翁和文逸二人隔桌而坐,桌上摆着几个光泽温润的瓷杯,杯中香茗,正冒着热气,浓浓的茶香,伴随着袅袅水汽,弥散在整间屋内。

    文逸端茶细品,回味良久后才道:“信阳毛尖,果然名不虚传,口感鲜爽,涤荡脏腑,茶香回味,缕缕不绝……”

    “文先生去而复还,应该不止为了饮茶吧?”洪铁翁脸上虽有药泥,但这却不影响他的思维。

    “洪老丈也不只是个普通铁匠那么简单吧?”文逸笑着问。

    “哦?”洪铁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却借着饮茶的动作遮掩过去,“不知文先生此言何意呢?”

    文逸笑着道:“洪老丈,文莫时间有限,这就开门见山了。”

    “文先生请讲。”

    “您可曾记得,今ri在这间屋内,韩菲儿挑选兵刃之时,洪老丈曾提醒过她暗器摆放在何处?”

    洪铁翁微笑着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文逸亦是笑,再饮一口茶水,“想那韩菲儿从不曾在老丈面前展露武功,您是如何知道她善用暗器的呢?”

    “这……”洪铁翁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本想说“角龙帮前帮主的外孙女,无相法手韩菲儿的威名何人不晓?”可仔细一想,他公开的身份只是个铁匠,而且是个远距大都千里的铁匠,若是说出这些话来,才是自露马脚……

    洪铁翁沉默良久,终究无奈的一叹道:“老朽真是想不到,文先生目光如炬,老朽不经意见的一个破绽,竟让文先生抓住。”

    文逸点点头笑道:“文某先谢谢洪老丈的坦诚……”

    “不,你先不用谢我。”洪铁翁摆手道:“即便被你看出了破绽,但有些秘密,我却不能对你说明——不过文先生请放心,我可以保证,我们是友非敌,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如此无私的帮助你们。”

    文逸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洪铁翁的话,他沉默片刻说道:“洪老丈,您的帮助,可有限度?”

    洪铁翁白眉一皱问道:“文先生此言何意?”

    文逸歉然一笑道:“非是文某贪得无厌,而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文某实在不敢托与他人之手,文某本想,我与老丈乃是旧识,老丈定可帮文某达成此愿——只是现在,洪老丈身份神秘,倒让文某有些难以启齿了。”

    洪铁翁沉思片刻,替文逸斟茶,口中说道:“文先生但讲无妨,老朽受人所托,帮助莫大侠,而文先生又是莫大侠的挚友,所以只要老朽力所能及,必会竭尽所能。”

    “文某所托,与那喜乐寺内铁佛有关。”

    闻听此言,洪铁翁手腕一抖,溅出些许茶水,他抬头望着文逸,眼神中有些激动,“难道,文先生是要助老朽完成铸造巨佛这个愿望么?”

    “恐怕要让老丈失望了。”文逸笑着摇摇头道:“文某的意思是,将那铁佛熔了,铸成铁锭!”

    “哐当”一声,洪铁翁手中瓷壶陡然跌落,摔成碎片,壶中茶水,溅洒一地。

    失落和惋惜写在洪铁翁的脸上,他仿佛一时老了许多,喃喃道:“熔了?为何要熔了它?”

    “因为文某要用那铁做更重要的事。”文逸据实答道。

    洪铁翁盯着文逸的脸看了半天,良久才道:“是要铸造兵器么?”

    文逸却不回答,只是说道:“文某只求老丈将其熔成铁锭,运到某处,至于是何用途,文某就不讲了,以免老丈伤心——如果洪老丈实在为难,文某也不强求!”

    洪铁翁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才咬咬牙道:“好罢!或许是上苍不让老朽了却此愿,亲手要将它毁灭!老朽答应你便是!请问文先生,铁锭要运往何处?”

    “真定府,信义镖局。”文逸淡淡回答道:“老丈,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且不可泄露给外人知晓——为了保密,洪老丈可以对外宣称,熔化铁佛,是为了还铁于民,洪老丈可以将一部分铁锭还给汝阳百姓,哪怕只有半数铁锭运到镖局,洪老丈也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莫大的功劳!”

    洪铁翁低下头,心中万般失落,亦是无比绝望——文逸的计划如此详尽,显然是早有预谋,自己又受人之托,无法推辞,这铁佛,终究还是铸造不成,终究还是要变成兵器,征战沙场了……

    “一切便依文先生所言!文先生,老朽累了,今ri之茶,就饮到这里吧——奴儿,送客!”洪铁翁抬起头来,却发现,屋内早已没了文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