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地跟吴正操父子告了别,三儿带徐善良来到门外,钻进车,把车开走了。徐善良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问三儿:“三天后给他回话呀?”三儿说:“老子回个屁。等三天,不行跟叫老石头给我们联系机器。”徐善良着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三儿把车停到路边,摸出手机,找到童林电话号,跟徐善良说:“听着,高于五折,绝对不要。”徐善良不解地眨眼点点头。三儿给童林打了电话,叫童林在单位门外等候,说要接他到土茶馆吃饭。

    接到童林后,三儿把车开到土菜馆,到小包间里坐下来。胡小月忙着叫人泡茶。童林焦急地问:“好好的吃个什么饭哪?”三儿问:“吴正操怎么知道我是你爸侄子?你跟你爸说我要买他机器了?”童林不屑地说:“我爸知道你要买机器,不知道跟谁买。不会是跟吴正操买吧?哎呀,我爸怕最怕范阳那两个人了;不光我爸怕,郎叔也怕。一个是吴正操,一个是朱桥东。”三儿问:“他们怎么了?”童林摇摇头:“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找人想市进政协。”三儿想了一下,点头说:“我明白了。”童林追问道:“明白什么了?”

    “姐,你们出去吧?”三儿对胡小月说,“我跟童林说件事。”

    胡小月和徐善良带门走了。童林紧张起来,伸头问:“三儿怎么了?”三儿压低声音跟童林说:“吴正操我不清楚,朱桥东你不知道吗?做假农药哇。他到政协干嘛?想给自己找顶帽子戴着,出事好遮风挡雨。”童林哦了一声。三儿又说:“叔跟郎叔肯定清楚,所以怕他们。政协是选出来的,找两位叔有用吗?估计吴正操想把他儿子拉进政协。”童林点头问三儿:“没事呗?”三儿咂嘴想了一下:“不能说没事?朱桥东的事大,他就是菜籽湖身上长的一个大脓包,迟早要挤破。对叔没什么影响,叔不分管这一块,对郎叔应该有影响。”

    “那也没他办法呀。”童林无奈地说,“地委副书记孙成虎侄孙孙笑在他那儿当副总。当什么副总哪?就是他的保护伞,人受害单位找来了,他就让那孙笑顶着。告也不行,市里跟地区的人去了,根本查不动他,谁不给地委副书记面子?还是他树起来的典型。”

    三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到省里呢?”童林摇摇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告到省里。受害人是分散的,势单力薄,告到市里不行,再告到地区,泥牛入海一样。告什么?没告人地区的电话先打过来了。只能自认倒霉呗,算了。”三儿点点头:“农药归哪个部门管?”童林说:“这也是个问题。我听我爸跟朗叔说,许多部门都可以管,技术监督局、农业局、工商局,甚至公安局都能管,最后就扯皮呗。”三儿摸出烟,点了一支。童林问:“三儿,往电视台捅行不行?跟吴启那事一样。”三儿摇摇头:“千万不能这样。”童林又问:“那怎么办?”三儿说:“你叫叔跟郎叔说一声,近期注意工商局动向,一有动静,迅速反应。”

    “怎么迅速反应呢?”

    “郎叔知道怎么做。”

    童林点点头,又问:“吴正操那机器还买吗?”三儿摇摇头:“他出的价不合适,我都没跟他谈了。除非价格特别低,要不我就不买他的了,不想给郎叔添麻烦。朗叔是好官,就凭乡村公路改造这件事,他就为菜籽湖立了大功。”童林盯着三儿说:“明白了,三儿。”

    下午,郎公社给三儿打电话说:“机器价格合适就买,没事。”

    第二天,吴正操打电话找徐善良,要了三儿手机号,再打电话给三儿,开门见山,说机器价格可以降到三十万。三儿说我已经出价了,陈老板不同意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五月三十号晚上,送秋子去机场的时候,吴正操又打了三儿手机,跟三儿说:“二十二万,再不要宁愿烂了。”三儿说:“烂干嘛?你说过,想交个朋友,我怎么忍心看着朋友的机器烂掉呢?要了。吴前辈,等我的人学习回来,我就带钱去提机器,不过你得保证机器完好无损。”吴正操怀疑地问:“我们算朋友吗?”三儿说:“何止是朋友哇?吴老板是菜籽湖塑料行业当仁不让的先锋,当仁不让的前辈,我是后生。前辈就是前辈,眼光独到。我不明白的是,pvc厂你怎么不办了呢?”歇了一下,吴正操说:“小儿子出车祸死了。大儿子你也看到了,话都说不明白。我老了,没力气跑了,就这样了。”三儿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不该提这事。机器我占光了。不过老石给我的价的确是五折。你跟老石熟悉,可以问他。要不你再加点?”吴正操说:“知道占光就行。我也是吐唾沫砸坑的人,就这么定了。”

    “改日再去拜访前辈。”三儿说,“不好意思,得罪前辈了。”

    三儿收了手机手。秋子问:“心软了?”三儿无趣地说:“老头六十九了,小儿子出车祸死了,应该就是我那皮卡车。不对呀,大师兄说车祸没死人。”秋子又问:“他不还有大儿子吗?”三儿摇摇头:“大儿子好像不行。老头可能是着急了,想给大儿子找条后路。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挣点家业,不想就这么败落了呗,有个帽子罩头上,要好一些。”秋子点点头:“你准备帮他?”三儿长哼一声:“我怎么帮他?别到时候叔骂我。”

    “那你还叫郎叔迅速反应哪?”秋子不满地提醒三儿。

    “我想治朱桥东,”三儿说,“这狗日的祸国殃民。范阳人不知道怎么了。知道吗?范阳做塑料袋家庭作坊差不多全倒了,靠纺车钢锯条也是做不下去,许多人改行做假口香糖,清水也有人做,不要什么本钱哪,背个大包出去,卖了都是利润。这不是害人吗?”

    “该你管吗?”秋子挽着三儿说,“别把自己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