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五点多快下班的时候,林志国来到公安局,直接走进局长办公室,找到黄达开。

    “达开,晚上有事不?请你吃个饭!”

    黄达开赶忙起身,笑呵呵延客入座:“吃饭啊?行,在哪?醉江月行不?”

    林志国顿时一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请自己呢。也难怪,自己是贾书记的人,哪有叫他请吃饭的道理?

    醉江月的包厢里,除了黄达开和林志国,还有贾铭世。林志国拿出整整十条大前门摆在黄达开面前。

    “贾书记,你这是干什么?”

    黄达开吓了一跳。

    “达开,有个事要你帮忙。”

    “贾书记,你有事想起找我,那是看得起我!什么事你只管说。”

    黄达开酒足饭饱,已有了几分微醺之意,拍着胸脯嚷嚷道。

    “我要收拾张正双!今晚!”

    贾铭世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行!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远山县收审所一号监内,摆开了临时刑堂。张正双和老街的一干痞子,包括在医院里治疗的三个和第一次混战时被唐山在胯间狠狠踹了一脚的,共计七人,都到齐了。不管有伤没伤,全都上了拇指铐。所谓拇指铐,是双手反背,大拇指对大拇指,然后铐住。一动不能动,姿势难受不说,铐得时间长了,血脉不通,拇指便有残废的危险。对付这些横行霸道的街痞,倒也甚是合适。

    审讯方是黄达开和一名治安民jing,还有四名治安联防队员,一个个膀阔腰圆,凶神恶煞。这帮面目狰狞的执法者中间,贾铭世居中而坐,翘起二郎腿。

    另有一人,剃着光头,脸有点黑,牛高马大的,双臂肌肉鼓鼓,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贾铭世也懒得一一去问,反正黄达开叫他来,总是有用意的。

    收审所是很老式的建筑,每间监舍大约二十几个平方,水泥通铺上铺着厚实的木板。一家伙挤进十三四个人,多少显得有点拥挤。

    “张正双,说说吧,今天谁起的头啊?”

    贾铭世微笑着问道,甚是和颜悦sè。

    张正双抬起头,求救似的眼望黄达开:“黄局长……”

    黄达开朝一个联防队员点点头,那人一个巴掌甩在张正双脸上,顿时就红肿了。

    “娘卖x的,贾书记问你话呢,你聋了?”

    “贾……贾书记……”

    “你小子还记得我呀,”贾铭世笑着,眼望胯间受伤的那个痞子:“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啊?今天打得挺爽的,是吧?”

    那痞子原本就脸sè苍白,一听这话,脸sè更白得像张纸。但贾铭世问话又不敢不答,张正双刚才那个嘴巴挨得可是清脆响亮,光听声音都怪碜人的。

    “贾书记,我,我叫兔子……不是不是,我叫屠四军……”

    “管你·妈的叫什么乌龟王八蛋,你小子今天打我这笔账怎么算法?”

    贾铭世将脸一板,冷冰冰地说道。

    不待兔子开口求饶,那个联防队员揪住他的头发左右开弓就是七八个巴掌,打得牙齿掉了一地,临了再补上一脚,兔子又跟上午一样,蜷缩成一团只是个抽搐。

    “张正双,我再问你一句,今天谁起的头?”

    张正双浑身一抖,结结巴巴道:“贾书记,是,是我起的头,我看……看唐棠一个人,就……”

    “噗”的一声,张正双脑门上早着,茶水混杂着血水自额头上流淌下来。

    却原来贾铭世一听他说起唐棠,心头火气就呼呼地往上窜,顺手cāo起手边喝水的玻璃杯就砸了过去。这种人渣,不要说非礼唐棠,只要听他们嘴里说一说,贾铭世都会忍不住怒火万丈。

    照说历经二世,算得饱经沧桑了。想不到仍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或许唐家母女已不知不觉间在贾铭世心目中占据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

    “我ri·你妈妈个臭x的,你这混账王八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影子,是个什么玩意,你就是一坨屎!敢打唐棠的主意?老子今天不整死你就不姓贾了!说,今天你那只手先动的?”

    贾铭世暴跳如雷。原本是想装一下酷的,谁知一提唐棠就成了这副德行,将温文尔雅的假面具撕得干干净净。

    几个痞子骇然变sè。

    黄达开叫来的这几个联防队员,都是极有眼sè的家伙,当即解开张正双的拇指铐,将他两只手都按在冰冷的水泥通铺上。

    “贾书记,你说,要他几根手指?还是两只手都要了?”

    一名联防队员狞笑着问道。

    张正双吓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对不起啊贾书记,我……我该死我混蛋……我真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啊……我不是人,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张正双估计吓糊涂了,开口就是“你的女人”。

    “放你·妈的臭狗屁!那是我岳……朋友,瞎了你的狗眼,就敢去扯她!”

    贾铭世上前一脚踩下去,踩住张正双右手的三根手指,脚下使劲慢慢揉·搓。贾铭世穿的可是皮鞋,还好没钉铁掌子,不然张正双的指骨已然全碎了。饶是如此,也够他受的。

    张正双的惨叫声在偌大的收审所里回荡,怪碜人的。

    黄达开微微摇头,觉得张正双真是蠢到家了。什么人不好惹,偏要惹贾铭世看上的女人?好死不死的,貌似贾铭世和这个叫唐棠的女子关系非同一般。瞧贾铭世的架势,张正双今晚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贾铭世将张正双十根手指都碾了个遍,耳听他惨叫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了,这才收起脚,顺势往前一送,踢在张正双脸上,顿时鼻血长流。

    “张正双,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上次的事都没怎么跟你计较。谁知道你竟然那么不长眼睛,还敢来惹唐棠。光是惹唐棠也就罢了,还敢对唐棠动手动脚。娘卖x的,我要是就这么放过你了,今后远山县还有人把我当回事吗?”

    贾铭世冷冷地道,语气yin森森的,寒冷彻骨。

    听了这般杀气腾腾的话,连黄达开心里都不免打了个突。他原本的意思,差不多就行了。由得贾铭世打张正双一顿出气,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如今看来,这位县委书记可是要动真格的

    “达开,我看这样吧,其他几个家伙呢,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黄达开嘿嘿一笑:“你说怎么就是怎么,我全听你的。”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唯贾铭世马首是瞻了。

    “你们几个王八蛋给老子听着,我放你们一马。你们给老子抽他……”贾铭世指着哼哼唧唧的张正双说道:“……使劲抽,抽完你们就可以走了。记住,要是他嘴巴里还剩下一颗牙齿,老子就要你们拿十颗牙齿来赔!”

    黄达开一愣,心说这县委书记真够狠的。如此一来,张正双这几个喽罗算是跟张正双结下冤仇了。张正双以后就算走出收审所的大门,怕也没人再跟他一起混。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硬是要得!

    谁知贾铭世根本就没打算这么轻松放过张正双。既然要立威,就得立个彻底!既然要整人,就得想法子整得人家一辈子翻不过身来。所谓除恶务尽!

    一通噼里啪啦的脆响过后,张正双一张脸肿得如同猪头一般,鼻子里嘴巴里汨汨往外冒血沫子,一号监房内到处是血糊糊的牙齿。

    望着死狗般瘫在那里的张正双,贾铭世扭头对黄达开淡淡说道:“达开,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贾铭世不想看到他出来之后还是全须全羽的。”

    黄达开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早有安排。强子,你过来。”

    那个一直在旁看着,不吭一声的黑脸大汉上前一步。

    “贾书记,这是强子,远山县也算得出名的角sè。犯了点小事,呵呵,要在五号监呆一段ri子。张正双就交给他了。”

    强子朝贾铭世微微一躬身,也不打话。

    瞧这架势,真是个狠的。张正双和他比,跟人家提鞋子都不配。这样的狠角sè,贾铭世记忆中却没有一点印象,料必上辈子的时候,这位强子不是被严打了,就是洗白上岸了。张正双交到他手里,监子里的人自有办法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两个月时间,就要整得他落下一身病!出来后能不爬着走,算他运气!

    让更狠的痞子来对付痞子,黄达开这招倒和贾铭世刚才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

    醉江月的包厢内,坐着贾铭世、黄达开和强子。

    强子得脱牢狱已有三天,前两天与一伙狐朋狗友大吃二喝,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玩了个昏天黑地,算是庆祝。这会子才想起要向贾铭世和黄达开说声谢谢。

    “贾书记、黄局长,谢了!我先干为敬……”

    强子一仰脖,一杯酒见了底。

    黄达开陪了一杯,贾铭世照例是喝茶。

    强子连尽三杯,摇了摇头,说道:“贾书记,不好意思啊。照说该我请这顿,却要你破费!”

    贾铭世微微一笑,道:“大家是朋友,强子这么说,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砰”。

    强子一拍桌子,激动地道:“贾书记,有你这句话,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吭一声,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我强子绝没二话!”

    强子这话,让贾铭世很满意。

    倒不是他说的好听,我好歹两世为人,何为场面话何为真心话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事,想请强子帮个忙。”

    贾铭世不徐不疾,倒将架子端了个十足。

    “贾书记只管开口。”

    黄达开略有些奇怪,瞥贾铭世一眼,不知又要叫强子去修理谁。心说这位县委书记还当真不肯消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