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风呼啸着从天地之间吹过,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地向南而去,天地间一片苍茫。而在这样寒冷恶劣的气候里,却又一队队的人马尚在全力赶向更寒冷的西北方,这就是在北地郡被董卓军趁陨石而杀得大败亏输的羌人乱军,此时他们已逃出之前的战场百里之外了。

    这一战的失利,已经彻底打掉了羌人的士气和斗志。在这些人的眼里,那从天而降的陨石天火便是上天的安排,既然连上天都在帮着汉军,那么他们又凭什么与汉军斗呢?所以这一败就无可挽回,再不敢回头了。

    眼看着天sè已晚,士兵们也都个个无jing打采的模样,北宫伯玉这才下令大军停驻到了一个靠山的背风处。因为败得仓皇,逃得狼狈,羌人军队连必要的粮食和御寒之物都没有带齐全,所以大军停下之后只竖起了零星的十多个帐篷,食物更是寥寥无几,连炊烟都不见几缕。

    在将军士们都安顿下后,北宫伯玉方才来到一处帐篷之中,这里面躺着李文侯,在撤军的时候,他中了汉军流矢,再加上一路之上受了风寒,现在已经彻底病倒了。看到北宫伯玉进来,本在帐中照顾李文侯的人才退了出去,给二人的说话留出了空间。

    “北宫,现在大军情况如何了?”李文侯强打jing神问道。

    北宫伯玉叹了口气,坐到了李文侯的身边道:“情况很不乐观哪,这两ri下来已经有上千人离队脱逃了。照此情况看来,当我们回到领地时,能剩下两万人马就不错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军中缺粮少衣,气候又如此恶劣,军心又被这一败彻底摧垮了……汉军可有追击上来?”李文侯想到了更要紧的事情问道。

    “没有,看来他们也损伤不小,再加上我们走得快,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松懈,这段时ri里我在一边观察,发现我们军中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李文侯强撑起身子,很是郑重地看向北宫伯玉。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宫伯玉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在前面指挥大军行进所以没有察觉,现在我们军中可以完全信任的族人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而那些之前受迫才加入我军中的汉人现在已占了多数。这些汉人之前慑于我们的武力才肯为我所用,但现在……只怕他们将会做出什么对你我不利的事情来哪。”李文侯说着眼中闪过几丝担忧来。

    “这……应该不可能吧?现在我们同处一条船上,汉人向有同舟共济之说,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下手呢?把我们给除了,只会便宜了那些官军,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很不利的。”北宫伯玉不怎么相信地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并不是汉人,所以在此情况下难有退路,可他们却不同,要是他们回头归顺汉廷,或许还能保住xing命。而如果他们杀了我们这些人,带了我们的头颅回去的话,或许还能受到汉廷的封赏呢!”

    听他这么一说,北宫伯玉的脸sè也猛地凝重了起来:“就你这么说来,这段时ri里逃走的多半都是汉人,如果他们真有心要算计我们,只怕……”

    “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文侯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

    “我们能怎么做?难道把这里的汉人都杀了么?那只怕立刻就会引发内部的分裂和残杀了,而我们羌人的人数已经远不如汉人,不可能压制住他们的。”北宫伯玉为难地道。

    “根本不必把所有汉人都除去,汉人有着一个习xing,那就是即便遭受再大的不公也很少有人敢于站出来反抗,只有当出现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登高一呼后,这些被压迫的人才会顺势而起。前些年席卷大半个中原的黄巾之乱,就是如此才会产生的,而今ri在我们的军中,也可能存在象张角这样的人……”李文侯这几ri里因为身体有伤病,所以没有管事,这反而给了他一个静思的机会,想了许多。

    “你指的是……韩约?”北宫伯玉也不是蠢人,经他这么一说后便即想到了那个最可疑的人了。

    “正是。此人本就是汉将,再加上一直以来在这些汉人中有些不小的声威,正是我们最大的隐患。现在我们势弱,如果不能尽快将他铲除,势必会引起大的风波。我的意思,就是先下手为强。”

    听李文侯说得在理,北宫伯玉也登时陷入了沉思,最终当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有了决定:“就照你的意思办,我们已不能再冒险了!”

    同一时间里,在军营的另一个角上,韩约却已经拿着刀跟身前一众心腹兄弟作着最后的动员了:“如今除了把这些羌人杀了,然后拿他们的头颅去归顺朝廷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跟着他们回去羌地,那是自寻死路,你们可敢与我拼上这一把么?”

    “我等誓死追随韩将军!”两百多名心腹军士低声应道。

    正如北宫伯玉他们所说的那样,在如今这个时候,汉羌之间的矛盾越发的尖锐,尤其到了这个时候一些羌人还自视高于汉人,还抢夺汉人仅有的一点口粮后,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韩约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知道此时行事一定能成,才会决定冒险一搏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知道此去羌地他和这些汉人同胞的下场必将很是不堪,才会最终下此决心的。不过,此事毕竟太过关键,他不敢让太多人知晓以免走漏了风声,所以只是在最信任的那两三百名亲军中进行了传达,他相信只要事发突然,这两三百人也足以杀羌人个措手不及,一举除掉北宫伯玉这样的首领了。

    “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现在立刻摸过去,杀光那些羌人将领,如此我们才能控制这支队伍!干他娘的!”最后他为了提气更暴了一句粗口。

    “干他娘的!”众汉人兵士也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分成若干队向着羌人的几处要紧营帐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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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伯玉刚和李文侯说完了话要离开准备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当他掀帘yu出之时,正好有一个人也从外面抢了进来,两人正好来了个面对面。北宫伯玉先是一怔,随即面sè就变了:“韩约,你做什么?”

    来的正是韩约本人,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带着淋漓鲜血的钢刀。本来他是想先解决掉那个还带着伤,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李文侯,却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北宫伯玉,也是一怔。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镇定,二话不说便是一刀砍向了北宫伯玉的脖颈。

    北宫伯玉的动作也不慢,一看出韩约的意图之后,便即闪身向侧方跳去,同时伸手去抽腰间的佩刀。他没想到自己这里才刚想对韩约下手呢,人家就抢先一步发难了,这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来人哪,有人造反!”这时,帐中躺着的李文侯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在发现韩约杀进来后,无力帮助北宫伯玉的他只有用这招了。

    但他却也只来得及叫这么一声而已,因为韩约并不是一个人来杀他的,后面还跟了十多名面目狰狞的汉人军士。一见他喊叫,这些人二话不说便挺刀刺向了李文侯。可怜李文侯此时身体发软,又有伤在身,连大的动作都做不了,更别提躲闪几口斫向自己的钢刀了。只听得几声惨叫,他便被乱刀砍成了数段。

    另一边的北宫伯玉此时也已经陷入了绝境,因为他所遭遇到的也不是韩约一人的进攻,而是七八个凶狠的军士。在勉强招架躲闪了几下之后,他终于被韩约砍中了持刀的右手,快刀斩下,他的右手连刀一齐与身体分离,惨叫一声的北宫伯玉便再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韩约,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的!”北宫伯玉看着再次挺刀逼上来的韩约,只能用言辞来进行拖延。

    但韩约却不为所动:“后悔?我只后悔当ri怎么会投降了你们,闹得现在只有杀你们去向朝廷表明心迹了!”说完这话,他手中刀便狠狠地挥下,一道血光伴随着北宫伯玉的一声惨叫斜飞而起,落到了韩约的身上。

    韩约杀死北宫伯玉,又斩下其首级后,才和拿着李文侯头颅的人一道走出了营帐。这时,这军营之中已经乱作了一团,汉羌双方正混战一起。却是李文侯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将所有人都给惊动了,而这声叫嚷也彻底激发了双方的矛盾。

    羌人本就对汉人有些不信任,一听这声惨叫便即下手对汉人发起进攻。但汉人也有所提防,而且兵力上又占了优势,所以很快地便和羌人乱战在了一处而不落下风。

    眼见内乱将起,韩约当即提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二人的首级高声喝道:“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人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莫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众羌人本还要与汉人战上一场的,一看到这两个熟悉的首领首级,顿时就泄了气,茫然地看着韩约,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汉中平三年十一月下旬,被董卓击败的羌人乱军内部突然出现内乱,韩约杀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等人,遂夺取了整支军队的主导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