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白夜被一个中国革命军杀死的消息传回日本之后,果然掀起极大的波浪来。天皇一直最敬重这个老将军,听闻他的死讯,悲伤之后更多的是愤怒,立马命令在中国东北的军队加快速度,广州这座城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黑泽晴子手里掂了掂从东京发过来的紧急电报,是父亲将她召回的消息。涂了胭脂红的唇上渐渐勾出一个笑,想让她回去?难。

    门上传来“扣扣扣”三声的敲门声。黑泽晴子眼睛一抬,“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身黑色和服的安倍一介,他身后隐隐跟了一个人。

    “晴子小姐,这位自称是聂维钧义兄的邢五先生来拜访您。”安倍说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他声如其人,一样的粗犷低沉,“晴子小姐,久仰大名。”

    黑泽晴子挑了挑眉看他,她来到广州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更不必说知道她的住址,看来这个男人是有几分本事。“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说是聂维钧的义兄,怎么?他叫你过来的?”

    邢五笑了笑,“晴子小姐是爽快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确实是聂维钧的义兄,不过可不是他叫我来的,我们两的关系可是形同水火。更何况,我是盼望着看他倒台的。”

    “哦?你可知我是要找他做生意的?他若被你弄倒台了,我这生意可就砸了。”黑泽晴子放好手中的纸,旋过身子去倒了一杯红酒,一手拿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转着圈晃。

    “我知道,可是晴子小姐也知道,我这弟弟脾气犟得很,他肯定跟您说过是不会同日本人合作的。”邢五阴鸷的眼神没有半点浮动。

    黑泽晴子猛然抬头,犀利的眼光直逼眼前这个男人,他直面迎了下来,气势不减半分。“好,看来邢先生也是个魄力不输于聂维钧之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邢五低低地笑了:“我从来都没输过给聂维钧,只是家中那老头由始至终都是偏心的,自小便刻意地压制着我的势力。不然我此时又怎会条件不如他。所以今日我过来,是想跟晴子小姐谈谈合作的事宜。”

    “谈生意手上就应该有成本,虽然私下我跟邢先生是朋友,可是到了商场上,可就没有半点情面可言了。你能调查到这里来,肯定也是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能给的有没有聂维钧多?若是没有,我还是会选择和他合作,可能有一点困难,可是对我黑泽晴子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事。”黑泽晴子晃够了手中的红酒,将它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79年的圣女贞德,晴子小姐好情趣,只不过酒香却烈,后劲才是最重要的。”邢五眯着眼看她手中的酒杯。

    黑泽晴子仿佛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邢先生也是好酒之人,单从酒气便可以分辨出种类。不过这后劲,你,能给吗?”

    邢五笑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我能给的何止后劲?只要聂维钧倒台了,整个集团归我所有,那点军火生意,我邢五还不放在眼里。全部送给您又如何?我美丽的小姐。”他说着走上前,拾起黑泽晴子的手轻轻吻了下去。

    黑泽晴子的手颤了颤,她长这么大还没跟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收回了手,“这可是你说的,军火现在在中国,你应该知道代表什么。”

    “当然,地位,权利,钱财。可是若您需要,那便拿去罢,而我只要聂氏,只要到时聂维钧像条狗似的跪在我的面前!”邢五说到最后眼色更是阴霾。

    “好,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知道聂维钧的软肋,晴子小姐所需要做的……”邢五忽然凑近黑泽晴子的耳边,密密地说了几句话,连站在旁边的安倍都没有听清。

    良久,黑泽晴子点了点头,“好,如你所言,到时我会把人手和东西给你送过去。”

    “那么,美丽的小姐,再会了。”邢五说完便大步退了出去。

    直到门关上之后,安倍才轻轻开口,嘶哑的声音跟那低沉的男声截然不同,“这个邢五信得过吗?”

    “信不过……又如何?他开出的条件太诱惑了,如果真的成功的话,半个中国便握在我们手上了。”黑泽晴子翘着腿说道。“你去派人查查他的底细,为了防止他翻脸不认人,我们也必须抓住他的软肋。”

    “是的,晴子小姐。”安倍迟疑了一下。

    黑泽晴子瞟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属下是觉得那位聂先生有种熟悉感,令属下一直不安到此时。”

    “无妨,我们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将他铲除便是。安倍阿叔你不用担心。”看来黑泽晴子心情十分好,因为她已经许多年不曾喊过他阿叔了。安倍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这个小姐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就像是小侄女一样,她现在的一声阿叔竟可以令他热泪盈眶。心下也不想破坏这么好的气氛,所以日本那边黑泽大人叫她回去的事情,他也没有再提,免得打扰了晴子小姐的好心情。

    “属下办事不力,给邢五甩开了。”白色的医院长廊外,一个面容清俊的黑衣男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蓝色衣袍的男子打着报告。白天的医院有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偷瞄着那位神情严肃又十分好看的黑衣男子。

    聂维钧其实心里十分烦躁,他那晚为何控制不住情绪对她发了火呢?她明明答应了有空便会来看看父亲,是不是因为她生气所以不来了?不过要自己去认错是万万不可能的!

    郭双站在一旁看着少主这纠结的神情十分无语。挥了挥手让跟踪邢五的手下退下去,免得等聂维钧回过神在大庭广众之下开骂。原本那手下也是硬着头皮鼓足勇气才敢站到聂维钧面前的,他迟一分钟开口他便收多一分钟的煎熬,如今得到郭副手的准可,当然马不停蹄地走了。

    “少主,想人家就去见。低个头没什么的。”郭双试探着说了一句,真是命苦,不仅为公事忙得死去活来,连少主的私事也一并担心去,只担心人家连他的好意都拒绝了而已。

    果然,这个自大又爱面子的男人顿时沉下了脸,主动忽略这个话题,“刚刚聂鑫说了什么?”

    郭双只得原句转达,“属下办事不力,给邢五甩开了。”

    邢五能查到的消息,李织自然也能查到。不过聂维钧一直不想理那黑泽晴子罢了,他想了想开口道:“被他察觉是正常的事,也不必跟太紧,他必定是去了白云那边找黑泽晴子。两人恐怕也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多注意一下他最近的行动便好。”聂维钧无端想起邢五那天说的那句话,“不知那丫头在床上有没有两下子?”心里有种惴惴不安。

    而这两天他又撤回了跟着她的人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既然父亲现在在医院里好好养着,他还是去看看她吧。

    高大的身躯便往医院大门走去,郭双在后面亦步亦趋。走到门口却跟一个枣红色旗袍的女子撞上了,郭双吓了一跳,这谁啊,这么不长眼,竟然在少主火气正足的时候撞上了。

    没想到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斥责声,他抬头一看,正是少主要出门找的人。

    叶嘉薇本来就是心神不定,撞的这一下更是把鼻子都撞红了,眼圈儿不知是昨晚哭的还是被撞的有些红,看起来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聂维钧扶住她,想着她这般走路不带眼,万一撞进的是别的男人的怀里呢?!被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你这冒冒失失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连走个路都会撞到人,活该将自己撞哭了!”

    郭双在一边感叹,啊,果然还是开骂了。

    叶嘉薇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今天早上醒来,突然心里很空,很想见到聂维钧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便撑着满腔的泪意跑来了医院。她知道他这几日肯定都会守在医院,正好可以借着答应来替聂父把脉的缘由过来。没想到还没见面就被这男人批了一顿,昨晚的事还没解决,如今更是悲从中来,泪水再也挂不住,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聂维钧被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他只是说了一句,怎么这女人就哭了。是他骂得太重了骂?不对啊,只是轻轻地讲了一个道理而已。他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喂,叶嘉薇,你别哭啊……”

    “又不是小孩子,说你几句就哭了。害不害臊?”

    叶嘉薇本来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听完这句却是哭出了声,肩膀一下一下地抽着。

    来人来往的医院门口,一个高大俊秀的男人正哄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小姑娘,回头率极高。

    “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等下人家还以为是我弄哭你的。”

    嗡嗡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的声音响起,“就是你弄哭的。嘤嘤嘤……”

    聂维钧:“……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要怎样才不哭?”

    郭双忍住心里的狂笑,苍天有眼啊!少主,这是你的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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