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北的伤口终于痊愈,乔南一家也准备辞行。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依依不舍地粘着叶嘉薇,一直哀求她跟他们回广西。“漂亮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叶嘉薇刚刚来到药行不久,身上穿着日常的衣服,今天没有带口罩,月白色的海棠旗袍衬得她更加面容清丽。那双熟悉的眼睛听了乔北的话便不觉弯了起来,“为什么姐姐要跟你回家?”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生活,你治好了我,我哥哥又缺嫂嫂,你做我嫂嫂就好了。”小家伙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昨日方到家的叶嘉文今天也过来了药行,他捏捏乔北的脸,笑道:“你这小家伙敢在我面前拐带我妹妹?”

    乔南也哈哈大笑起来,“小北,嫂嫂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如果想跟这位姐姐生活,你何不让她等你长大?”

    叶嘉薇微微挑眉,瞪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转过头对乔北安抚道:“好啦,有机会我们定会再见的。你乖一些,跟母亲和哥哥回去,记得好好锻炼身体,乖乖听话。”

    乔南和叶嘉文相视一笑,两个暗地里的情敌算是握手言和。

    出去安排车辆马匹的乔母也进来了,“小南,小北,我们该走了。”

    “好,辛苦母亲了。”乔南说道,一手牵过乔北,“跟哥哥姐姐们说再见。”

    乔北撇嘴,眼眶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叶嘉薇简直心都要化掉了,但是只得逼自己硬下心,“小北,你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一个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乔北闻言,立马低头擦了擦眼睛,又恢复到以前的明亮,“嗯,姐姐,我知道了。”

    乔母温和地笑道:“叶大夫,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小儿子自小被宠坏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如今却被你教得服服帖帖。”

    叶嘉薇笑笑,“乔大娘,孩子也不能这么一味宠着,适当的严厉是必须的。对了,小北经过这场手术,身体会比往常虚弱一些,三五年内有些小病是很正常的。你们多带他锻炼身体。”乔北做了肝脏修复,所以身体机能上比平常人弱一些也没什么出奇,跟他们说一下也好让他们放心。

    乔母和乔南点头以示清楚,几人便出去了。

    送走乔家几人,叶嘉薇心里轻松了不少,加上哥哥的事也得到圆满解决,便是差个婚期。只是某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回来,何时才能一醉方休。

    “今天天气可真好。”叶嘉文站在她旁边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感叹道。

    “我看是你心情更好的缘故。”叶嘉薇笑着瞥了他一眼,“昨天看见阿爹情况如何?”昨日叶嘉薇送了蒋时宜到住的地方,所以叶嘉文回到叶家的时候,她并不在场。

    “老样子,你知道阿爹总是嘴硬心软的。”

    叶嘉薇哈哈笑,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阿爹那副别扭样子,“他肯定是板着脸,‘你回来做什么?谁让你回来的?’”她将叶平生的语气学得十足十,“过不了多久就会叫你吃饭了。”

    叶嘉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是知父莫若女啊。”

    “那你们可有商量婚期了?”这才是叶嘉薇最关心的事。

    叶嘉文微微摇头,“等选了一个时间再邀时宜的母亲出来商量。”

    也是,蒋伯母是时宜的母亲,虽然时宜跟沈奇耀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并不影响她们的相聚罢。“还是哥哥想得周全。”

    “当然需要周全些,我想给时宜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叶嘉文想起蒋时宜,嘴角的笑都温柔了许多。

    叶嘉薇在旁嗷嗷直叫,“突然很嫉妒时宜,感觉她要把我哥哥抢走了。”

    “你这个傻丫头。今日没事做?听叶春说你这几日都去了翁老处。”叶嘉文低下头看她。

    “师傅给了我一种药草,在药行研究便好。所以今日便不过去了。倒是你,莫不是跟时宜一天不见如隔三秋?”说完又装模作样地叹气道:“我很快便会被时宜这丫头压住了,再也不能直呼其名。”

    叶嘉文咳了一声,自动忽略她前面一个话题,“真难得,你也会在意这些辈分问题。”

    “旁的我不在意,哥哥的妻子我必然是要尊敬的。”

    “那便只能被压一辈子了。”叶嘉文笑道。

    叶嘉薇柳眉一竖,“现在就开始偏心,哪儿还得了?”

    两人打打闹闹,完全没有想到暗流里的一股风波正悄悄地向他们逼近,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白日里那般的好天气到了夜里竟开始滚起隆隆的天雷来,不时闪过白色的电光,惊起栖在树枝头的燕子。

    不一会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虽然已经尽快赶了回来,却还被雨水瓢泼了一身,叶雁先跑了进去,叫人拿了毛巾出来给叶嘉薇擦身。

    “小姐先擦擦头发,我们再进去换衣服罢。”说着便要替叶嘉薇拢起头发。

    叶嘉薇点点头,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别忙活了。我自己来,你也湿了不少。”她转过去对另外一个丫鬟说道:“小画,也给小雁拿条毛巾。吩咐人去接少爷,他还在药行整理账本。”

    小画应下,对旁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利索地将毛巾递了过来,一边说道:“小姐,今天有人给您送了一份邀请函。”

    叶嘉薇和叶雁的手都顿了一下,“哪位的?是去做什么?”

    “新任警察厅厅长,听说是生日宴会。”

    “新上任的警察厅厅长也有可疑”,叶嘉薇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聂维钧临行的话。“有没有邀请老爷和少爷?”

    小画摇摇头,替她接过毛巾擦干头发,“上面便只是写了您的名字,并无别个什么。只是说明一定要去。”

    叶嘉薇“嘁”了一声,“他说去我便要去?我偏偏不去,看他能如何。”

    叶雁心里虽然感到奇怪,却也还是担忧小姐若然不去的话,会否得罪那厅长,“小姐,不去真的没问题吗?可是一位新上任的厅长。”

    “嗨,能有什么问题,方如刚我也没放在眼里,更没必要怕他。再说,他只邀请我一个,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去了反而更不安全罢了。”叶嘉薇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雁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这人莫不是听闻小姐的芳名起了色心罢。这样更加不能让小姐去了。不过说起生日,往几年的这段时间,小姐都是忙碌的,因为那是那个人的生日。叶雁知道小姐也是在想这个,只是不敢提,一开口便会引得小姐伤心。所以有些伤口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为了不被再度掀起而讳莫如深。谁知,那只会酿成一道更深的伤口罢了。

    “好了,擦干便赶紧回房换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果然,叶嘉薇开口声音便低了很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一不开心声音自然而然就变得很低,很轻,似乎心已经不在了。

    同一时间的上海,一辆通身漆黑发亮的长车在金碧辉煌的赌城前停下了。车门一开,首先看到的便是穿着得体黑西装长裤的长腿踏下来,本来在赌城门口守候着的人立马上前,整齐地排成一列准备迎接。

    上海没有下雨,只是空气有些浑浊,站在前头主要负责接待的是赌场的主人,蔷薇夫人。这位蔷薇夫人在上海可是大名鼎鼎,多少人千金一掷只为见她一面。

    聂维钧下车,眼前便是一个穿着妖娆的美丽女子,挽着松松的发髻,别有一番慵懒的风味。妆容淡淡却完全不会有损她五官的深邃,拥有混血儿血统的她眼睛大而有神,高挺小巧的鼻子,嘴唇却是东方人最好看的菱形。只见她笑意吟吟地迎上来,那艳色是丝丝入骨,“聂少,舟车劳顿,辛苦了。请跟我这边来。”

    面容清俊的聂维钧只淡淡地勾出一抹笑,旋即目光便投向了这灯红酒绿的豪家赌场。入夜便明灯高亮,歌舞升平,好不一片靡靡之态。此次合作的商家联盟看来是个赌徒,连谈生意的场所都选在这种地方。聂维钧倒觉得无所谓,他自家便是开了赌场的人,长腿一迈,带着郭双跟着前面蔷薇夫人的步伐慢慢走了进去。

    他们走的是特别通道,与大厅吵闹的人群隔了开来,隐隐听见赌徒们的赌博声。蔷薇夫人退到了跟聂维钧并肩的位置,昏黄的灯光照得她雪肤愈白。一边走着,一边温声软语地对聂维钧说着得体又不乏味的趣闻。不愧是负责迎接外宾的人,外交手段十分精明了得。

    一会便似是到了目的地,一个深褐色的雕花檀木门前整齐森严地站列着两行黑衣人,俱是荷弹枪包。最前面一个人伸手拦住了聂维钧,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先生,请留步。我们要对您进行循例的检查。”

    站在后面的郭双一听便不高兴了,“你们主人有没有诚意的?怎么搞得我们是来被审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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