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城外,部队呐喊着,挥动着火把和枪械,拖着死不肯定的马匹,几乎是同时涌上了土路。受惊的马匹不听骑兵的指挥,癫痫似地挣扎着,后面的马发疯似地闯到前面的马身上,快到柳河城外图们河西岸的时候,冯麟阁的马掉进泥淖中,他狂怒地破口大骂着,紧接着一大堆士兵用绳子把马往上拉。

    冯麟阁近乎痉挛地攥紧溜滑的绳索,可是马儿在疯狂地挣扎,弄得绳索在他手里不住地抖动,他拚命拉了又拉,连自己的脚也被沼泽里的柳条绊住。最后马终于被拉上来了,只是马的前腿被绳结绕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只能弃了马大骂一声:“***白步鳌!你还真敢赶尽杀绝!”

    就在纳鲁窝集战斗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柳河战役也就打响了。

    奉军弹药不支的情况没有在纳鲁窝集出现,同样也没有在柳河出现。只不过柳河战役结束后清点装备时,王金铭才发现:部队只剩下不到一万发机枪弹了——这还是把轻重机枪的子弹全数算在内!炮弹更是不支了,只剩下不足二十枚,根本无法应对下一场战斗,冯麟阁手下的右路统领还驻扎在东丰县呢!

    冯麟阁有了日本人的援助,火力根本不弱,又是仗着柳河城墙进行的负隅顽抗,奉军的伤亡不小。减员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王金铭皱巴着眉头:“重武器弹药不足,攻打东丰的话,可能会伤亡比较严重。”

    冯麟阁的部下胜在骑兵多,而奉军则胜在火力强大。可是弹药不支的话,相当于自损一臂,本来奉军的作战原则就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不计伤亡的战斗,起码还轮不到王金铭来指挥:别忘了,白某人也是毕业于陆士步兵科的!

    “先传令下去,令各部在柳河就地休整两天。”情况有些不利,奉军出了奉省这么远,补给不方便,下面的仗没那么好打,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将士们也必须好好休整一下才能回复战斗力,“召集全体团级及以上军事主官,来指挥所开会!”

    十几分钟后,各部的旅长、团长们就都来了,会议室是由柳河县衙大堂临时改作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尚够容纳奉军的这些中高级军官们。会议由二十一师参谋长冯玉祥主持。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目前奉军面临的情况后,冯玉祥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份文件:“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具体情况在文件里都有描述。请各位仔细阅读,针对敌军和我军的问题,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就只能听见沙沙的翻纸声了。

    情况不说严峻,起码也是不容乐观的。毕竟在座的诸位,有的是被白步鳌提拔起来的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低级军官,有的是在革命中提前毕业的奉天讲武堂毕业生,还有的是滦州兵谏、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被遣散的军官慕名前来投奔的,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知道白步鳌的脾气,那就是决不允许不计伤亡、脑门一热就投入战斗!

    当然有一点他们还没看清:白步鳌是想效仿德军的军制,构建参谋制度的。除特殊情况外,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原则上是不允许开始战争的。

    “师座,可是除了强攻,咱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啊。”石敬亭有些头疼的说道:“冯部骑兵多,在原野上野战,咱们的步兵恐怕伤亡会很大。如果重火力再哑了,那怕是伤亡会更大的。”

    是啊!冯麟阁令人头疼就头疼在,他手下七八千人里面一大半都是骑兵!当年张作霖剿白音大赉剿到现在还没剿完呢!再说了,谁都知道,他背后有日本人在暗中撑腰,武器、火力虽然比不上奉军,但也算是不俗了。

    “想!今天必须想出个头绪来!”王金铭有些郁闷的喊道,出征前,他可是立下军令状了的,保证击毙或者生擒冯麟阁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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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军前进到哪了?”吉林,陆军第三师师长曹锟一脸铁青的问道。奉军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在吉林替中央军弹压地面的第三师脸上不可能有好脸色,袁大总理早就拍电报来把曹锟给臭骂了一顿。

    当然袁项城是不可能让曹锟直接跟白步鳌翻脸的,只是骂他玩忽职守,竟然没有注意到奉军已经杀进了吉林!

    曹锟可是有苦说不出的,通化都是人家奉军的,怎么能说是奉军杀入吉林呢?人家早就来了!再者说了,留着冯麟阁,还不是你袁大总理的意思,还说是留下冯部,奉天则一日不得安宁。现在倒好了!所以他曹仲珊也是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师座。”一个魁梧的蓄着胡子的壮汉上前走了一步,在地图上指了指说道:“第二十一师并奉军步兵旅、以及炮兵旅的一个营,驻扎在柳河,在图们河沿岸布下了防线。现在正在就地休整,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有大动作。”

    “不会再有大动作?”曹锟拍案大骂了一声:“白步鳌这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说着他冷笑一声:“你别看他今天装孙子,明天他就敢骑在你头上装大爷了!子玉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职部愚钝,师座教育的是!”这汉子正是日后的“玉帅”、表字子玉的吴佩孚!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是,你倒是不年轻,哪有怎样!还不是让白步鳌这个小子气得团团转!

    吴佩孚现在在中央军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张鸿奎帐下就任炮兵第三团团长。不过以他不敢居于人下的性格,肯定是看不上区区一个团长的,只不过因为资历太浅,当旅长、师长他还不敢奢望罢了。

    “给奉天拍电报!”曹锟憋着一肚子气:“就说,奉军目前已进入第三师防区!为防误伤友军,请奉军停止前进!在柳河等待陆军部的军令。否则,若是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第三师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