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羽侯看着老者那副拘束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对老者的心理素质大是不满,不过他也知道现下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遂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者低着头,声音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而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夹着浓重的鼻音,飞快地答道:“宗内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住这种侮辱,出手伤了人。现在,宗外围着大批民众,夹着一些炼魂者,叫嚣着要天魂宗给他们一个说法。”

    鲁羽侯闻言,脸sè一变再变,最终化为无奈,轻叹一声,问道:“有没有出现死亡者?”

    老者低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鲁羽侯一见之下,一股子邪火一下子蹿上了心头,额头之上青筋毕现,怒声喝问道:“我问你,外面那些人是不是只伤不死?!”

    本来成为天下公敌就已经够让鲁羽侯烦躁的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宗内一些脑袋不开窍的家伙还要来给他添堵。他又如何能不气恼?!

    老者感受到了鲁羽侯身上发出的针对他的怒气,惊恐之间,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半使的怒火,不是他这么一个勉强才晋升为圣尊没多久的炼魂者所能承受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恐惧压榨出了他体内的潜力,他怕鲁羽侯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说话反倒极为利索,“禀宗主,在发生冲突的过程中,有两个炼魂者和十几个平民被我宗高手所杀。”

    “该死的!”鲁羽侯怒骂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前来传讯的老者,猛地一挥手,怒喝道:“滚!”

    老者顿时如门g大赦,急匆匆地对着鲁羽侯六人行了一礼,随后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快步走向大殿之外。

    走到大殿门口之时,老者不知是撞了什么邪,脚下一luàn,右脚绊在了大殿高高的门槛之上,身体平衡顿失,一下滚出了大殿。

    这等不应该出现在圣尊强者身上的行径再次令鲁羽侯怒火丛生!

    刚刚滚出大殿的老者突然听到了鲁羽侯如闷雷般的怒吼之声,“一群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老者吓得一缩脖子,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地逃出大殿的范围。

    鲁羽侯涨红着一张脸,扫视了另外五人一眼,沉声道:“各位,走吧,随我前去宗门外看看情况。”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急步向大殿外走去。

    就在他刚要迈出大殿之时,红脸老者闷声闷气地道:“这种事情由宗主独自出面更为合理一些。我等前去只会落得个‘仗势欺人’的把柄。”

    鲁羽侯豁然转身,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红脸老者看了好半晌,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重重地冷哼一声,跨出大殿门口,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大殿处。

    鲁羽侯刚刚出现在天魂宗宗门处,便听到无数难听的叫骂之声接连响起。

    他眉头紧蹙,脚下不禁缓了一缓,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大踏步地向着宗门之外走去。

    “嗖!”

    刚刚走出宗门,鲁羽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事物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脸上奔袭而来。

    他顿时心中一惊,暗想:“难道有什么高手暗藏在那些人中间,就是为了等天魂宗的高手出来,趁机夺我等性命?”

    不过,他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半使高手,反应极快,微微一侧头,便让过了那个事物的攻击。

    “嘭嘭嘭嘭……”

    鲁羽侯循声望去,只见一颗不大的石头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落在了天魂宗宗门之内的地面之上,随后一次次弹起,又一次次落下,奔向了远方,似是无声地嘲讽着天魂宗人的无耻和无能。

    鲁羽侯脸sè极为难看。

    他是半使,更是天魂宗的宗主,何时受到这种待遇,顿时脸sèyin沉地低声喝问道:“刚才是谁向老夫扔的石头?”

    说着,他还在民众身上四下扫了一眼,似是要将那个敢于向他扔石头的狂妄之徒给找出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炼魂者越众而出,cào着一把还略显稚嫩的嗓音,鄙夷地看着鲁羽侯,大声道:“我扔的!你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你们天魂宗又要派出无数高手,将我这个无名小卒给杀了?”

    闻言,鲁羽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又怎么听不出年轻炼魂者是暗讽天魂宗高手都是一些欺压弱小之辈。

    而年轻炼魂者的话似是提醒了场上的民众天魂宗人可能会杀人灭口,因此,这个年轻的炼魂者话刚刚说出口,边上许多民众以及一些炼魂者便纷纷地向着年轻炼魂者身边靠拢过去,隐隐地将年轻炼魂者护了起来,怒视着鲁羽侯。

    “想要杀这个年轻人,你们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踩过去!”一位牙都快要掉光了,却依然中气十足的老太太眼中冒火地道。

    “没错!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们这些在你们眼中的小人物全都杀光!”

    “来啊!有本事你们快来啊!你们破坏西大陆粮仓的时候,不是一个个都很有气势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

    “就是就是。一群无耻之徒!”

    “哼!就这样的人,还有脸管理天下秩序?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便会随即呼应,开始了对天魂宗另一轮的怒骂。

    鲁羽侯看着这种情形,只觉得头大如斗。

    看着这些昔日的小人物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只觉得心中一阵耻辱,更是极端愤怒,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忍,不但要忍,还要给之前死亡和受伤者一个交待,否则,一旦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定然会越发不可收拾,届时还有可能引来启魂学院的人,护住这些民众,那么,天魂宗和启魂学院两家的争斗便会正式打响。

    这是鲁羽侯现在极不愿意看到的。

    他知道,一旦与启魂学院开战,便等于变相宣布天魂宗彻底与外界决裂,届时,天魂宗便要凭着一宗之力对抗整个天下!

    想到这里,就是强如鲁羽侯,都不禁心头重重一跳!

    天魂宗的实力怎么样,鲁羽侯清楚,但是整个天下有着怎么样的惊人实力,他实在是估不准,但他明白一点,天魂宗无法对抗整个天下!

    为了天魂宗的未来,鲁羽侯不得不强压下因为小人物的挑衅而蹿起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一点,对那个年轻的炼魂者道:“年轻人,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免得有些人暗中使坏,让我们双方产生矛盾。”

    他这话无非就是为了解开年轻炼魂者心中因他之前的质问而生起的不满情绪,同时也将天魂宗人之前愤怒出手的责任给减轻一些。毕竟,如果有人暗中挑拨天魂宗与民众之间的关系,那么,天魂宗与民众产生冲突是必然的。只是,这冲突的责任就不全在天魂宗身上。这样也可以为他之后替天魂宗推卸责任做一个铺垫。

    不过,年轻炼魂者并不买账,冷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难道你之前就真的不想杀我吗?”

    鲁羽侯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要杀年轻炼魂者,毕竟年轻炼魂者之前扫了他半使的颜面,可是,他知道,现在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一点,遂笑容可掬地道:“怎么会?似小兄弟这等不惧权贵的年轻志士,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

    年轻炼魂者突然间双臂紧紧地抱于xiong前,身体不断打着哆嗦,颤声道:“天啊!冷死我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

    看着年轻炼魂者搞怪的样子,民众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伸出手指,指着鲁羽侯大声道:“虚伪的老头!”

    见到这种情况,就是好脾气的人心中都会升起一些别样的情绪,更何况鲁羽侯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呢?!

    鲁羽侯面sèyin沉,看向年轻炼魂者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流lu出了强烈的杀意。不过,鲁羽侯的这一反应并未被那些正在拿鲁羽侯的虚伪取乐的民众们发现。

    过了好半晌,当民众的取乐接近尾声之时,鲁羽侯也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意,脸上挂着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小兄弟,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他担心自己所有的话都会变成对方攻击自己忍耐底线的利器。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一怒之下将在场所有民众和炼魂者杀掉。他冒不起这个险,所以,他只得主动放弃主动权,将之交到那年年轻炼魂者的手中。

    他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甚至是有史以来最为憋屈的半使!

    历史上何曾见过半使向一位低等级炼魂者低头的事例?

    没有!

    一例都没有!

    鲁羽侯算是开创了先河!

    只是这先河,鲁羽侯是非常地不想创的,可是又不得不创,所以,他现在憋屈得快要发疯了!

    更让鲁羽侯气愤的是,那个年轻的炼魂者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一下他这个半使强者,毫不客气地接过了主动权,道:“我与你的事,就此揭过。毕竟那是小事。”

    鲁羽侯闻言,嘴角顿时一抽,心中暗想:“还说我无耻,我看你也不差!之前明明就是你不对在先,现在你说的好像错全在我,而你却宽宏大量地原谅了。真是……真是他nǎinǎi个熊!”

    年轻炼魂者自然不会猜到鲁羽侯心中所想,自顾自地道:“首先,你要给在场除天魂宗人之外的所有人道歉!”

    “小兄弟,这又是为何?他们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啊!”鲁羽侯尽量保持温和地问道。

    年轻炼魂者不屑地一笑,嘲讽道:“你们天魂宗对西大陆的兄弟姐妹们做了那么多无耻之事,难道就想一走了之,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吗?我让你向我们道歉,不是因为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而是要代西大陆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们收下你们的道歉!怎么,觉得这样做,会扫了你们天魂宗的脸面,所以,你们不肯道这个歉?”

    鲁羽侯顿时语塞,咬着牙,纠结了好半晌,见那些民众又有开始闹事的趋势,当机立断,飞快地道:“对不起。”

    “什么?”年轻炼魂者夸张地将手搭在双耳边,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你再说一次!”

    鲁羽侯双眼一瞪,当场就要发火。

    他活到现在,几时给别人道过歉?向来都是别人给他道歉的。而且,他接不接受对方的歉意,还要看他的心情。

    可是现在,他破天荒地道了歉,却因为声音太小,而被对方故意捉nong!

    这等耻辱差点令他在瞬间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