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就似旧疾犯了一般。

    温姨娘应声“是”,起身推了秦文离去。

    萧娜不满地道:“自打你纳了温姨娘,二当家就变得古古怪怪。”

    大当家不以为然,“这些个谋士文人,总有些怪脾气。”

    萧娜再不说了,满身戒备地看着一侧的江若宁。

    这姑娘太神秘了,那么高的山峰上摔下来竟然没事,别说受伤,似乎都没吓着。

    到了僻静处,秦文确定四下无人,方道:“那位宁姑娘……”

    温姨娘低声道:“她是失踪一年多的凤歌公主。”

    秦文心下一惊,对这位凤歌公主的美名,他如雷贯耳,自请罢免公主身份,自请不要公主特权。这一失踪便是一年多,京城甚至有人猜测,凤歌公主不会再回宫了,却在这时出现在北方边城。

    温姨娘道:“她来此作甚?是为了寻殿下,还是为了捉慕容刚?”

    秦文眼睛一闪,露出别样的光采,“我曾听人道,凤歌公主会医术,太上皇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温姨娘点头,“京城确有此传言。”

    秦文道:“大当家的失忆症是否可以请她出手?”

    “师兄,我没把握,大当家主意正,太太的话未必能听,何况是我的话。”

    秦文道:“总得试试吧。不能让大当家在此地做一辈子山贼,我们劝他离开,他是不会听的,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他忆起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我陪着大当家在此经营,难道要他以为自己真是江湖中人,要助大太太夺启丹帝位?”

    这太不现实了!

    萧娜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些年,她一心想做启丹的皇后。

    一旦做上了,怕会生出别的想法。

    大当家不是个会被女人掌控的男人,萧娜更一心想握大权,光是小小的彩凤谷,萧娜就几次三番想掌控大当家。萧娜的旧部也在蠢蠢欲动,要不是因着秦文与大当家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萧娜当年也不会被逼得让出大当家之位,甘愿成为大太太。

    还未到秦文的房间,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大喝声,原来,白锦堂有惊无心地打败了孙枚,孙枚内务虽浑厚,可白锦堂的武功也不弱,在二十八招时,被白锦堂踹下了擂台。

    二人双双扭头回望。

    秦文道:“温师妹,我自己回屋。”

    温姨娘应声“是”,转身往擂台方向移去。

    大当家问道:“二当家如何说?”

    “二当家说,唐静白为五当家,孙枚为六当家。”温姨娘停了片刻,又道:“二当家还说,大当家要成大业,当笼络人才,宁姑娘原是唐静白的女人,你当成全。”

    大当家淡然一笑,半是玩笑地问:“大太太,二当家是怎么想的?以前的姑娘太俗,今日来一个顶好的,他怎还不动心?我都有四个儿女了,可他……”

    他不由轻叹一声,他是真心想替秦文成家。这一路走来,陪在他身边的唯有秦文,不仅对他忠心耿耿,更是替他步步谋划,秦文是他最信任的人。

    秦文对大当家的心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文有断袖之癖,着实是秦文待大当家太好,不仅扮演着谋士的角色,更是步步为大当家考量。几年前大当家与秦文来到这里时,这里不过才在一百多号人,可现在依然是成了气候的彩凤谷,谷中有五百多人,还有五处关口小寨还有一千多人呢。

    萧娜道:“二当家七窍心思,许是缘分未至。”她望向江若宁时,不由得心下微沉:这姑娘掩饰容貌作甚?还有唐静白的那番说辞,萧娜若要信了,那还是奇怪。“大当家,唐静白说他与宁姑娘早就相识,你信么?”

    大当家笑道:“信!”

    只此一字。

    要不是他们相识,两个凭甚如此亲密、暧昧。

    大当家站起身,抬手双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弟兄们,今年竞技,出了两位当家,五当家唐静白,六当家孙枚,我们欢迎二位成为我们彩凤谷的当家。今晚,是唐静白与宁姑娘成亲的大好日子,更是二位当家拔得头筹,顺利成为当家的大吉日子。”

    什么?成亲!

    江若宁听到这两个字,直接被轰得昏头转向。

    白锦堂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她初来乍到,不晓彩凤谷的规矩,可白锦堂肯定是知道的。

    白锦堂见她似要发作,此刻揖手抱拳,笑容灿烂,正冲着周围的人作揖示礼:“请弟兄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他没听到大当家的话?

    还只忙着高兴。

    “恭喜五当家抱得美人归,恭喜五当家……”

    江若宁倏地一下弹跳起来,揖手道:“大当家,小女正在为母守孝,尚不能成亲,望大当家玉成小女敬孝之心。”

    白锦堂心里暗得很简单:成亲好啊!管他是假成亲还是真成亲,从此后,她和他住一个屋,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睡着睡着,一个屋、同一屋檐这不就生出情分。

    萧娜笑道:“大胆!大当家之令,你当奉若纶音,岂是你能反对的?”

    宁若姜长得这等模样,不是引诱彩凤谷单身男人心猿意马?她一日不成亲,这些男人心里就跟猫儿抓,这可是山贼窝,这些男人行事可是不管什么脸面、手段的,只要他们想要,撩起他们的占有欲,什么样的法子使不出来。

    还是让这丫头早早成亲的好,一日不成亲,彩凤谷里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不是说大当家的话,当若皇帝的旨意一般遵从。

    江若宁就算在大燕皇宫,遇皇帝说的话自己不爱听时,也定会反对的。

    “大太太是说,小女要给母亲守孝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么?”

    什么?这臭丫头居然反驳她,说还得义正言辞?

    萧娜厉声道:“这里不是大燕,父母过逝,别说守节,就是热孝成亲的也比比皆是。”

    “可这里也不是启丹!”

    萧娜的美眸光芒微敛:我是启丹人,这彩凤谷上下皆知,可大当家、二当家都是大燕人,他们是一群既不被大燕所容,也不被启丹所容的山贼。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一桩辛酸,这丫头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她曾是彩凤谷里的公主,而她的母亲曾是这里的女王,可自从她看上了大当家,嫁他为妻,又放下了少当家的身份,便一心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更想为父兄报仇雪恨。

    大当家见江若宁顶撞大太太,厉声道:“宁姑娘不知入乡随俗的道理。”

    江若宁心里暗道:外祖父说她尘缘未了?难不成这尘缘便是慕容琪?

    说到底,慕容琪失忆、是否回归皇家与她何干?

    她是为了捉慕容刚,却莫名其妙到了山贼窝。

    即来之,则安之,可是想让她的命运任由旁人来掌控,她不能同意。

    曾经的谢氏就想掌握她的命运,最后还不是她自己摆脱了宿命。

    现在因为几个山贼的原因,竟要做主将她嫁给白锦堂那家伙。

    对白锦堂,她没有好感,但同样也谈不上多少厌恶。

    总之,就是不好也不坏。

    想到自己要嫁给这种人,这让她如何甘心。

    江若宁一身傲气,微抬着下颌,“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坚持,这里有何风俗,于本姑娘而言与我何干?这里对本姑娘来说,就是漫漫人生中的一处风景。”

    大当家没想她会这么说。

    萧娜厉声道:“宁姑娘是打算挑战我彩凤谷的规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的一生,不是由他人说了算,我说要守孝,便会坚持到底;我若不想嫁,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逼我。”

    大当家冷凛地望来,眸光里掠过浓浓的寒意,这个女子好狂妄的语气,她不愿意,皇帝都不能逼她。

    白锦堂见这情形,江若宁是拿定主意要与大当家、大太太对上了。

    完了!完了,这许又是一场风波。

    他纵身一闪,笑道:“还请大当家替我二人主婚。”

    江若宁一阵气恼,她正在往外推,这臭家伙却拼命将他们一块凑。“丫丫的,乌龟王八蛋,欺人欺到姑奶奶头上,姑奶奶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花孔雀,你是不是要找死?”

    她好生气恼,爆发了!

    她说了不行,还要硬拽拉扯,江若宁一声高呼,一掌使出,直接将白锦堂推开丈许外,那一道用到极致的一指禅,在空中一掠,“砰啷”一声,大当家面前的桌子被击在了两半。

    静默!

    惊诧!

    不可思义!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江若宁。

    这个貌似仙女般的年轻姑娘居然身怀傲世的武功,只一指,那一道剑气无法掩藏,一掌之力就能将新上任的五当家击出数丈开远,一指划过,大当家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姑奶奶再说一遍,姑奶奶不想嫁,便是皇帝老子都不能奈何我,你们……休想!”她昂首一立,恶狠狠地直视着大当家与萧娜,“姑奶奶现在要离开,看尔等谁敢拦我?”

    大当家纵身一跃,落在江若宁半丈许的地方,“真没瞧出,姑娘原是精通武功的。”

    “那又如何?”

    “我是彩凤谷的大当家,姑娘既然来了,岂能来去自如?我们做个约定如何,如果你赢了,你可以随时离开。但若你输了,就必须嫁给五当家唐静白。”

    这是要打一场!

    打,还是不打?

    如果她没猜错,这温姨娘便是御蛇,是慕容琪的四大侍卫之一。

    能进十二肖的人,每个人武功都是侍卫里的拔尖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