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万西琉兵在言景瑞的命令下,每人驮上足够一人食用六ri的干粮淡水,绕过城镇村庄补给点急速行进。

    他们ri以继夜的行进,几乎连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在遇上树林时方才隐匿在里面歇上三两时辰又再开拔。

    女诡虽不擅马术,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骑上高头大马,一步一颠地跟在队伍后面。累ri下来,骨头几乎散架,苦不堪言,却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

    言景瑞自是看在眼里,既心痛又欢喜,心痛她要受这些苦累,却打从心里欢喜她能吃苦耐劳,不愧为他看上的女子。

    这一ri半夜,行进了四天之后,总算来到了剑南关。剑南关的守关将军魏云接到消息,开城门迎接。

    入城之后,将士们立刻进行休整。

    言景瑞与边夏马不停蹄,进入了中军营帐后,召集了所有将领开始分派任务。

    一来先是将这新带来的两万西琉兵与原来留在关内的十万西琉兵分批安插在守城的十万焉军中,再又大力提拔了一批西琉的将士,以压制焉军将领,防止他们互通一气,在这个紧要关头带头作反。

    当然,打一耳光也得给一把糖吃。他又在这些焉军中选了几名出sè的将领,提拔任用,好稳住他们。

    这一切都处理停当,自然是商量如何突袭西琉。

    所幸的是,姬二跟着他到了剑南关。他人一到,焉军的积极xing被极大的调动了起来。而素与他“不和”的魏云,一听见要出兵攻打西琉,立刻便是两眼放光,转而把视线放到了西琉地形沙盘之上,不再敌视言景瑞了。

    只见他与姬二配合默契,一人分析提问,一人给出见解,指划间诡计多端,须臾便将局势讨论得透彻分明,看得言景瑞暗暗心惊,不禁抚心自问:若他作为西琉军与他们二人对上,能有多少胜算?

    言景瑞的心情有些复杂。

    而此刻,被安排进言景瑞营帐的女诡,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放下帐帘,她憋了一肚子闷气。

    为什么得要跟言景瑞同帐?为什么言景瑞都不在这里,外头还有四名侍卫把守?

    女诡一把丢开手上的包袱,颓然坐在床上。

    这么多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怎么走啊?不过言景瑞这么防她,也是在情理之中。把她带到这里,全就是为了防止她趁机逃跑的啊!

    女诡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衣躺在床上细细思想。只是她这几天来天天几乎都在马背上过,早已累得散架,刚沾上床板,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一个天昏地暗,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只觉得腹中空空,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人声吵闹、号角鼓声,于是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

    忽觉一阵凉风拂来,背上沁凉沁凉,又闻见空气中一丝铁锈味道,疑惑间睁开一只眼睛,赫然看见一张污黑的笑脸近在眼前。

    “哇啊……”女诡吓得连忙退后,却被那人一手按在床上。

    “看你许久了,睡得真香甜啊!”那人沙哑地说道,低头凑在女诡嘴边亲了一记。

    近在咫尺的铁锈味道,尤其浓烈,女诡登时懵了。

    “你你你,你谁啊?!”

    那人失笑,抹了抹脸上的东西,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我是言景瑞呀!”

    女诡使劲推开他,缓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银光铠甲上通身泥污,见不得一丝亮意,满面涂着泥,连红披风也不见了,这是什么样子啊?

    言景瑞咧开嘴,露出一口特别雪白的牙齿:“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我军突袭成功,言景枢损兵折将,雁门关(西琉边境)也被攻陷了。”

    女诡咋舌:“这么容易?”

    言景瑞呵呵一笑,渐有些凝重:“哪里容易?这一仗我们打了足足两ri两夜呢!犹是突袭,也死伤足有三万余人。”

    “不过他们的主力已经被我军击垮,士气正低落,现在挥军直捣黄龙,恰是时候。”言景瑞说道,双目炯炯。

    女诡撇撇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才不感兴趣呢。”

    言景瑞笑了笑,“辛苦你了,听侍卫说,你睡足了两天两夜。快起来吧,外面都在庆功,去吃些东西。”

    女诡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饥饿难忍,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爬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

    外头月白星稀,士兵们围着火堆聚在一起,在嘹亮军歌之中,大家污黑的脸上都挤满了笑容,真挚而实诚,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女诡第一次如此接近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们,他们满身血污,甚至有些还包扎着绷带,他们虽然畏惧死亡,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她也笑了,快步上前坐在草地上。

    士兵们见她看着眼生,也不疏远,而是爽快地递给她一条羊腿。她说了声多谢,便大口吃了起来。

    众人见她爽快,哈哈大笑,互相调侃说起了笑来。

    言景瑞站在她身后,微笑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谁抬起头来看见了他,率先叫了句“陛下”。众人纷纷回头,接二连三向他行军礼。

    言景瑞摆摆手,蹲下坐在女诡旁边,很快便和这群士兵打得火热。士兵们见皇帝这么好说话,不多时便都放松了下来,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

    女诡吃完了羊腿,抬头看着火光中的众人笑意飞扬,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回到了还是鬼魂的时候,附在人体之中,看着不属于她的热闹。

    敛下眼皮,沉默地看着脚边的青草,心里特别想念荼浩羽。

    那才是属于她的回忆。无论她附在哪个人身体之中,她关注的都是他,而从不是什么热闹。

    从小到大,一点一滴,都不曾遗漏。

    想到这里,女诡扯了言景瑞一把,自己站了起来。

    言景瑞不解,但眼看着她往无人处走去,只得跟上了。

    “怎么了?”言景瑞问,眼见背对着他的女诡缓缓转过身来,火光中隐约看见她面上的表情。

    十分严肃的表情。

    女诡问道:“你什么时候总攻?会不会带上我?”

    言景瑞突然觉得有些不祥,却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好掩饰地笑道:

    “刻不容缓,明天ri出前行动,你也跟上吧。”

    女诡点头,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目光坚定不移:“很好,那明天,我也要上战场。”

    言景瑞一惊,上前一步yu拉她,却是她一个转身,手指擦过她的衣袖,没抓得住。想要把人叫住,但似有痰梗在咽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要上前制止,脚步也疲乏无力,硬生生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她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