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门口,小丫鬟们,已经换了好几趟水,采来的栀子花瓣被一只细白的手一点一点的洒在蜜色的香肩上,卓雅不知从那里听来了偏方,说是栀子花瓣洗澡,能让体有异香。

    她知道了傅闲潭喜欢男子,但那又如何,南楚的女子岂是那么轻易就会言败的,他喜不喜欢自己,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换上长安女子时兴的系腰广袖裙,靛蓝色的裙子,梳了半垂双髻,同色发带绑发。留下长长的流苏坠子。娇俏的扮相引得旁边的小丫头们交头接耳。

    卓雅兴奋极了,提着裙子转一圈,找了个丫鬟一齐出了驿站。她是不懂这里规矩的,那丫鬟带她寻到了丞相傅,门口的小厮却是不让进,小厮让卓雅那名帖来,卓雅那里知道什么是名帖。

    推搡着小厮就要进去,“你,你给我让开,我要见傅大哥,你去说我是卓雅。”见她这般胡来,小厮也气恼,叫了人来,吧卓雅拖了出去丢在门外。

    跟着的小丫鬟可气了,扶着卓雅就喊:“你们这些人,可知得罪了什么人?告诉你们,这是南楚的卓雅公主!”

    门外吵闹,引了一大片丫鬟偷着看,暖冬急匆匆的走出来训斥丫鬟,听见门外的吵闹就出来看,正好听见那句南楚的公主。问小厮:“怎么回事?府门外边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小厮也是委屈,指了外边的卓雅说:“哎哟,您也别恼我,就那人说是什么南楚公主,来见大人,连个名帖都没有,赶不走,就在门口闹上了。”

    暖冬下了台阶,嘴角挂着笑,和讯的问:“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卓雅见暖冬温温柔柔的,当下就有了好感,不急不恼的说:“我是来见傅大哥的,你去帮我通传一下吧。”

    暖冬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府,“姑娘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春阳斜斜的照下来,院子里的几只翠鸟叫的正欢,暖冬轻轻敲了敲傅闲潭书房的门,“进。”看书的人没抬头,手指翻着书页说了一句。

    门打开,入眼的便是一室的书,暖冬服了个礼,“大人,有位叫卓雅的姑娘说是要见大人,大人见否?”

    傅闲潭好看的眉蹙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看暖冬:“卓雅?”

    “是。”他从榻上起来,随手把书放到一边,自言自语般,“她来做什么?”暖冬低头跟在傅闲潭后面,傅闲潭走了几步,回头对暖冬说:“去,派人去把驿站的秦将军请过来,就说新进一坛竹叶青请他来品茗。”

    暖冬叫了小厮去驿站,又叫了丫鬟去吧卓雅请进来。卓雅抬着眼看傅闲潭家的客厅,望着望着就望到傅闲潭黑色衣袍的一角,卓雅欢喜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娇俏的小脸上益满欢喜。俏生生的喊:“傅大哥!”

    傅闲潭客套的一笑,请卓雅坐下,“公主脸色好了很多,伤好些了吧。”

    卓雅笑着走前来,拉着他的衣袖,傅闲潭退后一步错开她的手,一抹失落掩上脸面,又被欢喜替代,“好了许多,已经结痂了,多谢傅大哥关心。”

    “那就好。公主喝茶。”傅闲潭招手示意,手里也端着一杯茶自顾自的喝起来,席间两人也无话。卓雅动来动去的坐不住,看一眼傅闲潭,他正如老僧入定,“傅大哥的家看起来好清雅哦,傅大哥也定是个喜欢清雅的人吧。”

    “公主过奖,公主喜欢就好。”

    暖冬站的脚发直,忍不住的动了动,丫鬟的茶也添了好几趟,卓雅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等天色黑下来,就耍赖留在这里过夜。

    手里茶盏里的茶叶沉沉浮浮,小厮一声通传打破了寂静,“大人,秦将军来了。”傅闲潭放下茶杯,“恩。”

    卓雅屁股挪了挪,往门外看去,他来做什么?秦戒瑾跨着步子豪迈的走过来,傅闲潭站起来相迎,“秦将军。”秦戒瑾抱拳回礼,“傅大人。”

    “北宴这几日也不知将军可还过得惯?我差人备了些南楚小菜想与将军共饮一番。”傅闲潭嘴角挂着笑。秦戒瑾看着旁边的卓雅眼尾一挑,也是一笑,“那秦某就不客气了。”

    卓雅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明显就是不带上她的意思啊,当即就不干了,“傅大哥是要撇下卓雅和将军一起喝酒吗,卓雅也可以喝酒的,卓雅也去。”

    秦戒瑾看一眼傅闲潭,“公主,天色将晚,还是先回吧,公主毕竟是女子,这般晚了还呆在男子家里恐不和规矩。”

    “我,我不。”卓雅看着秦戒瑾,话说的极没有底气。

    “公主?”秦戒瑾提了提语气,卓雅纠结的看着一旁不说话的傅闲潭,最后只得妥协。暖冬送卓雅出府,秦戒瑾,看着卓雅不情不愿的离开,坐下到了一杯酒。“傅大人不喜欢公主?可是又心上人?上次听说大人家中有急事,可是有关那位心上人?”

    傅闲潭掀春一笑点点头,“是,答应了与她一起放花灯。结果还是没能回来。”秦戒瑾会心一笑,端着酒杯喝酒。

    “大人喜欢的女子,定是个不凡的女子。”傅闲潭一笑,女子!这么一说他倒是想看看阮清穿女装的样子,会不会也如现在这般颠倒众生。

    林渊筹备的春宴已经完工,傅闲潭今日退朝回府就接到了宫里来的帖子。而我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发愣,我娘就已经叫老嬷嬷过来量我的尺寸,衣服脱下来,我娘眼尖的发现了我挂在脖子上的水玉,保养得当的手指捻起那玉,“谁给你的?”

    我嬉笑一下,想说自己买的,但想想准会穿帮,随便脑子一转就脱口而出,“皇上一高兴赏的。”她摩挲着玉坠子,平平静静的说:“不像宫里赏下来的。”她的眼光像是带了刀子,要把我削皮剔骨。我手心揪住袖子,用了平静的语气淡淡的说,“花灯节那天赏的,民间玩意,我喜欢,皇上就给我了。”

    她点点头,松开玉坠子,老嬷嬷量好尺寸报给了外边等着的裁缝,又把宫里赏下来的那块银色暗纹薄云锦拿了出去。

    送走我娘,药菊抬了洗澡水过来,我身子顾浸泡在木桶里,手指有意无意的抚着脖子上的水玉。叹口气,疲惫的趴在桶边上,“公子不用怕,你不说夫人就是怀疑也不会想到先生的。”

    我戳着她的手臂,“你这般随口就说先生的,就算她不知道也知道了。”

    药菊一把捂住嘴巴,发誓道:“药菊打死都不说,不说。”

    我家来了一位让我意想不到的贵客,这次卓雅学聪明了,来国公府时差人做了一个极华贵名帖。门口的小厮双手拖着进来,说是又贵客相见,我接过他手里的名帖,眼睛被名帖上的金光晃得睁不开,心想着南楚还真是有钱,一个名帖都是描花金箔的。

    药菊小心翼翼的接过名帖宝贝的放到手里,嘴巴哇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我拍她一把额头,“收拾一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嘴,跟我走吧。”

    药菊撅着嘴巴不服气的在我背后嚷嚷,别叫人家没见过世面,她可是见过北晏皇帝的人。我瞄了一眼身上白底淡绿纱的清新春衫,满意的点点头,娟秀公子就该如此,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与卓雅见面也是眼刀子入肉不见血光的。

    她一脸鄙夷的坐在太师椅上,只差那那两个鼻孔藐视我,我笑着坐在椅子上一撩衣袍,问:“公主不远万里来北晏,不知来我小小的国公府有何事?”

    卓雅打量着面前的小公子,长得妖里妖气的还男生女相,到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迷了傅大哥。不行不行,卓雅摇摇头,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傲娇的甩了一个白眼过来,终于是开了尊口:“你?你可知道男女有别?又知否男男是大防?你们在一起没结果的。”

    我冷笑一声,嘿,小爷我就是女的。怕什么!摆正态度,我和讯的一笑,“你们?谁?公主是说我和谁呢,小人不知。不要诋毁我名声啊。”哈哈,我就是打死不承认,你想咋滴。

    卓雅胸中气一滞,像一把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红着脸郁结的说:“你!狡辩!还能是谁,就是我的傅大哥,你们不能在一起的。”

    我xx的,还你的傅大哥,好你个傅闲潭啊,老少皆宜啊,什么桃花都敢招回来,我忍住跳动的嘴角,掀开一抹迷死人的笑,“这我就冤枉了,你去问问你的傅大哥,是不是他死乞白赖的追着我跑。我勉勉强强没拒绝罢了。”

    卓雅猛吸一口气,鼻翼煽动,眼旷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猛一拍桌,怒道:“不可能,傅大哥才不会....”越说声音越小,没有底气的淹没在一片呼吸中,卓雅不敢肯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哈哈哈, 我要大获全胜啦,这姑娘挺好摆平啊,“你,就算是傅大哥赖着你,你,你是男子,也要拒绝的啊。”

    她眼眶里的眼泪打着转,我准备给以致命一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低声哭诉,告诉她,天啦,我们是真心想爱的拉。

    “公主啊,我们是.....”我的一句话被一口口水哽住,呛了几下,弯腰对着里间笑着道:“娘,娘怎么来了?”我偷偷拍了拍小心脏,xx的吓死我了,辛亏没说出来。

    卓雅吸着鼻子看前来的美妇人,美妇人行了个礼,“民妇参见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清儿惹您生气了?”说完微怒的看着我,厉声说:“清儿,在公主面前还敢无礼,还不赔罪。”

    我讪笑两下,赶紧赔礼道歉,大概是刚才的攻势太猛,卓雅再也忍不住了,哭起鼻子来,拉住我娘,“夫人,你就让你儿子放手吧,吧傅大哥还给我,呜呜呜。”

    我的脑袋一蒙,立马笑着看着我娘,快,伴无辜!我娘皱眉,看我一眼,问卓雅:“公主细细说来,民妇为你做主。”

    天啦撸,这怎么可以说,我一把拉住卓雅的手,笑着对我娘说:“唉,娘啊,是这样的,公主看上先生了,先生不喜欢公主,公主来请我为她和先生牵线搭桥呢。”

    我娘脸色稍平静下来,问卓雅,“公主,可是如此?”卓雅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出声:“是,是,是,是她,呜呜呜啊!”

    她一脸是了好几下,就是说不清楚,我趁热打铁赶紧说:“公主啊,就是这样没错拉,我都说了多少扁了,刚才的话你莫当真,我与傅闲潭就是学生与先生的关系,帮不了你什么的。”

    卓雅听得稀里糊涂,听着那句学生与先生的关系,眼睛亮了亮,“真,真的?只,是这样,的关,系吗?”我脸上挂着笑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唉唉呀,公主啊,您哭了一天了我送您回去吧,啊,来来来,走吧。”

    我一把拉住卓雅出府,我娘脑子 糊糊涂涂的欲言又止,只是卓雅已经出去了也只好作罢。老嬷嬷过;来扶着她劝她安心:“夫人也别担心了,少爷是男子,这事不会的。”

    美妇人皱眉,心里终觉得不安生,“别人不可能,就是担心她,也是十九了,怕她多了些心思。”

    “夫人多虑了,我看公子不会的,要有也早有了。”

    送了卓雅回去,我与药菊在大街上逛了逛磨蹭了些时候才回去,天色将晚,休息了过去,几天过后,裁缝把新制的衣服送了过来。试了试,正合身。就等着几日后的春宴了。

    一早退了朝,说的还是南楚与春宴的事,刚走了几步,长贵来唤我,我一路跟了长贵去上书房,“长贵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长贵笑的和煦,一派慈祥,“皇上的事,咱们做奴才的也不知。大人去了便晓得了。”

    推开门,这次大殿上倒是没点蜡烛,四面大窗户开了个通透,那人站在窗前,笼罩在一片春日下,那身明晃晃的龙袍更加刺人眼。

    我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参见陛下。”

    傅闲潭回过身来,眼神投过来,平静的脸上弯了弯眼睛。“你来啦。”

    我笑,“皇上有事?”

    他点点头,看了眼长贵,长贵挥了挥手唤了宫人出去。“你倒是又高了些。有礼物要给你!”他站在我面前碰了碰我的头,一笑着拉我进了里间。

    进去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是个鹤发鸡皮的老者,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我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卫子端,他一笑,说:“是宫里的裁缝,我想送你一套衣服。”

    送衣服?我想着春宴的衣服我已经有了,便开口拒绝,“额,臣已经赶至了新衣,谢过皇上了。”他不由分说的拉我过去,撑开我的手臂,“这是我送的,和你的不一样。”说完那老者便前来量我的尺寸。我想那就算了,一件衣服罢了。也不在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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