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正哄着孩子,听到了欧阳的脚步声,算着时间让人去开了门,果然见欧阳站在门外,他笑了笑,对下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下人们便纷纷退下。

    碧溪疑惑的看着他,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很少让人回避,而且他也不避讳府里的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欧阳接过碧溪手里的孩子,哄了两下,说道:“京城即将有一场大风雪,我们还是出去避一避为好。”,这几年,他看着她一点点变化,从不追求名利,到陷入名利的漩涡,一开始他纵容她,让她享受和以往不一样的生活,如今他发现他做错了,越是放纵,她沉溺的越深,深到为了名利敢于参与朝斗,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碧溪愣了愣,不明白欧阳为什么突然这样说,独孤家正面临危机,她怎么能在此刻离开?

    “寻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欧阳淡淡的说道。不是他害怕斗争,他早已经不怕任何人,他不想孩子生活在刀光剑影里,他只想他们平安长大,他会教他们调香和医术,还会教他们做人,他已经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

    “清静的地方?”碧溪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有清静的地方?皇上只要下一道圣旨,不管我们躲在何处,都会被官兵追杀。”

    欧阳摇摇头,皇上在碧溪的心中,只怕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你以为封锁码头。就能惹怒高丽人,将战局扩大?皇上派去三十万大军,足以踏平高丽。”有时候他觉得碧溪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很天真。

    碧溪皱眉,封锁码头的命令,他如何得知?难道他截取了自己的消息?

    “纸条呢?信鸽呢?”碧溪气的握紧拳头。

    “都毁了,不要再和皇家做对,你也不想看到儿女再受伤害,对不对?”

    一句话正好戳到碧溪的痛处,她咬咬嘴唇。昂起头试图阻止眼泪落下来。可惜眼泪还是滚滚流下。

    “孩子受伤害是为什么?”碧溪伸手将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放走红染,陶晶哪有命祸害我女儿?还有你收留的那个陈雨,阻止我杀陶晶。你们以为你们是救苦救难的佛祖吗。如果不是你们。三番四次阻拦我,我女儿怎么会被别人带走,至今生死不明!”女儿被陶晶那个毒妇带走。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没有他们俩的阻拦,陶晶早就死了,她有怎么会因为文文的失踪而伤心欲绝呢,如今欧阳反倒怪她给孩子们招惹麻烦,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说自己该有多痛心吗?

    欧阳叹息,因为手里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安慰她,便轻声说道:“我也是怕你会遭到报复,才放走那个女人。跟皇家做对不会有好下场,你总该为孩子们想想。”,如果皇上知道她意图封锁码头,必定会派兵追杀她,到时候如何保全身边的孩子?他可以死,但是他不想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受连累。

    “我不会退缩。”她要找到文文,要杀掉陶晶,她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这样离开。

    欧阳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想想,七日后再决定是去是留。”

    碧溪看着他,轻轻的摇头,他是意思是,他准备七日后离开这里?他要离开了吗,他不管她了吗?

    “欧阳——你不留下来帮我吗?”她以为不管她有多任性,欧阳都会包容她的。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离开,孩子需要你照顾,我们已经失去了文文,难道你还想让这个孩子也出事吗?”他忍不住拔高声音,兴许是声音太大,吵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孩子高声哭了起来,欧阳忙哄了哄,待孩子睡过去,轻轻将孩子放到床榻上。“你以为手握一笔前朝遗产,就能跟皇上斗下去?皇权至上,你懂不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懂不懂?就算他下令让独孤家的人都自缢,独孤家的人也不敢不听话,不但要乖乖自缢,还要谢皇上留个全尸,你为独孤家鸣不平,谁为我们失踪的女儿鸣不平?”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碧溪为什么处处为独孤家设想,她明知道她不是独孤跋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皇上让我死,我也得乖乖的死,还要谢他给我留了全尸?”是她想错了,还是欧阳看书把脑子看坏了,皇上伤害别人就是对的,被伤害的人还不能抗议?皇上就能修建宫殿城池,还要亲戚掏钱,难道这也是对的?他用奸计夺取皇位,这也是对的?那么,她想知道,天下还有什么事是错的?

    “有人敢指责皇上做错吗?没有!所以你如果与皇上做对,错的只会是你,你看国舅被皇上骗去钱财,他说什么了吗?没有,他认栽,他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碧溪有些动摇了,是啊,皇上坑害独孤跋不是一次两次,他都是默默承受了,并没有生出反抗的念头,他自己都不反抗,她又何必多生事端呢?

    罪恶的源头是金钱,只要独孤跋身上没有油水可以榨,皇上也就不会找他麻烦。

    “你虽然孝顺,可是你与皇室对抗,只会连累独孤家,也会让皇后难做人,为了独孤家的安宁,你别拿金银资助他们了,富贵总要入凡尘,是时候让独孤家的子孙吃点苦头了——”

    虽然欧阳的话没有错,可是碧溪依旧没有答应他离开京城,在封地待几年才知道京城繁华的好处,她不想再去那偏远的山村过着消息闭塞的日子。

    “你今日去替父亲看看病吧,替我安慰安慰他。”她想亲自去,可是她刚生完孩子,欧阳不可能让她外出,而独孤跋病着,也不可能来欧府看看刚出生的孩子。

    欧阳顺手摘了花瓶里的花戴在她鬓间,拉着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力。”

    欧阳离去,不多久便听到车轮声,碧溪坐在屋里出神,想着文文的笑脸,想着她被陶晶折磨,陶晶那样恨她,一定会把怒气发到文文身上,可怜的孩子——

    吴婶进来打扫,见碧溪发呆,知道她又在想念文文,叹了口气说道:“小姐,您总得保重些,总这样胡思乱想,会老的很快。”

    碧溪压根没听到她说话,依然睁着眼睛看向远方。

    晚间,欧阳回来,告诉碧溪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独孤家子孙早已暗中帮太子做了不少事,如今皇上抽丝剥茧,已经将那些人都查了出来,虽然大多是买古董字画送给太子,但是已经令皇上非常不满,高顈趁机拉拢独孤家的那帮人,皇上斥责高顈想要独揽朝政。

    “此事父亲知晓吗?”碧溪皱眉问道。她没想到,独孤跋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朝政,可是那些堂兄弟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巴结太子,可怜的是,太子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就被牵扯进了这场夺嫡风波。

    “知道,皇上暂时没处置他们。”怪就怪在此处,皇上已经容不下高顈等朝臣,却粉饰太平,一边清理出太子,(党)羽,一边朝臣说笑,好似他只是在做些无谓的事情。

    只怕是京城将要迎来一场大风雪。

    “留在这里,皇上迟早会加害他们,他们都会说些北凶奴语,让他们去凶奴怎么样?”碧溪问道。

    “逃去凶奴,便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难多了,就算逃去凶奴,皇上也可以让凶奴可汗追杀他们,如果皇上真要加害他们,他们是逃不掉的。

    碧溪想了想说道:“不如让父亲诈死,如此一来,国舅府的人便各自散去,也不会被牵连。”,这样的主意,若换做是她,肯定会同意,可是独孤跋那样的性格,只怕是宁愿死也不玩这种伎俩。皇上真是可笑,独孤家的人巴结太子怎么了?太子是未来的皇上,送些字画给他怎么了,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治他们的罪?他们只是送东西,又没求太子给他们办事,这能算是贿赂吗?

    “要不让瑞王替太子说几句好话,让皇上别废太子?”她算是看出来了,独孤家早已经跟太子绑在一条绳子上,就算没有诺澜,没有文文,独孤家也不可能脱离朝斗。

    “瑞王与太子素来不睦,恐怕他是最不想看到太子登基的人。”

    “京中屯兵不多,太子府侍卫不少,或许可以冒险夺得天下,反正我们已经遭了皇上的怀疑。”不造反,独孤家死路一条,造反了,或许可以谋出一条生路。

    欧阳伸出手指戳碧溪的额头。“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此话他们二人说说也就罢了,万一被别人听去,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为什么不敢?只能皇上灭杀我们,还不准我们反杀他?”这种想法未免也太可笑了。皇上可以肆意杀害大臣,还不能大臣有怨言,可以肆意夺去别人财产,还不准别人讨要,这是什么皇帝?还自允为佛陀转世,真是可笑至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