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和沈潇前前后后在山中呆了有十几天,再回巴邑时,局势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不过是城中的粮草更为紧迫一些罢了。

    而筑紫候费琏的封地内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严寒,他不仅自己损失惨重,封地内的百姓们也因为恶劣的天气无法正常生活。

    费琏为此伤透了脑筋。

    他的小夫人肖楚楚抿着嘴坐在他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说罢。”

    “侯爷,楚楚只是觉得咱们拿了宁王妃的印刷术,又将她逼上了绝路,这事……做得有些不太道义。”

    费琏沉思片刻,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你是说,这反常的天气,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肖楚楚不敢说出那个‘是’字,只是劝道:“侯爷,如今咱们已经自顾不暇,就不要再去掺和朝廷的事了,要捉拿乱党,不是还有庆安王跟永安王吗?”

    费琏摇头道:“待严寒过去,那个王瑞庭怕是不会这么好说话……”

    “那侯爷不如装病卧床不起吧?”肖楚楚大着胆子建议。

    “也好,”这回费琏没有再反对,“就这么办吧。”

    巴邑城宁王府

    夏小满一回来便受到了‘隆重’的欢迎,安成郡主、韩悦和几个丫鬟轮流来看她,弄得她不住的皱眉。

    “小斑呢?”哪里都不见那只肥猫的踪影,夏小满便忍不住问了沈潇。

    某王爷眉头微动,道:“许是贪玩,还没回来吧。”

    “是吗?”现在情势紧迫,夏小满也懒得纠结太多,“现在费琏那边的空缺是由王瑞庭的人填补,巴邑照样是三面被围,若不主动出击,可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那夫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夏小满‘嗯’了声道:“自然是从费琏的封地下手了,那边气候最恶劣,即便是由王瑞庭的人填补,也比其他两地的兵力要弱,若是我们能将其占领,开辟出一条直通伊纪城的路,便能跟源心武一同作战了。”

    沈潇递给她一个手炉暖手,“夫人如何得知源心武会愿意与我们一同作战?”

    夏小满开心地接过手炉,摇头晃脑地道:“他若是真不愿意就该明确的拒绝,事到如今还不表明态度,早就上了沈弘的黑名单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嗯,夫人言之有理。”与这丫头说说话,倒也是乐趣无限,沈潇现在只要一想到她跳崖的事就心惊肉跳的,他要把她看紧了,绝不能让她再到处乱跑。

    “夫君,”夏小满打了个哈欠,自觉钻进了他怀中,“我困了,等我起来,咱们去抽费琏一顿!”

    “好。”沈潇搂着怀中小小的温暖,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而,等夏小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猛然坐起,却发现沈潇已经不在她身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已经酉时了,王爷看你睡得熟,就命奴婢在房内候着。”竹心给夏小满递来一杯热茶,又吩咐人上来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王爷他用过膳了吗?”

    “这……”竹心摇头,“王爷他下午就去了营地,奴婢也不知道……”

    “营地?莫非是靠近筑紫候封地的那个?”夏小满想起自己睡前说要抽费琏一顿,便有些脸红起来,说话的人是她,结果她还睡过头了!

    “竹心,你装一份饭菜到食盒里,本妃亲自送过去。”

    “是,王妃。”

    竹心手脚麻利,很快便备好了食盒,夏小满坐着马车一路朝营地驶去,不到半个时辰,便站在了沈潇眼前。

    “夫君!”

    沈潇看到她手中的食盒,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来意:“有劳夫人亲自送来了。”

    “情况如何?”

    “先让费琏头疼一阵,”沈潇拉着夏小满走进营帐,又大模大样地享受起她的贴心服务,“如今他左右是永安王和庆安王,前后是我们跟景安王,四面楚歌用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好呀,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谁让他骗我的印刷术!”某妞一提起这茬,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亏钱什么的,果真是一件肉痛的事!

    “嗯,夫人开心就好。”

    一句轻描淡写的‘夫人开心就好’,却是让筑紫侯费琏付出了惨痛了代价。沈潇亲自修书一封,‘感谢’他日前对夏小满的‘关照’,信中言辞恳切,又提及他们先前的购书合作,简直是把他们的关系形容成了合作多年的好友。

    而这封书信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兵部尚书王瑞庭的手中,为了慎重起见,王瑞庭对费琏的信任自然是产生了不小的裂痕,再加上费琏装病卧床不起,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更是加剧了他们之间的嫌隙。

    于是王瑞庭改变策略,选择了‘各个击破’,从最好下手的筑紫侯费琏身上着手,分别用庆安王和永安王的部分兵力左右围攻,与巴邑接壤处又用自己的兵阻断他与沈潇的‘合作’,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了个两面夹击。

    “王大人,你这是何意?”费琏被逼无奈,只好不再装病,亲自领兵与王瑞庭对峙。

    王瑞庭捋了捋他那不长不短的山羊胡子道,“侯爷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

    “王大人,本侯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如此做,实在是让人寒心!”

    王瑞庭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侯爷难道忘了自己装病避而不见一事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侯爷所谓的‘忠心耿耿’?”

    费琏被王瑞庭问得哑口无言,心中便恼起那个给他出主意的肖楚楚来,就因为她的一句话,竟然让他的前程尽毁!

    眼看着大军过境,费琏心中却只是越来越恼,他不管不顾地掉转马头,直奔筑紫侯府。

    “肖楚楚,你这贱人,给本侯滚出来!”

    肖楚楚虽然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可也只是他方才是因什么事而出门,她心如死灰,亲手将一柄利剑交到了费琏手中:“侯爷,楚楚该死,请侯爷赐楚楚一死吧!”

    费琏没有犹豫,他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双手沾满了带着余温的鲜血,朝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便持剑再次飞奔出侯府大门。

    他一路疯狂砍杀,眼前只剩一片血红,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夜杀戮之后,终是连敌我也难分,死在了侯府侍卫的长枪之下。

    “毫无担当,遇事就怪到女人头上,该死。”

    这是夏小满在路过筑紫侯府时发出的评论。

    至于为什么会路过,那是因为庆安王和永安王在占了费琏的封地之后因‘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沈潇便趁机领兵攻下了中间大部分地区,打通了与景安王源心武连结的道路。

    这回夏小满大摇大摆地进了伊纪城,又大摇大摆地踹开了景安王府的大门,她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架在了源心武的脖子上,痞痞的道:“知道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吗?今天我就绑了你家王爷,要是不想他死,就都乖乖地跟着姐造反去!”

    正在王府中候命的将士们面面相觑,又从他们王爷的脸上瞧出了一些端倪,他们的这个王爷,何时愿意被一个女人这么‘戏弄’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嗯哼!”源心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推开了夏小满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女人,上次在崖上是我没有护好你,这次就听你差遣,就当是给你赔不是。”

    夏小满挑了挑眉,也不戳穿他的借口,这人分明是早就想反,还要借她的名义,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既然景安王爷如此说,那本妃就不客气了!”

    “本王洗耳恭听。”

    “夫君,地图!”夏小满一下达命令,沈潇就忠实地执行,她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就即刻置办,简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源心武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听到夏小满开讲,脸上的表情才有所缓和。

    “你们瞧,现在巴邑和伊纪连为一体,中途的大路也由我们的人把守,”夏小满抿了一口茶水,继续唾沫横飞,“也就是说,旁边庆安王和永安王占领的那些豆腐块儿根本没啥用!”

    “你究竟想说什么?”源心武不耐烦的问。

    “我想说,”夏小满还故意吊他胃口,“王瑞庭那老小子一定气得七窍生烟啦!”

    ‘砰!’源心武暴躁地砸了茶杯,他真是好想掐死这个女人!

    夏小满扭头,朝沈潇得意的一笑,又道:“从这一路朝涟国的方向扩张,一来可以连上燕王沈霖的封地,二来嘛,出了这个范围,咱们进可以骚扰沈弘的清净,退可以打打颜凌的脸,哪边我都很有兴趣。”

    “哼,”源心武不屑的道,“就凭我们这点兵力,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夏小满摇头,“我一向不做异想天开之事,谁说我们只有这点兵力?该借的我早让人去借了,况且这附近沈弘能调动的兵力除了庆安王和永安王外,只剩一个路途稍远的仁安王了,而他,八成会先按兵不动!”

    “夫人是如何得知的?”沈潇插嘴道。

    夏小满抬眸望向他,忽然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啊!”

    “我?”

    “当日我们在仁安王府小住的时候,你跟当时的仁安王世子,也就是现在的仁安王高闻俊‘闲聊’了一会儿,我就不信你真是跟他闲聊。”

    沈潇闻言,低低的笑出了声:“夫人对为夫果然是知根知底,为夫甚是心悦,今日的商谈不如就到此为止吧,咱们还是早早歇了,明日再议。”

    说完,沈潇也不等夏小满和源心武回答,直接就把他家夫人拖去了客房。

    “哼!”源心武很不高兴地甩了甩手,自觉的出了门,他才不要呆在府里碍人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