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山路沾着些许露珠,脚下时常打滑,按理说是十分的难行,可夏小满却是一鼓作气,一路飞奔上了半山腰。抬头望了望,正好看到对面的悬崖边上有个一袭玄衣,身形俊朗的男子。而这个身形俊朗的男子,正是她现在十分想亲手抽一顿的景安王源心武。

    “源心武!你给我滚下来!”

    对面那个正在悬崖上空钩垂钓的无聊男子动了动嘴唇,继而又挑衅地朝她勾了勾手指,要想他下去,没门!

    啊啊啊!夏小满被他气得血气上涌,抓狂地朝他扔出去一把太刀,只可惜那刀没飞到一半就沉入了山崖,引得源心武一阵轻笑。

    “源心武,你给我等着!等上去了我要你好看!”

    半个时辰后,夏小满终于爬上了那个悬崖,她如愿以偿地站在他身后,弯下腰在他耳边大吼一声:“源!心!武!”

    “什么事?”源心武淡定的掏了掏耳朵,这女人的嗓门,委实有点刺耳。

    “什么什么事,”夏小满伸手去揪他的耳朵,被源心武轻易躲过,“你让我亲自过来向你求援,我都做到了,你凭什么耍我玩儿啊?”

    “因为好玩。”

    “好玩你妹!”夏小满暴跳如雷,要不是为了沈潇,她真是想掐死这个混蛋算了!

    源心武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便起身皱眉道:“你方才来的时候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我何止是被人跟踪了!”夏小满继续暴跳如雷,“我们被费琏那个混蛋给倒打一耙,他骗了我的印刷术竟然跑去跟王瑞庭混了!简直是气死我了!”

    源心武似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是说追兵,好像已经追上山来了。”

    “哎?”夏小满一听,顿时没了脾气,“这里不是你的封地吗?他们这是?”

    源心武手中的那根无钩鱼竿‘咔嚓’一声断城了两截:“他们这是连本王都要‘定罪’了。”

    夏小满低下头,不安地搓了搓手掌,她刚才只顾着生气,确实是大意了,“那……王爷你打算怎么办?”

    “你这惹祸精!”源心武本只是骂她一句出出气,谁知这女人居然一瞬就红了眼眶,顿时心中的气便消得无影无踪了,“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你说怎么办吧?”

    夏小满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源心武:“咱们两个是不是打不过那么多人?”

    “是的,寡不敌众。”源心武如实回答。

    夏小满吸了吸鼻子,又四处张望,很快便从悬崖边上扯来一条还算结实的藤条递给他道:“不如我们先顺着这根藤条爬到山崖下面躲避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咱们再上来?”

    “这法子倒是可以一试,”源心武接过藤条,小麦色的脸颊不着痕迹一红,“过来,本王带你下去。”

    “哦,好!”夏小满大大咧咧,奔过去就搂住了源心武的脖子,弄得那男人又是不悦的皱了皱眉:“你这女人,不知道矜持为何物吗?”

    夏小满撇嘴,不是他让她过去的吗?这男人可真是难伺候!

    “别瞪本王,一会儿本王‘不小心’手一松,让你掉下去可是你自己的不是。”

    “哼!”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下了山崖,抓着树藤随风在崖中飘飘荡荡。这地方这么看着还真是深不见底的,夏小满打了个哆嗦,搂着源心武脖子的双手又搂得紧了一些。

    “你要是把本王勒死,那咱们会一起掉下去。”

    “……”

    不到一刻钟地功夫,王瑞庭便带兵追了上来。

    一群官兵在崖上找了一通,并没有发现夏小满和源心武的踪迹,很快便匆匆离开。

    夏小满和源心武重新爬上悬崖,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她才道:“景安王爷,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源心武微微颔首,如今沈弘借着这个机会要将他的几个眼中钉都拔除,而他似乎也在其列,现在若是出手帮了沈潇,那他便是选定了阵营,无法再改变了。

    只是源家世代忠良,他是否又该趟这趟浑水?

    刚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滞,目光又投向了方才那些官兵上来的地方。

    “哈哈哈!景安王爷果然是足智多谋,竟然藏在崖下,怪不得他们找不到呢!”王瑞庭大步走上山崖,身后跟着大批的官兵,他命他们里里外外站成三排,确保这山崖上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景安王爷当知九王爷和九王妃现在是什么身份吧?”王瑞庭不紧不慢迈了几步,停在他们身前,一双鼠目不怀好意地在夏小满身上来回打量。

    “哦?什么身份?”源心武一双锐利的鹰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小满,头也不愿转一转,“本王这几日一直在山中狩猎,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王瑞庭冷哼一声,道:“景安王爷既然不知道,那本官就好好给王爷说说,九王爷和九王妃窝藏朝廷重犯,图谋不轨,现在乃是戴罪之身。皇上已经命下官捉拿他们归案,还请王爷行个方便,把人交出来吧。”

    “嗯,”源心武一摸鼻子,笑道:“看来你是抓不到沈潇,才跑来欺负女人的吧?”

    “你!”王瑞庭被这话气得脸都绿了,此刻巴邑城已经被筑紫候、永安王和庆安王三路人马团团围住,正僵持不下,如果能将夏小满抓回去,那他就不怕沈潇不松口!

    “王大人,若是本王不交呢?”

    一听这问题,王瑞庭便又来劲了,“景安王爷,你可要想清楚,违抗圣旨可是死罪!”

    “那沈溟夫妇又是犯了什么死罪?”

    “够了!”关于沈溟和唐罗珊的事,王瑞庭显然不想再多说,“源心武,你今日若要护她,便是死路一条!”

    “这……可真是有些难办了。”源心武伸出手,指了指夏小满手中的卷轴道:“能看过再做决定吗?”

    “不能,”夏小满诚恳的摇头,“若是你看完也去跟他混,那我这次可真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源心武那只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而王瑞庭也很有耐心的等他做决定,如果景安王愿意帮皇上除了沈潇,那起码可以证明他的忠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小满捏着卷轴的手也开始微微出汗,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源心武,今日如果你帮王瑞庭,我是死也不会被你们拿去威胁沈潇的;而若是你选择帮我,现在你未带一兵一卒也是自身难保。”

    “你想做什么!”源心武隐隐察觉出她的意图,立刻便伸手去抓那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小女子’,然而,他抓到的,只是她递来的卷轴。

    夏小满纵身跃下崖山,只留下最后那一句话语在他脑中回荡:“景安王源心武,一口咬定你今日未曾在此见过我,方能有一线生机。”

    “蠢女人。”源心武淡淡的骂了一句,便一掌将看完的卷轴震成了碎片。

    “快!快去捡回来!”王瑞庭早就等不及想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便命手下一哄而上抢碎片。

    源心武勾了勾唇,一步一步朝王瑞庭走去:“王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本王可要下山了。”

    “站住!”王瑞庭一面拼凑着手上的碎片,一面又派人去拦源心武的去路。

    只可惜,源心武已经趁乱冲出了包围圈,他步履如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浓密的山林之中。

    “王大人,本王今日不过是在此垂钓,没有触犯任何一条国法,还是请大人早些回去吧!”

    王瑞庭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九王妃之所以跳崖寻死,是为了让他没有口实!好厉害的女子,竟然用命为她夫君换取了一个帮手!

    巴邑城宁王府

    两个刺耳的啼哭声划破了后院房中沉闷的氛围,夏小满年幼儿子的沈星衍忽然大哭不止,惹得韩悦的女儿眼眶一红,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安成郡主听得揪心不已,心中一急,手里的绣花针便扎破了手指,她越想越不安,便对韩悦道:“嫂嫂你让婢子们进来帮你看着孩子,九婶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去打听打听消息。”

    韩悦点头,将竹心和兰心都唤了进来。

    “我去去就回,”安成郡主披上大氅,疾步朝前院走去,“九叔,九叔!你有九婶的消息了吗?”

    她刚踏入书房,便看到顾焱朝她使眼色,安成郡主很快会意,安静地立在了书房门口。

    “你说,她跳下去了?”半晌,沈潇才缓缓开口,他猛然起身,阔步走出书房,“我要去找她。”

    “王爷!”

    “主子!”

    一直藏身暗处的红菱现身于顾焱一同拦住沈潇,跪下恳求道:“主子,现在巴邑城被围,到处都是官兵,你这么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无妨,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城内就按先前的布置,其余的事,待我回来再议。”

    “主子!”红菱还想再劝,却看到那只黑白斑纹的猫先她一步跟在了沈潇身后。

    “喵——呜——”它一声长鸣,仿佛在交代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安抚他们的情绪。

    “红菱姐姐,你就让九叔去吧,”安成郡主拭去眼角的泪水,稳了稳心神道:“他若是不去,才真的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