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今天我也做了早饭哦。”一打开门,我便看见苗嘉木趴在沙发上晃着双腿,那表情让我简直能感到他在对我摇尾巴,“怎么样,我乖不乖?”

    “谢谢。”我说。

    “呐,兰姐,你昨天出门说是去买药,结果却什么都没带回来哦?”

    “我忘了。”我说,“一激动就买了一包狗饼干。”

    苗嘉木眯起眼睛笑:“哎呀,那只狗的事我也听说了,她就这么吸引人?”

    “我也不太明白,”我看着窗外说,“只是,这么大的雪,就算她有办法藏起来,她的那些小狗们能不能活下去也是个问题。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在雪中受冻。”

    “今天就由我去吧。”苗嘉木说。

    “啊?”

    “昨天你不是去看狗了么?今天我去看看。”他说。

    “你没见过她。”我说,“当心她咬死你,那家伙对生人可凶了。”

    “咦——?这倒是个问题,可是我觉得我很讨小动物喜欢啊~”

    “你自己就像小动物。”我说,“可惜,那家伙对陌生人来说,完全就是一只恶犬。”

    “可是我很想见见她……”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哎?”

    “她不咬我……应该。”我说。

    “今天太冷了。”苗嘉木说,“兰姐,你受了伤,不应该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

    “谢谢。”我说,“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

    “你这样不是和林书南一样了吗?”苗嘉木说,“看上去充满牺牲精神,可是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我愣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道:“嘉木,我和他是不同的,他不爱自己,也不爱别人,他的牺牲,与其说是善意,不如说是自我救赎。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我从房间里找出厚外套穿上,带着苗嘉木出了门。

    外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冷,因为是周日再加上天气恶劣,很多店家干脆不开门,街上冷冷清清的,更显萧瑟,苗嘉木今天也难得地不怎么闹腾。

    走进学校,校内还没有铲雪车来清理,地面上到处铺着及膝深的雪,走得我俩一步一瘸,南华园是树多的地方,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不绝于耳——嘎吱嘎吱……轰!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带着积雪的树枝落在地上,随即在某处腾起一股雪雾。我刚踏进南华园一步,只听咔嚓一声响,一根树枝从天而降,就在我眼前落地。

    “危险。还是不要走进去的好。”苗嘉木说。

    “这地方一直这种气候?”我说,“冬天也下了大学,没感觉树木这么脆弱啊。”

    “这里下雪很多,不过,天气开始回暖之后又下这么大的雪很少见。”苗嘉木说,“现在树木都已经发芽抽枝了,所以树上更容易积雪。”

    我眯起眼睛,望着密密麻麻的树木,说危险的话,这里就没有不危险的地方,我只有站在外边,朝里面喊道:“苏珊!”

    紧接着,听见“呜~”地一声,一个黄色的身影闪现,这次她站得离我更近了我看见她瘦削的身躯,在雪中瑟瑟发抖。

    “糟,这天气对她来说果然太冷了么?”我说。

    苗嘉木摇摇头:“怎么办?给她弄个窝?”

    我皱起眉头思考,如果她不愿靠近人类,那么我们给的窝她会去住吗?正想着,狗一侧头,打了个喷嚏,然后甩了甩脑袋,再次回到树丛中去了。

    “她有小狗不是吗?”苗嘉木说,“这样大冷的天,大狗或许能熬过去,小狗怎么办?”

    “没办法。”我说,“我们都不知道小狗在哪儿,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让人把大狗弄晕,才能把小狗带走了。”

    正说着,我听见后面有人踩着雪走过来的声音,一回头,林书南背着个大包站在我俩身后。

    “今天天气这么差,你们怎么来了?”他说。

    “你不是也来了?”我说。

    他走过来,看着树上厚厚的积雪:“只是,这不断有树枝砸下来,咱们进不去啊!”这么说着,他却试探着朝里面走去,我一把拉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出来:“别过去,危险!”

    林书南在南华园外边站定,扯起嗓子喊道:“苏珊!”声音一起,又有一大片雪扑簌簌地掉下来。

    一道黄色的闪电嗖地蹿了出来,这回苏珊直接扑了上来,我吓了一跳,几乎忍不住要拽着林书南后退,但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她扑到林书南的脚上,抱住了他的小腿,在上面蹭来蹭去。

    “喂,你怎么了?”我说,“突然转性了?”

    她抬眼望了我一眼,继续抱着林书南的小腿。

    “这孩子,真是的,几天不见这么想我?”林书南蹲下身,笑着说,“来来来,叫爸爸……哦不对,那我岂不是成狗爹了吗?叫我头领!”

    苏珊在林书南脚上蹭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拽着林书南的裤腿,将他朝某处拉,脸上还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要带我们去个地方。”我说。

    见林书南没有抬脚,苏珊松开嘴,朝远处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看我们,又跑几步,见我们没跟上,便折返几步来,然后又往那个方向跑。

    我心里一激动——莫不是带我们去见她的小狗?顿时连危险都忘了,急急忙忙跟上去,当嘎吱一声脆响传来时,我猛地往后一退,却被人拉住了手,拉到一边。

    “你可真是……作什么死呢?”林书南说。

    “我自己可以躲开的。”我说。

    他摇了摇头,松开手,把那个大背包解下来:“好了,把这个背包举在头上,就可以进去了。嘉木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就好。”

    后来回想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地牵手,在这之前,我们都是抓住对方的手腕,仿佛那是一种特殊的默契。

    我们顶着背包,形象滑稽地踏着积雪走进去,苏珊在前面跑着,等把我们甩远了,就停下身来等等我们。

    在七弯八绕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土坡前,在土坡的底部,有一个很隐蔽的洞口,刚好够一只狗钻进去,这洞是人挖的,还是狗挖的,亦或是自然形成的。我们蹲下身,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声音。

    苏珊走到洞口,口里呜呜了几声,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沾满泥巴的小脑袋从洞里钻出来,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看见我们,有点惊愕地眨了眨眼睛,又缩回去一点。

    “哟,你好。”对它打招呼,但是它一脸的爱理不理。苏珊走过去,舔了舔它的小脸,转身一脸得意地望着我们,仿佛这是它最好的作品一般。不一会儿,又从洞里弹出两个小脑袋来,都带着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的神情。

    “这天气太冷了。”林书南说,“苏珊这么瘦,恐怕不够养活它们的。”

    我点头:“苏珊,你愿意跟我们走么?”

    她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懂,我又说道:“这里太冷了,对你对小狗都不好,你愿意跟我们走么?”

    她趴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林书南小声说道:“这大概是拒绝吧……”

    我摇摇头:“但是,在这里的话,你要怎么养活它们呢?”

    林书南说:“把包给我。”

    他打开那个大包,从里面掏出一团东西来。我去,那竟然是一条羊毛毯子,摸上去软绒绒地,显然就是高档货,我觉得我都盖不起这样的毯子。

    “这个给你。”林书南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苏珊凑过来,把脸挨在羊毛毯边上摩挲着,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神情,我看得都羡慕起来。但是过不一会儿,她就开始用牙撕这毯子,我一惊,不只是怎么回事。

    “喂,这可不能吃啊!”

    “人家没那么蠢。”林书南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刀,“你是不是觉得这毯子太大,没法放到窝里去?来,我帮你剪成小块,喏,这样大小行不行?再短点儿?像这样?我手笨,你可别嫌弃啊。”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连朋友都没有几个的人,竟然能这么快地得到另一物种的信任,并且,奇怪的是,他们虽然语言不通,却完全能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

    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我甚至都嫉妒了起来。

    我看他操着剪刀,笨拙但是用心 地把毯子拆开,三只小狗跟我一起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它们个个都有像它们母亲一样的漂亮的大眼睛。

    终于,花了很长时间,林书南将毯子拆成一大块和三小块,苏珊把那三小块拖进了洞去。林书南拿着那一大块,说道:“这个放哪儿?直接放洞口是不是太显眼了,要不另外找个地方……呃,你别激动,不是要跟你抢……你是说你自己拖?”

    我们看着苏珊拖着毯子朝树林深处走去,我站起身,这时我的腿已经彻底蹲麻了。

    “怎么样,我做得不错吧?”林书南得意地说。

    “想得太周到了。”我说,“我之前还奇怪你为什么背这么大的包。”

    “里面还有几瓶牛奶。”他说,“给小狗的。”

    苏珊大概是累了,把毯子藏好之后,她就叼着奶瓶溜进了洞去,不再出来了,三只小狗也跟着躲了进去。

    “今天算是了却一桩心愿。”我浑身轻松地说,“走吧。”

    我们原路返回,出了南华园时,苗嘉木却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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