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镖局护送的商队终于在日落前赶到张家口,眼瞧着入关的城门就要关闭,金伯正在跟守卫的一个百户交涉,最后还是用万能钥匙银子说话,才答应他们入关。

    官兵验证过身份文碟官凭路引之后,车队浩浩荡荡地入关进入张家口,杨海林虽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什么路引,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则说大同镖局经常在此过关,一些官兵熟悉瓢把子谈老爷子和金伯,也就没有细查直接混过去了。

    众人没有在张家口多做停留,直接赶路去宣府。因为张家口是防御蒙古入侵的要塞,少有百姓在此定居,又离宣府不远,也就没有什么酒楼茶馆客栈之类的店铺,都是军营。

    等赶到宣府已经是深夜了,内城的城门早已关闭,大伙只能住在外城。事前金伯已经派金发先行一步去打理,联系好他们经常打尖的一个大客栈,说白了就是大车店,专门做这些走西口出关商队的生意。

    老板对大同镖局和一些外事掌柜都很熟悉,见面少不了嘘寒问暖一番,让伙计帮忙整理马车货物,把谭老爷子们请进屋子里,为大伙上些大碗茶就下去准备吃喝。

    谭老爷子随手摘下帽子往桌子上一放,对着坐在对面的金伯说道:“总算入关了,这趟镖虽然遇袭死了几个伙计,但也算有惊无险,还是按照常例在此修整两天,那些外事掌柜需要和宣府的自家店铺交涉会费些时间,还有也需要请些郎中为受伤的弟兄们瞧一瞧,老金,明儿一早你就派两个机灵点的人出去打听打听,我总觉得这儿气氛就点不对,是不是鞑子又进犯了。”

    金伯一边喝着大碗茶,一边不住地点头答应。

    晚饭很简单,每人一大碗馄饨面,而且还得轮流吃饭,原因很简单,人太多,内厨的伙计忙不过来。

    饭后杨海林被人抬进一个房间去休息,小心地把他放在炕上,那两个伙计就出去了。

    杨海林粗略地观察了一下这屋子,有点像东北乡下的草盖房。长长的大通炕上面铺着草席子,石灰面的墙壁,没有顶棚,裸露着房梁和谷草房盖,炕离窗户有两米多宽的过道,中间放着一张木制桌子和几把长条凳子,窗户上糊上一层厚厚的牛皮纸,由于天黑也看不见外面的事物,只听叫外面有人说话声和走路声渐渐临近。

    麻布门帘一挑,进来两个人,正是那两个让杨海林看见就闹心的金贡金财哥俩。

    哥俩笑嘻嘻地走到炕前。

    “五哥,今天人太多房间不够,就得几个人睡在一起,我们哥三个正好跟你一个屋子,晚上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招呼。”说完,金贡趴在炕上,倒头就睡,鞋都不脱。

    金财脱下棉袍子,坐在炕沿上,看了一眼金贡,又冲着杨海林一笑。

    “我三哥这会儿还在外面忙活那,估计过会儿就回屋,五哥,你也早点歇着吧,要不要先喝点水?”

    杨海林心里想,水喝多了就得起夜,你哥俩还不得把我丢在外面才怪那。

    “不喝,睡觉。”

    金财也没有再理会他,脱鞋上炕,找双被子盖上,开始蒙头大睡。

    杨海林一觉醒来,发现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睡在他身旁。天还没有亮,可是他实在是睡不着,瞧瞧这哥三儿,一个咬牙放屁,一个鼾声如雷,一个睡觉不老实又搂又踹,心里这个气啊,大声叫唤。

    “我要喝水,我要撒尿,我要拉屎……”

    心想不让老子睡着你们也别想睡好,可无论他怎么嚎叫,那哥三个雷打不动,翻了翻身子接着做春秋大梦。

    杨海林只能在煎熬中盼着天快点亮起来……

    次日早上,当那哥三起来的时候,发现杨海林用那对熊猫眼瞪着他们,金发上前问了声早就出去了。

    “五哥,怎么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金贡伸了伸腰。

    杨海林白了他一眼,望着房梁回答:“在这月色迷人的星空下,只有猪才能死睡,五哥我兴趣大发,数数星星玩。”

    这时金财揉了揉刚睁开的眼睛,也抬头看看房盖。

    “五哥,我怎么看不到房顶上面的景色啊?”

    “我这是一双慧眼,你再练个十年八年吧!”

    几个人正在斗嘴,秀儿端着一个装着清水的木盆,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金发说大伙儿都醒了,这才给你们打点洗脸水过来。”

    金财心里想,这盆水可不是我们哥俩能享用的。对着刚想去接秀儿手里木盆的老大金贡使了眼色。

    “秀儿,你还是帮五哥擦擦脸吧,我们出去洗就可以了。”说完就拽着愣神的金贡出了房门。

    秀儿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他们俩,心里也没有多想,回过头来,发现躺在那的杨海林眼眶发黑,气色不太好。

    “五哥,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伤口又疼了?我爹说一会就叫郎中过来给你瞧瞧。”说完,就把木盆放在炕沿上,去扶起杨海林。

    杨海林看到秀儿的到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把刚才的无奈统统忘掉,借着秀儿的手臂坐起身子

    “还好,就是夜里的蚊子太多,睡不着。”

    秀儿一听他又瞎说胡侃了,“呵呵”一笑。

    “五哥你真有意思,这儿马上要入冬了哪儿还有蚊子,难道那蚊子成精了不是。”

    杨海林一把抓住秀儿的手臂,痛哭流涕,开始诉苦。

    秀儿帮杨海林洗漱完毕,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安慰了他几句。

    “五哥,昨夜太晚大伙都很累,吃完晚饭,就冲忙睡了,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今晚让金发给你换个屋子,你先好好休息下。”

    杨海林眼泪汪汪地望着秀儿,感激得都说不出话来,心想:“秀儿,将来我一定娶你当老婆,你比维纳斯还美丽温柔一百倍,不,是一千倍,一万倍。”

    秀儿陪了杨海林说了一会儿话,就去给他拿早饭。

    早饭过后,那对哼哈二将金贡金财兄弟俩领来一个手里提着药箱子的老者走了进来。

    秀儿见请来的郎中到了,要给杨海林治伤,呆在屋子里不方便,打声招呼就退了出去。

    郎中在那兄弟俩的帮助下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包扎上,又把了把脉,然后在那张桌子上,一边低着头开着药方子一边对杨海林说道:“这伤口虽多些但都是些皮外伤,内伤也问题不大,有个十天八天就能自己下地了。”

    他放下笔拿起那张刚写好的方子,走到杨海林身前继续。

    “可是由于包扎的法子有点不地道,以至于伤口多处淤血,需要抓些药来调理下,其他的就没什么问题,多上些我开的疗伤药就可以了。”说完把方子递给旁边的金贡,拿起药箱子跟着金财走了出去,继续给那几个受伤的镖师处理伤口。

    杨海林眼睛瞪着身旁的金贡,“嘿!嘿!”冷笑。

    只见那金贡昂起头,望着房盖,不敢看他。

    “五哥就是厉害,晚上不睡觉,能用慧眼透过房顶看星星,兄弟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听见杨海林嘴里发出阵阵慎人的咬牙声,一个健步窜到门口,回过头来对他“嘻嘻”一笑。

    “五哥,我马上给你抓药去。”一溜烟地逃跑了。

    等郎中走后,秀儿准备去收拾碗筷,刚要进屋,却听见客栈的门房那里一阵叫喊声,心里想:“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