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真是个孩子扎堆出生的喜庆季节。

    继六月初二端茂籍出生后,端沁的二胎赶在了姚氏姐妹之前,生在了六月廿一这天。依旧是个可爱的小千金。

    虽然没能为秦家生下儿子,但是夫妻俩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男孩女孩对他们来说并不十分重要。

    大女儿名唤秦敏,秦傅又为小女儿取名秦思。姐妹俩的闺名合在一起,则是取“敏而好学、敏而好思”之意。

    又过了四天,六月廿五的下午萱嫔开始发作了。或许是双胞胎姐妹俩心灵相通,不到天黑,姐姐歆嫔也渐渐有了反应。看来两人的孩子真的要在同一天降世了。

    两位年轻母亲都是头胎,没经验,阵痛一发作起来都有些慌了手脚;贴身侍女也都是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生孩子的场面?好在月初的时候,娘家担心两个姑娘生产时遇到麻烦,特意从家里送进来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

    这两位老嬷嬷一位姓钱、一位姓陈,都是姚夫人亲自挑选的。据说两人还与姚夫人的本家有亲戚关系,想必一定会为了姐妹俩尽心尽力的。

    趁着两位嬷嬷在,玉兔赶忙跑去太医院请太医和医女;青袖去小厨房为两位小主准备参汤和吃食;钱、陈二人则不紧不慢地站在寝殿门口说着话。

    “才开始阵痛,羊水也没破,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钱嬷嬷可不愿意早早就进去听女人的鬼哭狼嚎。

    陈嬷嬷靠近钱嬷嬷,瞅准了四下无人才悄声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已经放去歆嫔屋里了。”钱嬷嬷啧啧两声:“说实话,那东西,真是瘆人!”

    “唉,谁叫人家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呢?至于另一位……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得,我不跟你说了,先过去歆嫔屋里看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你也看好喽这屋这位,别出了什么岔子!”陈嬷嬷甩了甩手帕,肥硕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向姚碧鸢的寝室走去。

    “放心吧,我这就进去看着。”钱嬷嬷也不想横生枝节被夫人责罚,话毕也赶紧进了姚婷萱的卧房。

    钱嬷嬷还没靠近床边就听见了姚婷萱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嬷嬷!嬷嬷,我好痛啊!救救我啊!太痛了!”看到钱嬷嬷进来,婷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揪住了她的袖子。

    “小主您忍忍,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待会儿还有的折腾呢,现在把力气用光了,当心孩子难产!您得坚强一些,学学您姐姐,她就不像您这般惨叫。”钱嬷嬷的话里半是劝慰半是吓唬。

    婷萱被唬住了,她咬紧牙关忍耐。同时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好像真的听不到姐姐的尖叫声。果然姐姐还是比她坚强,她也不能输给姐姐,一定要忍住!

    看着婷萱忍得满头大汗,钱嬷嬷拧了一把手巾替她擦汗,欣慰道:“这就对了,小主得留下力气生产。待会儿青袖姑娘把参汤送来,您先喝了吊吊精神,最好在吃点东西。老奴先替您看看开了几指了?”

    婷萱已经疼得丧失了思考能力,哪里还听得进去稳婆在说些什么?此时的她唯有任人摆布了。钱嬷嬷见她不回答,也不再询问,径自检查起产妇的情况来。

    刚巧一检查完,玉兔把太医请到了,青袖也提了食盒过来。钱嬷嬷绕过屏风,对他们摆了摆手道:“才开了一指,估计得熬煎到晚上了。”

    青袖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玉兔你先领太医到客室候着;然后再去小厨房盯着给小主们熬的催产药。我先把参汤放下,一会儿过去换你?”

    “好,麻烦青袖姐了!”玉兔不疑有他,全然听从青袖的安排。

    玉兔和太医前脚一走,后脚青袖立即将房门紧闭,并招呼钱嬷嬷到萱嫔看不到的角落里。

    “姑娘可是有吩咐?”钱嬷嬷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姚婷萱听见。不过看样子她是白白担心了,姚婷萱已经完全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了。

    “东西在里面。用完之后,还是放在这个盒子里,悄悄搁到后面那扇窗根儿底下,自会有人取走。”青袖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将它交给钱嬷嬷,并嘱咐道:“参汤放在第一层了,别忘了给萱小主喝下去。”

    钱嬷嬷诡秘一笑,点了点头:“老奴明白。”她将参汤取出后,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藏好食盒。

    青袖回到碧鸢这边,只见碧鸢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的。

    “哎哟我的好小主!您这哪儿像生孩子呐?生孩子有您这么平静的?”青袖不满地看了陈嬷嬷一眼。

    “姑娘您别瞪老奴啊!老奴早就劝过小主要适当地喊叫几声,可是小主她……”这个大小姐,难弄得很,根本不听劝啊!

    幸亏青袖已经按吩咐提前贿赂了宫里的稳婆,让她们不必关照两位小主生产事宜、全权交给娘家人办就好。否则,被经验丰富的人留意到就麻烦了!

    “小主,您就听奴婢这一回吧?求您好歹也做做样子啊!太医可就在客室呢,咱们不好叫他起疑不是?”青袖苦口婆心地劝着,终于惹得姚碧鸢不耐烦妥协了。

    “真是麻烦!从怀上这个‘孩子’开始,就没一天消停的!”姚碧鸢狠狠捶了几下肚子,然后扯着嗓子嚎了几声。随后白了侍女和稳婆一样:“这样总行了吧?还不快把这碍事的东西给我摘了?”说着竟从腹部扯出一个圆枕丢在地上。

    “好好好,奴婢这就帮小主解开。”青袖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着姚碧鸢腹部缠着的纱布一圈圈被解开,所以真相都无需隐瞒了。事实正如眼前所见,姚碧鸢的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一切都只是她设的一个局!

    也许有人要问了,姚家姐妹当初被诊出怀孕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为她们请脉的太医也不是能用钱买通的那种,姚碧鸢不可能作假。怎么到了这会儿,孩子却不翼而飞了呢?

    还记得上个月贞嫔、芳贵人来拜访时,姚碧鸢一看到山楂反应特别大吗?事情的源头要追溯到七个月前,那时候碧鸢怀孕还不满三个月。

    碧鸢怀孕之初其实与婷萱一样,是极为嗜酸的。她估摸着肚子里八成怀的是位小皇子,高兴之余她又担心有人会因此对她不利。于是便自作聪明地隐瞒了口味的变化,而关起门来却又不加节制地大量使用酸果,其中就是以山楂为主。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怀孕初期是不宜大量食用山楂的。因为山楂虽然有开胃之功效,但是对妇女的子*宫亦有着收缩的作用。如果孕妇大量食用,就会刺激子*宫收缩,严重者进而导致流产。

    显然,不通医理、毫无经验的姚碧鸢就是那个吃多了山楂导致流产的倒霉蛋。所以,她的孩子在孕期的第三个月就已经不在了。之后的继续妊娠,都是她假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时间又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夜幕已然降临。姚碧鸢的嗓子都喊哑了,婷萱那里还没有动静,真是急煞人也!

    “怎么这么久还不生?我还要装到何时啊?”姚碧鸢又喝下一碗茶水润喉,虽然不是她生产,但是罪也一样没少遭。

    “快了快了,已经在催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生出来了!”陈嬷嬷细细分辨着对面的情形——听着萱嫔的叫声、计算着破水后到现在的时长,她判断萱嫔这是难产了。

    不过难产也好,说不定更便于她们的行事。陈嬷嬷对姚碧鸢和青袖做了个“安心”的表情,打算亲自过去一探究竟。

    萱嫔的西配殿里已经忙作一团,一名医女、钱嬷嬷和玉兔守在里间陪婷萱生产;外间太医、助手和宫人奔走、忙碌得不亦乐乎。

    孩子得头已经出来了,看上去个头儿不小,难怪萱嫔生得如此费力。钱嬷嬷趁着其他人得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时,偷偷将铰脐带用的小剪刀踢到了床底下。

    伴随着姚婷萱最后一次用力和最后一声呻*吟,这个折磨了她数个时辰的小家伙儿终于脱离了母体。而姚婷萱也在孩子出世的那一刻,昏睡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是男孩儿!”玉兔欢呼一声,小主的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然而奇怪的是,小皇子生下来并没有大声哭闹,而是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咦?这孩子好生奇怪,怎么都不哭呢?”医女拍打了两下孩子的后背,可是婴儿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觉得有些不妥,不知是否该叫太医进来看看。

    “这脐带还连着呢?先把脐带剪断吧!剪子呢?谁看见我的剪子了?”钱嬷嬷突然开始到处翻找,本来就混乱的局面就更乱套了。

    “剪子不见了?我去再找一把来!”玉兔说着就要往外间跑。

    “哎!玉兔姑娘,剪子要再火上多烤一会儿消毒啊!”钱嬷嬷提醒完玉兔,又转身担忧地与医女打着商量:“孩子不哭可不是好事,要不你去叫太医来看看吧?我先给小主简单收拾一下,我叫你们进来你们再进来。”

    “好,我这就去。”医女点点头。毕竟产房污秽、且产妇衣衫不整,的确不便被男子看见。

    医女和玉兔都去了外间,这时候钱嬷嬷麻利地捡回剪刀,铰断婴儿的脐带。并将婴儿用布裹好放入食盒中,从窗子顺了出去。钱嬷嬷听见响动,果然像是有人收走了食盒,那人正是掐着时辰来探情况的陈嬷嬷。

    而原来食盒下层里放着的赫然是一具男性死婴!看尸体的状况,也就是刚死个把时辰。

    钱嬷嬷将死婴包入锦被,抱在怀里颠了颠,自言自语道:“还好萱嫔生了个皇子,否则你这小家伙儿就要留给大小姐自个儿用了。”

    陈嬷嬷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她瞬时淌出了眼泪,随即悲号一声:“来人呐!不好啦!小皇子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