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叔宝被那两个恶贼所伤,我特地来看看!想想这次还是我拜托你的任务,希望你别怨我。”长孙无忌看着秦叔宝,一脸的真诚之色。

    “吧嗒!”秦叔宝用力抽完最后一口香烟,食指一弹,,将烟头弹向窗外,“那个叫北辰的小子是神选者!”简单的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说完便闭上眼睛静静倚靠在枕头上,连神情都萎顿了许多。

    “嗯?!”长孙无忌的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霎时消失不见,

    “属实?”

    “属实!”

    “还有几个人知道?”

    “目前只有你我二人,随从执行任务的人已经全部牺牲!”

    作为监察院长的长孙大人自然知道这所谓的牺牲不会是战斗中挂掉那么简单,他并排斥甚至一定程度上很欣赏这种做法,但现在他全部的心神都被秦叔宝那句话吸引,以至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自己对于那些部下死亡的态度。

    “猎鹰继续进行,还请叔宝早日养好身体,统筹大局!”长孙无忌说完便向屋外走去,连句礼貌的离别竟都没有,显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消息。

    “神选者”!在这个时代,神是存在的,当然凡人可能没机会见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那种高段位的,但是平时下雨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刮阵大风,也能从云层里看到个龙爪什么的,更何况每年六月份的财神赐福大会和九月份的罗汉讲经大会,可以这么说,你要说你这辈子没见过几个云上飘的不明飞行物,出门都不好意和人打招呼。

    这些神仙可不仅仅只是些每日躲在仙宫中要么静坐要么嗑药的宅男宅女,他们一样的关心民间疾苦,一样的喜欢主持个公道神马的,但是当年封神一战之后,为了避免重演妖界御守四方时那种蛮横**的局面出现,众圣人合力出台了仙规数条,其中就包括:“严禁神仙以各种名义私自下凡,当然公干的不算。”这估计也是天庭每年都要预算一大笔神仙外出考察所需开销的主要原因。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神仙们不能随便插手人间的事,便在人间修建了很多祭祀类建筑物,统称“神殿”,并人间选出一定数量的人代天巡守,监察人间秩序。换句话说,这些人和神殿共同组成了仙界在人间的监察院。

    而这些被选中的人,便是神选者。神选者可以说是天之宠儿,他们不仅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修炼天赋,甚至连命运都是光芒无限,可以这么说,一般人出门掉沟里摔断个胳膊腿的可能都只会觉得自己倒霉,但这帮人出门要是出门不捡个钱包回来都觉得自己亏了。神选者们要么出将入相,要么成为一方富贾,可以说凡间的势力大部分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而神界便是借他们之手来对人间进行潜影响,这影响如同大洋底下的暗流,看似毫不起眼,却完全决定了大洋水流的方向。纵使改朝换代,烽烟四起,他们都会像顽石一般岿然不动。而不管是龟兹那样的弹丸小国,还是大唐这样的庞然大物,君主都要声称自己得到了神殿的承认,由此便知其影响。

    大唐自建国一来,高祖李渊得到神殿的加冕,顿时整个唐境一片欢腾,这也昭示这唐朝取得了属于改朝换代的合法地位,就连那些对隋朝最为忠诚的遗老遗少们都放下了反抗的念头,战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灭反抗的力量,可以毁灭一个原本稳固的江山,但唯有信仰,可以取得战争根本无法企及的成果,这一点上,就连皇权也要让位于神殿。

    大唐自现在建国已经20余年,然而自从十年前“诛魔之战”以后,神殿声称唐王朝吏治清明,君主贤明,故而只专注于信徒香火等工作,并完全放弃了对朝政的预言指导工作。而“神选者”从此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唐朝大地上。一种奇妙的变化正在这十年里悄然发生……

    长孙无忌漠然的走在朱雀街上,四周通明的灯火和息壤的人群仿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步两步,他好像正慢慢的踏入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属于那份禁忌的世界。

    寒风,旷野,所有一切的背景都充满了凌乱粗狂的气息,不管是嶙峋的怪石山水,甚至是纤弱的花草树木,都好像被人用粗笔挥毫出来的一般,灰色,粗浅不一的灰色,一直将全部的视线都填满,甚至都满溢到了外面。

    “李世民,区区凡夫俗子,竟然想要和仙界对抗,今天便让你永不超生!”云层之上,一个一袭白衣的老者高声叫嚣着。

    “杀!”李世民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面前的棋盘,“啪!”黑子缓缓而落,赫然占据了“天元”之位。

    震撼,前有未有的震撼。各色法术的光芒宛如节日的烟火一般占据了从天空到大地的全部空间,就算是作为整个战役的策划者和指挥者的长孙无忌,在这一刻亦不禁留露出震撼和恐惧的神色,这种力量真的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吗?从未有一刻想现在这般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那样强大的仙术下,似乎人间的一切谋划和布局都变得无比可笑。

    “无忌,落子吧!”

    “是,是!”李世民声音中那种不容置疑的感觉让长孙一下子从震撼和恐惧中回复过来,起手,落子,圣上下棋不喜欢长考,两人落子如飞,甚至初始的试探都跳过,直接进入了激烈的交锋。

    神仙本来就该高高在上的吗?那一刻本来深深植根于他心中的信念被漫天飞舞的鲜血彻底淹没,并从此彻底的万劫不复。那些高来高去的神仙们,在头颅被斩下之后依然会灰飞烟灭,那种面对死亡时瞳孔放大的恐惧表情,反而要比凡人来的生动许多。即便是大唐最普通的士兵,在同伴被仙术轰杀至渣之后依然会坚定不移的向前冲杀,而那些所谓的仙人们,连鲜血溅到身上都会产生莫名的停顿,甚至有些会一下子从云层中跌落下来,完全成为待宰的羔羊。

    那一战,长孙无忌在棋局上大败亏输,他不禁怀疑面前这位雄主神经要粗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正常的棋力,“哈哈,这下朕可要屠掉你的大龙了!”李世民一子落下,然后猛地挥手将棋盘掀翻,棋子四散飞落,“收兵!”

    天边一道残阳铺染,红色一直蔓延开来,浸没了整个天空,即使已经到了打扫战场的时刻,依然不停地有血珠如雨般洒落,没有人说话,每个幸存者的脸上同样的肃穆和庄严,神话的陨落,本就该以如此多的鲜活生命为飨的。像是被密集的流星雨袭击过的地面,满目疮痍,脚下是暗红色的土壤,每一步的脚印有可以渗出鲜红,混合着慢慢冷却的尸体中流出来的暗红,在这样的静谧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那一战,群仙束手,诸神退避,原本高高在上的诸神们首次被揭下了伪装,高傲如他们亦要向凡人低头。

    那一战之后,大唐境内再没有神殿,在没有神选者,只有那个金銮殿上高坐的明黄色身影,“代天巡守”的神选者?便连这天都捅破看他们怎么巡守。

    “糖葫芦,糖葫芦!”一阵悠扬的叫卖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来一串!”长孙无忌的目光看着灯光下糖葫芦上熠熠生辉的糖衣,脸上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诶,好嘞,去核包甜,不甜不要钱!”卖糖葫芦的小贩熟络的把穿好的山楂放在了煮好的糖锅里面蘸了一下,然后递给了面前这个好像满腹心思的客人,而且还不忘给自己的产品拉拉广告。

    长孙无忌咬了一口山楂,忽然把手伸到嘴边,“有核!”一个圆形的物体正呆在他的手心,“诺,你自己看!”说完便把核给了小贩,然后拿着糖葫芦向远处走去,只是小贩那副尴尬错愕的神色不停地在他面前回放,让他本来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看来诛魔之战的教训不够深刻呢,这次就把他们打疼一点吧!”

    “啊?”小贩看了看手上的山楂核,在灯光下显出黄灿灿的颜色,拿到嘴里咬了一下,“黄金?!”拿手上的竟然是一个金锞子,这样小的一块,足以顶上自己一年的收入。小贩赶忙将这金锞子收进怀里,然后匆匆的收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