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和霍佑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咬定李玄看中的就是佑柔,现在反悔,分明是欺负人。

    霍真大怒:“你可知李玄是什么人,敢将佑柔顶了名送给他,他必折磨死了人!”

    佑柔这才软瘫在地,将实情告出:“昭柔对女儿说,她一心向佛,何况身子也不好,离开佛佑,想必就不能活了。所以女儿才会听她的话,三皇子问名字时,就说自己是昭柔。因为昭柔说三皇子就是为了联姻而来,娶的是安西郡主,人是哪一个都没关系,到时会让大哥和昭智安排我顶了她。就算看上了她,名字也是我的,这更没事了。”

    他和霍真都大吃一惊,顿时如同雷劈,呆在了当地不动了。

    可惜在摩羯寺长大,少了经验,擅自行事,以致于破绽百出。不过也可知此人不是个胆小的,被人顺便拿捏的!

    霍真先反应过来,看着他,他连连摇头:“儿臣也很是意外,这么多年,一点也不知。”

    “这般聪慧,随机应变,瞬间就能说服人,实出乎父王意料之外。偏生见了父王,做出怯懦的样子来,不过足见其机灵。”

    霍真马上将圣旨带来的不快扔到九霄云外,喜形于色,只差手舞足蹈了。

    “昭武,你舅舅给昭智请的是什么人?那两个夫子,父王忘了见一见了。”

    他告诉霍真:“儿臣只记得一个姓阮,另一个是马仁恭,舅舅说是马璘的本家,所以当时就上了心,嘱咐不能让此人轻易离开摩羯寺。后来听说两人都主动剃度出家,便放下心来,没怎么管了。”

    “说来说去,父王对不起你舅舅一家。如今尽释误解,只是不知怎么补偿沈家。”霍真心中极是喜悦,笑声连连,“昭武,你替父王想想办法。”

    “舅舅其实都在安西府,暗中帮着儿臣。父王想法与他和解吧,这样下去,以后昭智未免左右为难。”

    霍真连连点头,对他说:“李玄此人,实在毒辣。他在摩羯寺一眼就认出人了,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对你和范正也不说破,顺水推舟。这招其实是针对你的,安西府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知道你我为了昭柔俩姐弟生隙,你一定会怀疑此事是父王做的手脚。”

    “如果是以前,父王恐怕也会中计了,昭柔又是这般脾气的,也不知父王和你俩会闹成怎样。不过这下子人算不如天算,李玄会失望了。以后你要小心些,上京极忌惮你,也想借机除掉你,砍掉父王的臂膀,削弱安西府。”

    “父王,内斗是一个强盛的帝国衰落之始。以后对北庭,还是要放下过往,以拉拢为上。毕竟霍袭古这代,都没参与当年之事。”他感慨万千,劝谏霍真,“要给昭智开创一个稳定的局面,免得处处给人以可乘之机。”

    霍真半天没出声,突地虎眼落泪,拉着他的手,抖了声音:“昭武,其实父王最对不起的人是你,难得你始终有这份胸怀,能容得下不能容之人。安西府以后靠你了,昭智两个毕竟都还小。”

    霍真自然不会愿意将人再送给李玄,上京一再催婚,霍真用各种理由拖延。

    最终,霍真在派兵去东线趁乱抢夺地盘前,将安西郡主霍昭柔许给了代长子霍昭武多年的养子长孙嵩。

    只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新登王位几个月的安西王也过来恭喜他,一脸狂喜之色:“终于成了我姐夫了。”

    他听着这兴高采烈的声音,看着这张满足的脸,心中不妙之感顿时升起。

    霍真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头。他不由回头,疑惑的看着霍真。

    霍真笑着拉过这新安西王的手,将人交给他:“你们先回去,父王在这里陪这些宗族重臣们喝几杯。”

    他这时才知道:摩羯寺回来的人根本不愿换下女装,竟每日必使用胭脂花粉,精心梳妆打扮自己,各种劝说和说理,统统没用,一旦态度强硬些,竟以死相逼霍真。

    这个比昭柔还厉害上几分!

    他觉得此事实在严重,毛骨悚然,赶紧去找霍真:“父王,昭柔一直不知实情,现今还顶替着昭智,会不会也那样了?”

    “现在没办法,父王正尽力医治昭智。昭柔天天与一帮大臣打交道,锐敏聪智,谁也不会怀疑她。戳破了真相,父王怕她不自然,反而会露出破绽。等昭柔到了及笄,父王马上操办你俩的婚事,以后你好好指点她,自然不会了。”

    他心中惴惴,可霍真坚持,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三皇子李玄在永和末年春死在了黄河边上。

    怀恩的叛军势不可挡。永和帝在唯一嫡子李玄亲自率军出征前,前往太庙,令人占卦。龟卦竟散成碎片。

    永和帝大惊,劝说李玄换人。

    可李玄流泪而言:“天下事已是如此。身为皇子,岂能置自身安危于社稷之上。”

    永和帝也深知只有李恒亲自出征,才能鼓动士气。更重要的是,陈家才有可能倾力相助。

    可永和帝愈来愈担心这优秀儿子的安危,想来想去,派了心腹崔承恩去安西府,接来霍佑柔与李恒成亲,想万一的话,让李恒能留下骨血。

    得到消息的李玄知道后,非常欣喜,也悄悄从对抗怀恩的各地兵马联合大本营——晋阳起身到黄河边,打算亲自迎亲。结果这永和帝的唯一嫡子在来历不明的袭击中,死在了那里。

    那些认为永和帝对李玄不赏识的人统统是瞎了眼,这曾经与永和帝成功的唱了多年的“双簧”,对付陈家的三皇子的死,给了永和帝最沉重的打击。

    可李玄到黄河边的消息是怎样走漏的,永和帝调查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永和帝怀疑是霍真干的,但没有真凭实据。

    按那时情况推算,已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李玄被除去,北方的联合军队一乱,上京将无力抵抗怀恩的进攻。永和帝被杀或被俘或逃走,安西府都可借机光明正大起兵,攻占上京,改朝换代。

    事后,安西府做足了面子功夫,甚至送来了霍佑柔的“殉夫”的遗体,让上京与李玄合葬。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李玄与霍佑柔是一见钟情,以致于不顾对方是庶出,求为正妻,后又会到黄河边亲迎。

    只有他知道:那天送到黄河边的是谁!

    在东线带领安西军缓缓向东推进的他接到了锦兰发出的密信,突然说昭智派人通知她,霍真将人送给了李玄,崔承恩的车驾在前,昭柔的车驾尾随在后。

    他起先还不大信,直到柳景灏送来了人。他弄醒了穿着男装的人,问清楚是同霍真和昭智用饭后,即昏昏欲睡,于是去内间躺一下,随后失去了知觉。

    “父王跟我俩说,你是大魏派来的细作,从小就在安西府潜伏,为了不伤及安西军的兵马,打算将你骗出军营,拿下杀了!”

    灯光下,他看着这双新月般的眼,冷汗从脚底下开始冒出,想不到霍真背后冷不防的又捅了他一刀!

    这一刀是捅到他心尖上了!他没有任何办法,终于接受了沈浔的建议,与永和帝最终合作,采用“围魏救赵”的方法,带着手中的安西军,直袭怀恩的大本营灵州。

    他日夜忙碌,自然无暇顾及到人,只是安排了两个婢女照顾着。

    他攻陷灵州后,住在怀恩的安北大将军府中,也将一路在马车里相随的昭柔安排在自己的隔壁房间。

    “大哥就在隔壁,这样安全些。你有事的话,叫一声就可以了。”

    谁知第二天晚上,他半夜回来,在床上见到了已安睡的人:长发打散,竟穿了粉色内衣,只是已睡得香甜。

    他低低一笑,觉得这卧室内突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暧昧。只是也不说什么,洗漱之后,伸手掖了一下身边人的被子,倒头便睡。

    他感觉到身边的人醒来,不安于枕头,渐渐移近,便一把搂住:

    “别闹,大哥累得很。”

    终于有一夜,将娇嫩的脸靠近,突地一把摸到身上来。

    朦朦胧胧的他还真的没想到怀中的人有一天居然会如此奔放热情,下意识的慌张推开。

    “大哥!”

    娇娇的一声,如同裹了糖霜,让他清醒过来。他震了震,哑了声,应了,重新搂了人。

    “昭柔!”他第一次如此喊她,手心渐渐温烫,“小傻瓜,还知道勾人了。”

    身边人胆子也大起来,竟将手伸进他衣襟里,娴熟的挑逗着他的身体,一路往下而去,嘴巴也凑了过来,上面有口脂的香甜味。

    黑暗中,他打了个激灵,终于全部都清醒过来,一把按住这双手,高声喝道:“点灯!”

    果然是——摩羯寺里的人!

    真是狡猾,居然连他都骗过去了!口吻举止动作,简直跟昭柔一模一样。

    那天,他好不容易有点空,陪陪人,此人突然提出接人过来:“大哥,我不回去了,你让他将人送过来。我俩以后跟着你。”

    连这些央求都一模一样。难怪柳景灏上了当,他也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