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空,淡烟舒云,廊下鲜花开遍,如雪如霞,一支杏花横在窗头,开得没心没肺的热闹。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本来可以带上几个小宫女,扑一下蝶,划一下船。李恒这厮太纯情,不知不摸小手,也可有千百种方法春意盎然的。

    可惜这大魏皇贵妃一点也没心思观花赏景,也没空理桌上的糕点果品,只是把鱼振元叫来,莫名其妙,劈头盖脸,痛骂了一回。

    鱼振元倒是机灵,马上明白了事因,委屈的垂着首,辩解道:“奴才出去,是须经得林中郎将的同意的。林中郎将问清楚了奴才出去要干的事情后,奴才因不知市场上有哪些新书好看,就向林中郎将打听了一下,林中郎将就向奴才推荐了这几本,说是字字千金,受尽推捧。”

    “奴才听了书名后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林中郎将悄悄的对奴才说,皇上和皇贵妃喜欢就行了。”

    林中郎将?林沧海?在乾坤宫镇守的林沧海?

    李恒和她喜欢?他林沧海什么意思!

    看看这些话本的内容:不是断袖就是**,不是**就是狐精惑君王,什么意思!

    此人尖酸刻薄毒辣得——简直是前无古人,恐怕也不会有来者。

    她本来实在搞不懂李恒为何要将乾坤宫交予林沧海,从锦兰的话中,她可以得知,这分明是她的人!

    现在终于明白:这哪里是她的人,分明是寻仇来的。

    想想她当时看了林沧海这张脸,还想拉郎配,将锦兰这大龄老姑娘嫁出去,见到锦兰就敲打:

    “锦兰,你当时是怎么认识林沧海这些人的?”

    “娘娘那时,跟胡大中与范增古,还有冯凤清,林沧海最为要好。奴婢也被娘娘带出去几次,所以与他们熟悉了。”

    “本宫为何带你与他们相识?”

    锦兰的脸顿时通红,啐了她一口:“问这做啥?娘娘一向是个不正经的。”

    她摸着脸大笑:“锦兰,这四个,你看中了谁?我既然特意带你去,肯定都是还没成亲的。”

    “本宫觉得林沧海长得不错,看样子也是有本事的。他与本宫亲近,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如何?”

    锦兰哪里会跟她腻歪这些,白了她一眼,一扔帘子就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也是披着羊皮的狼:喜欢这些话本的,分明是——取向扭曲!

    罢了,锦兰这种小模样,怎禁得起揉搓!

    她心烦意乱,胡乱的扔了几本书,一抬头,却发现李恒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她。

    她大叫一声,跳起来捂住脸就往里躲。

    李恒在书架后找到她时,若无其事的笑着一把搂抱住:“想不想出去玩?下午带你逛西市,西市的坊里居住有不少胡商,其中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热闹得很。”

    还有这等好处?她瞬时放开捂脸的手,眉开眼笑。

    “沈浔要进来给你把脉,朕先带你去一下前殿。”

    李恒领着她先去了一趟乾坤宫的正殿。她自从进宫以来,就深刻领悟了太上皇的“天威”,知道不能犯事,于是在大魏宫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内殿和后园。

    乾坤殿的殿基高四丈多.殿前东西两侧建有向外延伸的阁楼,东名翔鸾阁,西名栖凤阁.殿阁之间以回廊相互连接.

    她读过《乾坤殿赋》:“左翔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环阿阁以周墀,象龙行之曲直.”

    她看见林沧海正儿八经的带领着金吾卫士兵镇守着前门,看着李恒和她,只是带领人齐刷刷跪下山呼,连眼皮儿也没朝她撩一下。

    她心中那个气啊:锦兰绝对不能配此人。太过于阴险,简直是往死里坑了她一把。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乾坤殿里庄严肃穆。

    “这殿中安装了机械传动的制冷设备.张孝正的‘甘泉将避暑,台殿水光凝’ ,就是赞誉这殿的。此人常被永惠帝召进这里,吟诗作画,自然晓得。”

    “天气热起来时,你无事来这里避暑好了。从后门进来,旁边有书房和卧室,沿着屏障,可一直到朕这里。”

    她被一个宫女精心的弄好发髻,李恒捡了个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花胜给她簪上。

    李恒的眼光真好,她看中的也是这个:花色雅致,精美绝伦。

    “最近愈发明丽了。”李恒赞美她,“还是女装好看。”

    沈浔进来,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善,仿佛她真是个祸国妖妃一样,尽是鄙视。

    她现在还会怕沈浔?大魏皇帝就在她身边。

    她看着李恒变得冷峻的脸,瞥了这左相一眼,这左相马上就垂下了眼,俯首帖耳:

    “老臣参见皇上和皇贵妃娘娘。”

    她看着沈浔瞬间耷拉下来的脑袋,得意无比。

    “沈相,今日召卿入宫,是让卿给皇贵妃把把脉,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沈浔把着她的脉,半天长叹一声:“心火上升,别无他症。”

    李恒见她的脸由白到红,又从红到白,知道她已怒上心头,赶紧让这左相退下了事。

    “左相再去斟酌看,务必要治好了。朕头疼得很。”

    等到了午膳时光,李恒看着她夹了金齑玉脍,又伸向脍脯,照旧一副胃口大好的样子,才心头一松。

    于是夹了碧绿的莴苣给她,见她又想喝甘露羹,赶紧拦住:“这东西是由鹿血,鹿筋和何首乌熬成,还是不要喝了。”

    她心中别扭,偏偏作对,将一小白玉钵的甘露羹喝了个精光。

    李恒见状,只是笑着不语。

    下午她就不能去西市了,浑身滚烫的她抱着李恒不知所措的哭。

    “身上热得很,想要脱衣裳。”

    脱了外面的非要李恒传御医:“我病了,要高医令进来看看。”

    李恒抱着怀中人,哭笑不得:“叫你别喝甘露羹,偏生不听。你是被自个儿侍女坑了,床铺都是她收拾的,日子久了,她会心中没数?早找林沧海合计去了。”

    她真想咬锦兰一口。还有比这个奶姐儿更阴险狡诈的么?

    罢了,原来此人和林沧海是一丘之貉!

    幸好李恒最终还看不上她,见她表情痛苦无措,便叫了人进来,喂了她一碗清清凉凉的汤水,隔着被子哄了她便睡了一个下午,总算熬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睡眼惺忪的她坐了起来,觉得自己还“心火上升”,便“哇”的哭了。

    李恒在一旁看书,过来哄她:“还难受?朕给你按一下。”

    她傻呆呆的被握着“猪蹄子”,这大魏皇帝帮她松着穴道,一边冲着她睡足后的脸就是“吧唧”一下:“这脸色,比三月的桃花还胜几分。”

    她的心中就跳出书名《桃花劫》!心中果然酥软,连连颤抖!

    李恒捏着“猪蹄子”的手就轻轻重重起来,这酥麻的感觉吓得人魂胆俱飞。

    李恒突地一按脚心,她软了身子,竟叫出声来!

    又羞又怒的她闭上眼,就是一脚!

    冷不丁又挨了一下的李恒勃然变色:“霍昭柔!”

    她自觉也过分,前不久睡梦中还给了这大魏皇帝一巴掌呐。

    赶紧拉起他,求饶不停:“皇上哥哥,你饶了我这回。我只是被按得——太舒服了。”

    李恒一把搂住她,“吃吃”的笑了:“舒服还踢?”

    “有点怕,怪怪的。”她知道不实话实说,李恒非跟她算账不可。

    “怕什么?”李恒搂着她倒在被上,声音喑哑,“好好说来。”

    怕什么?这怎么说得出口。李恒看着她为难万分的脸,大概觉得很有趣,又抓着她的“猪蹄子”,非逗着她说下去。

    偏偏程富国此时进来,不合时宜在帘外禀告:太皇太后有要事请皇上去一趟。

    李恒一下子就拉下了脸:“她还会有什么事?扯来扯去,八成又是为了白雪菲。不去!”

    她眨巴着眼,赶紧劝道:“皇上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事,说出去,总不好听。”

    “你倒大度。”李恒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一把扔开了她的“猪蹄子”,“只怕朕一去,晚上就回不来了,你愿意?”

    她瞪大了眼打量李恒,眼中皆是同情:不是说倒胃口吗?当个大魏皇帝,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白雪菲是上京第一美人,李恒将就一下,想必也是乐意的。

    “臣妾是成人之美。”她笑嘻嘻的,“皇上哥哥最近辛苦了,乐去吧。”

    李恒捏了捏她的脸,完全是阴冷的笑:“自个儿用晚膳去。”

    一语成真。晚上她果然守了空房,并且还一守三天。

    锦兰一边铺床,一边唠叨:“娘娘还在乾坤宫呢,这些不要脸的,居然还会想出这等法子拉走皇上,娘娘要自个儿谋划谋划,趁着人还在乾坤宫里,一定要先她们一步,怀上龙子。”

    怎么男的女的,都盯着她的肚子!

    “娘娘!”锦兰发飙了,点着又打着呵欠的她,“娘娘好歹听得进一些,皇上这般苦心孤诣,还不是也想这样?你不要糟蹋了皇上的心!”

    李恒的心?不就是一边想要与昭智断袖,一边又想跟她有一腿,最好有了长子,再去跟其他的女人——生!生!生!

    “娘娘现在稀里糊涂的。”锦兰低声,眼泪都在眼里包着,“要是明白了,肯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