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堂内,让人心神一震的幽香扑入鼻中。

    同时,在他们踏入堂内的瞬间,琴声响起。这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可偏偏越是如此周到,两人越发的忐忑不安。张骐心想;现在曜东是为孝文王办事,对方始终是官家人,以张骐现在的身份,与他心思难免生出戒备。

    至于叶凡仁更不用说了,此刻他满心想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暗中已经忍不住悄悄给张骐使眼sè。

    张骐当然能看见,但,一时间也找不着给马上离开的理由。

    两人心思的变化,曜东从他们眸中探出,嘴角带着笑,他回身说道:“两位,千万不要多心。我是已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目的是在你们逃亡的路上,给予一些帮助。”

    “曜东兄,我知道你的为人。但,此刻我兄弟二人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唯一想的就是快些离开。”张骐说道。

    这话明摆着想走,曜东似乎没听出来,他笑道:“坐下休息会,这总不算为难二位吧?”

    张骐看了叶凡仁一眼,对方目光左右打量。他心中思考着“曜东要是硬要留我们,我二人也逃不出层层包围的庄园”前后这一番思考,张骐非常无奈:“好吧,那就谢谢曜东兄了。”

    接下来三人入座,仆人摆上酒菜。

    张骐举着酒杯,心中百感交集:“哎……”

    “张兄,事已至此何必叹气?应该想想将来怎么办。”

    “将来……还有什么将来。”

    “以张兄才干,要在创出一片天地不是难事。只是,得小心呐,别在犯错了。”曜东语重心长道。

    张骐眉头一皱,沉声道:“我犯了何错?那临海府之事,全是夏伐疑心作祟!”

    “不,张兄没明白我的意思。你的错,是从一开始,当年我有劝告过你,别去临海做长史,那并不是适合你。”

    “我想做内臣,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可是,要得到皇帝的信任谈何容易?我不作出些成绩,怎么行。”

    “看来张兄还没明白,我所说的错是什么。”曜东摇头,那叹息模样,似乎是在惋惜。

    张骐愣了愣,疑声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叶凡仁也带着好奇,他是局外人,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曜东是话中有话。

    曜东摇了摇头,大叹道:“张兄错在,龙入虎门,虎窝龙潭。”

    张骐愕然,曜东是在说他选错了主子:“先皇是难得的明君,我选择他,怎会有错?”

    “我们先不说如今的皇帝是谁,就算先皇还活着,你一样没机会。他身边有墨良、屈何、李选等一众能断能谋的大臣,何时才能想到你?”

    张骐举杯一饮,接连开口,听这话显然是不服气:“墨公我自愧不如,但,相比屈何老大人,我并不比他差,至于那个李选,哼……根本不用提起,不过是个谎耳之人。”

    “哈,哈哈哈哈。张兄都知道,为何还不承认自己选错了主子?你如此优秀,朝中可和你相比之人,不出两位,他却没看出来,这就是我所说的“龙入虎门,虎窝龙潭”:曜东侃侃笑谈。

    张骐一时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是敬佩先皇,这也是先皇的魅力。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只望张兄能够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将来不会再犯错。我们喝酒吧。”说完曜东举杯。

    叶凡仁细听两人交谈,他挑着眼眉,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猜测,在脑海中诞生。不过,他没有马上告诉张骐,而是等待接下来曜东的话,他心想“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必定会挽留我们过夜”

    三杯入腹,张骐开口叹道:“曜东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我算是明白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不是任何人都适合住在里面的。”

    曜东抚须笑道:“张兄有这等觉悟,接下来又打算去何处?”

    “我要去覃国。”

    这个答案恐怕再早曜东心中,不然,他不会想到张骐会走那条路,就不会有此刻三人坐席饮酒的场面。但,他却装作惊讶:“张兄,怎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我要报仇!”张骐也不隐瞒,同时,他也找不到其他借口,曜东可是个明白人。

    曜东扬起身子,眉头深皱:“覃、楚,早晚有一战,但,覃国要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张兄到时拿什么报仇?或者说,张兄的报仇是指以死明志,而不是要对方付出代价。”

    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张骐突然扬目看向曜东,他感觉到一丝古怪:“曜东为何如此肯定覃国会输?”

    “张兄忙着逃命,却没有留意内陆一些变动。年中,覃国皇帝驾崩,新皇覃旭继位,留给覃旭的是无数麻烦,姜国侵入,身边楚国的心怀不轨,就算覃国活下来,也是千窜百孔。张兄如果有本事扶起这只纸老虎,恐怕也难有本事主动向楚国发起挑战,因为,夏伐与你,是单纯的个人恩怨,而对于覃旭而言,怎么生存下来才是关键。”

    这话讲到死处,也是张骐最烦恼的事。他抱着私心去覃国,可是他的私心要对上的却不是一个夏伐,而是整个楚国。

    “张兄如果真想报仇,就必须想清楚一点,你的敌人是夏伐,而不是楚国……如果,这点你都想不明白,永远无法报仇。”

    张骐拳头紧握,自言叹道:“我该怎么办?”

    叶凡仁沉着脸,他可是看透了“这个曜东在引张老哥入他的局”这时候,叶凡仁也不能坐着看,他突然开口:“曜东先生,我认为你的话不对。”

    曜东微微侧目,叶凡仁在他看来并不算多重要,可对方此刻开口,却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渐渐深入的布局:“哦?你有何高见。”

    “我并不认为把夏伐当做楚国有什么错。”

    曜东表情一顿,在是高人此刻听此言,也会觉得不屑一顾。

    叶凡仁接连说道:“覃国必败,就因为他必败,才有可能成为我们报仇的工具。一个还有生机的覃国,覃旭又怎么可能去做孤注一掷的行为?”

    一句话让曜东收敛了对叶凡仁的轻视:“为何?”

    “我看先生也是一个观内陆大局之人,心中必定明白,早晚有一天覃国会败,败后覃国龟缩两州,我此话可有错?”

    曜东聚jing会神,他点头:“没错。”

    “那时候内陆西北局势会形成楚国在中,左右分别是覃国和姜国。楚国如若能在与姜国的战斗中守下岳江,在中位对战姜国就可以立于不败;这时观中原,如果楚国能得,必定马上兵锋向北,从严国属地攻占姜国,这样一来,内陆大半江山收入楚国囊中。”叶凡仁口中话语坦坦,目光直视曜东,观察着对方表情变化。

    别看这一席话说出来,好像没覃国什么事,其实,就因为没他什么事,更好的说明了将来覃国的处境。楚国不会把他当给麻烦,在整体战局上也不会对他太过留意。后半段,等待楚国占了中原,北上攻伐姜国,接下来的覃国自然难逃一死。想明白叶凡仁要表达的意思,曜东沉声:“这时候的覃国能帮你做什么?”

    叶凡仁嘴角一扬,表情变得yin晦:“覃国要活下来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联合姜国夹击岳江楚军!”

    “覃国皇帝不会同意。”

    “错!他一定会同意,在大的仇也比不上灭国的痛苦!”

    张骐听得一愣,恍然后心中大惊“老弟倒是把所有事都想明白了”

    曜东沉默了,要说动覃国走这一步,并不难,就如同叶凡仁所说,覃国如果不是必败,那就没他们的机会了……在知道必败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突然,曜东对叶凡仁非常感兴趣:“你所说确实不假,不过,归根结底,你能让夏伐付出代价吗?”

    “能。”

    “你就如此肯定,去覃国的人,会是夏伐?”

    “呵呵,看来先生也不是无所不知。夏伐的xing格我很了解,他非常记仇,当初离开覃国他自己也说过,必定会回来。”

    曜东嘴角一扬,目光看向张骐,他心中暗道“真是意外的收获”:“你能想到这些,不代表别人不能。也许,将来楚国会对此做出防备,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

    叶凡仁点了点头:“今ri借先生之幸,得一顿美食,将来如有机会,必定回报。”

    满上酒,三人举杯。

    接下来话题围绕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叶凡仁明里暗里的给张骐使着眼sè。

    这顿饭吃到了太阳下山,这时曜东起身:“两位,ri已夜,不如就在此处歇息,明天再赶路。”

    “先生,不知可否借两匹马给我们?”

    曜东叹息:“看来两位真是急着走,好吧,我现在让人去准备,你们歇息片刻。在下不胜酒力,去休息了。”

    “恭送先生。”

    待曜东一走,叶凡仁沉声道:“老哥,你懂了吗?”

    张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曜东想留我们。”

    “对!只是不知道,他留我们的用意是什么。”

    “会不会和孝文王有关?”

    “老哥,这事说不清楚,但,留在楚国对我们没好处,难不成孝文王有办法洗去我们身上的罪?我们的罪可是通敌卖国啊!就是皇帝,想要赦免我们,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就算张骐心中带着希冀,但,这个现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去幻想:“恩,老弟说得没错。等会,马来我们就走。”

    曜东没有让两人久等,很快前去安排的仆人出现,带着两人到了庄园后门。不单单两匹马,还有五十两金票,真可谓仁至义尽。

    拿着钱,叶凡仁和张骐心中都在犯嘀咕,如果说曜东是要留他们,可现在盘缠都送出来了,又不像那么回事。

    “算了,老哥想什么都没有马上离开楚国来得实在,走吧!”话语间,叶凡仁收起金票,翻身上马。

    张骐转头向门内看了看,他瞧见了曜东,曜东就站在正对着后门的走廊前,此刻在向他招手挥别。张骐点头示意,随即翻身上马。

    两人走了……

    走廊前的曜东嘴角带起一丝微笑,他突然开口说道:“王,这两人都是大才,要是能留在你身边,四面墙可为你独挡两面!”

    黑暗中走出一人,三年的时间楚靖的变化非常大,更成熟了,更像一个王了:“先生都如此说了,为何不帮我留下他们?”

    “只有等到他们走进绝路时,王的出现,才回让他们选择效忠,而且,这两人需要一些时间来让他们明白,向夏伐报仇是件非常难的事。”

    相处四年,楚靖已经非常了解曜东,听此言,心中便明白:“先生打算如何逼他们走进绝境。”

    “不用我们动手,只需要把他们两人的行踪透露给夏伐,夏伐必定派人追捕。”

    “来得及吗?夏伐马上就要对蛮州动手了,说不定消息过去,他人都离开临海府了。”楚靖皱着眉头,有些担心。

    曜东摆手,轻言笑道:“王,看来你还没看透夏伐这人。夏伐绝对能猜到他们两人往何处逃,他会派人沿睦州通往覃国的路追,我们找到这些人,把张骐等的路径告诉他们。”

    楚靖哑然失笑:“看来先生都准备好了。”

    “王,我们有言在先。那个叶凡仁我不清楚他的品行,就不多说什么了,如何用看王的本事,至于张骐,望王能厚待他,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而且品行极佳。想来我也觉得惊讶,夏伐能硬生生的把他逼到这步田地,真是让人心中感叹。”

    “这事我前后想了想,要怪只能怪夏伐太多疑。”楚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