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放轻步子,走了过去。草屋门开着,入眼里面坐着一位白衣长者,他发sè乌黑,表情平静,神似游离。在细观他面孔,让人感觉非常苍老:“先生,月余之徒何希前来拜见。”

    琴声再此听了下来,朋阳伯睁开双眼,那表情瞬间大变:“给我出去,我今ri谁也不见!”

    这一声怒喝,来得莫名其妙,何希傻在原地。在他的心中,朋阳伯不是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当初他来学医,朋阳伯可是非常客气的,而且,也细心的传授医术。现在,就像是换了个人!这事情太怪了。

    外面站着的常石听见这一声喝,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

    何希正要回头答话,朋阳伯突然起身,走到门前,那表情似在颤,如心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他:“都给我离开,今ri我谁也不想见!有何事情,明ri在来。”

    “先生!……”常石开口,话还未说完,朋阳伯关上了门……常石愣了片刻,回神顿时怒道:“我就不相信了!”说完,看架势是要硬闯进去。

    何希连忙抱住常石腰,往后拖,口中说道:“将军,且慢!”

    “在慢就要出事了!”

    “不急这分秒,我看朋阳伯今ri是遇见了烦心事,这与他往ri对人态度天然之别,咱们先出去告诉统领,看他如何办。”话说到这,瞧见常石那表情没多大变化,何希连忙补充一句:“这样的高人,你要是惹怒,就真没办法救杨大人了!”

    此话入耳常石瞬间冷静了,沉默片刻狠声道:“我去通知统领,你在此处等着。”

    常石走后,何希迂回在门外,又低声喊了几声,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先生,您当初说过,人的生命是世道的关键,如今,就有一条人命摆在面前,您真要这般视而不见?”何希还不放弃,但,就算说出这般话,里面依旧没动静。带着疑惑,他走到窗口向里面打量,只见朋阳伯盘膝坐在一块灵牌前,低着头。

    恍然,何希暗道“难不成,今天是朋阳伯某位重要亲人的祭ri?”心思到此,他转身离开,显然是要把这消息告诉夏伐。

    ……

    常石跑出竹林,夏伐挑眼,见他表情就猜到事情不顺利。

    “统领,那朋阳伯不待见!”常石临前语气郁闷。

    夏伐眉头一皱:“你可是失礼了?”

    常石连连摇头:“那有,我在他草屋外便出声拜见。结果他坐在里面抚琴,不为所动,随后何希大夫到门前拜见,打断了他抚琴,他顿时就怒了!摔门把我们拦在屋外。”

    夏伐仰头,口中自言道:“抚琴……难道他生气是因为你们打断了他的琴声?”

    “不是吧,他也太小气了。”常石愕然。

    “你不懂,这些隐士之人少于常人交流,脾气都变得异常古怪。也许,一件不起眼的事,在他看来却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你方才打断了他的琴声。”话语间,夏伐跳下马车:“你们随后进来,我独自进去看看。”

    “哦。”常石低着头,要真是夏伐这种说法,那他不是坏事了?一时间有些埋怨自己。

    夏伐牵着白大侠,快步走进竹林,没几步就遇见了出来的何希。

    何希瞧见夏伐,连忙上前:“统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话临头来,莫名其妙。夏伐皱眉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何希整理思绪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朋阳伯说今ri不待见任何人,有事明ri来。这是因为今ri是他某位重要亲人的祭ri。”

    夏伐愕然,心中暗恨“这也太不凑巧了!”:“不行,杨大人怎能撑到明ri?”

    “统领,要是没办法说动朋阳伯,来硬的不管用啊。”何希忍不住提醒一句。

    夏伐些许思量:“你在此等常石他们,告诉常石临草屋前不要靠近,我单独去与他交谈。”

    “好。”点头拱手,何希快步离开。

    夏伐目光向前,加快脚步,心中思绪繁杂“真是麻烦,如若硬来先不说对方脾气,就是常理来看,也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朋阳伯今ri是祭丧”思绪间草屋出现在视野中,夏伐没有通报,直接走进栅栏:“白大侠,在此等我。”

    白大侠头蹭了蹭夏伐,随即站在原地不在动弹。

    夏伐并没有马上走进草屋,而是围着草屋转了一圈。在草屋周围随处可见晒着的草药,还有一些器具,摆放很随意。从这点,夏伐大概了解朋阳伯是个什么xing格人。有了这些许的认识,夏伐才走到屋前,他推开门,脱去靴子走了进去。

    入眼,朋阳伯盘膝坐在地上,上方一块灵牌。夏伐仅是打量了朋阳伯一眼,目光转向盯着那块灵牌看了起来。

    走上前,朋阳伯似乎没察觉有人进来一般,微微低着头,无任何举动。

    夏伐在侧阁抽出三炷香,就着火烛点燃,随后站在一旁三鞠躬,与此同时,夏伐也知道这灵牌上是何人“朋阳伯倒是个情深之人,妻子已死了十五年,到祭ri还是这般悲伤”

    朋阳伯侧目看着夏伐:“你是何人?”

    夏伐没有马上大话,而是待插上香后,才开口自简道:“临海水军统领夏伐。”

    朋阳伯摇头,也许是因为夏伐这三炷香,他态度不像对待常石、何希那般,语气很平静:“走吧,有何事明ri在来。”

    夏伐心中暗道,看来不是朋阳伯不帮,而是今ri他没心思帮:“先生,屋外的人,已等不到明ri了。”

    “我知道你是来求医,但,今天该死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救。”朋阳伯语气冷漠。

    当朋阳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此话,夏伐眉头一沉,抬头看了看那块灵牌:“因为今ri是贵夫人的祭ri?”

    朋阳伯没在答话,起身又坐回了琴前。夏伐站在原地,直到朋阳伯抚动琴弦,音律传入耳中,夏伐的表情变得yin沉不定,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想法,奈何,夏伐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就算杀了他,也不会皱下眉头,强迫的手段结果只有玉石俱焚。

    万般无奈下,夏伐只有走出草屋,另想他法。

    常石他们已到栅栏外,见夏伐负手皱眉走出来,心中当下了然,统领前去也没捞着便宜。

    站在马车一旁的岚枝,听见这琴声之后,神sè渐渐的变得恍惚。

    蔓儿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瞧见自家小姐失神模样,不禁疑声唤道:“小姐?”

    岚枝眨了眨眼,回过神后,低声呢喃道:“这曲子我听过。”

    “小姐会抚琴吗?”蔓儿微微偏着头,疑惑问道。

    岚枝面sè微红,大家闺秀学的琴棋书画她都不会,别人的时间可全拿去学易容,手脚上的功夫了。不过,岚枝还是觉得这曲子很熟悉,当旋律响起,记忆深处某些被掩盖的东西似被唤醒。

    夏伐走过来,还是皱着眉头,也没注意岚枝的异样。目光看着马车内的杨伯羽,夏伐叹声道:“怎么办呐。”

    岚枝突然走上前:“夏伐,我想进去见见此人。”

    夏伐表情一顿,疑声道:“夫人,你有办法?”

    “不是。”岚枝微微低头,随即语言满是古怪的说道:“不知为何,我觉得这首曲子非常熟悉。”

    “夫人还抚琴?”夏伐微微惊讶。

    岚枝横来一眼:“不会。”

    夏伐眸sè辗转,猛的一下挺起身子:“夫人,你认识朋阳伯?”

    “不认识。”

    搓了搓手指,夏伐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好,我与夫人一同进去。”

    岚枝点头,眼角带喜,随即转身走在了前面,从这举动看来,夏伐心神一晃,岚枝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

    在众人疑惑目光中,夏伐与岚枝再次走进草屋。

    进门后,岚枝拉住夏伐:“别打断,我们听完这只曲子先。”

    夏伐点头,同时低眼看了看,他索xing拉着岚枝坐下,耐心聆听。

    岚枝随着曲子飘扬,头靠在夏伐肩上,两手抱着他的手臂,紧贴在胸口。夏伐心中愕然,岚枝这种揪心的模样,夏伐还没见到过“这曲子是有何魔力,能让岚枝这般”原本打算听一遍就开口,不知不觉就听了好几遍,听到夏伐昏昏yu睡时,岚枝突然动了。

    她开口说道:“先生,可否借琴给小女子一用?”

    朋阳伯当然察觉有人进来,也知道是一男一女。他抬头,岚枝容貌入眼,顿时间!朋阳伯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神魂分离一般。

    夏伐抬头瞧见这表情,心中一紧“这老头不会是人老心不老吧?”如今不堪想法出现,夏伐拉了拉岚枝。

    岚枝回目:“没事。”

    “夫人,这朋阳伯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夏伐的话也是够直接。

    岚枝愣了愣,回神低声碎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呐。”话语间,她起身走了过去。

    夏伐连忙跟上。

    朋阳伯此刻也回过神,那眸中光亮越发的古怪,他让开身子,语气莫名带有期盼:“姑娘会弹此曲?”

    “我感觉在那听过,很熟悉,听先生弹奏几遍后,忍不住像要试试。”岚枝低言道。

    “好,好!你来试试。”朋阳伯两手拱向琴,做出请的姿势。

    夏伐纳闷了,态度未免差别太大。身子向后一扬“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很怪,怪到不知它为何会生出。

    岚枝坐下后,挑动琴弦。她动作非常生疏,却也非常专注,朋阳伯看着,那眸中几乎渗出光来。

    夏伐皱着脸,百思不得其解“他这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眸中神sè,夏伐看过太多,这一种!是夏伐从未见过的。

    琴声响起,夏伐表情变得愕然,目光看向岚枝“夫人还真会这曲子!?”

    朋阳伯突然低下了头,他单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撑着地。夏伐惊异岚枝会这支曲子,也就没去细观朋阳伯。直到,朋阳伯突然起身,走到灵牌前,低言说着什么……

    夏伐勾着头,去偷听,但,因为有琴声环绕,他根本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