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鄂川后,还有一片土地,这地方名为西平……此名听着感觉和这次战争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则,这里虽规为一府,但是,土地范围也不过几个县大小,居住大部分是一些少数民族。

    楚国对于这里的政策很明确,完全的野外放养,不问不管,甚至,每年要求他们上缴国税也不过是地方总收入一成!这不是楚氏多大方,而是因为这里实在太穷!穷得经常要靠周边几个府来救济。

    因为少数民族与内陆人不同的信仰和生活习惯,楚氏索xing封了这里最大的一个氏族为节度,让他们自己进行管理。这个名族叫“庆”随内陆文化感染,索xing这个族的人都直接改名为“庆”

    这些年来在庆族三代人经营下,西平府也算有些进步,最少,没在靠周边府城救济粮食。但是,这一切从睦州起兵开始,全变了,原本的大好将来,变得扑朔迷离。

    庆族族长也就是名义上的节度使庆袁丞,说他是聪明人吧,他却做了一件糊涂事,导致他夜夜无法入眠;叛军起兵之时他不知那根筋不对劲,居然跟着起兵!现在看来他是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上,其实,这些只是不明事情真相的人,心中所诞生的疑惑。

    事实上,庆袁丞很冤枉。当初叛军都没来找他,是在一场酒宴上,他喝多之后得知此事,说了一句话“这帮藩镇居然看不起我!起兵也不来告诉我,不知道我手上有四万勇士吗?”

    在得知庆袁丞手上有四万军队后,叛军来了。庆袁丞酒醒之后,面对叛军的招揽当然拒绝,不过,后来叛军威胁,如果,他不起兵,就先来灭他!毕竟,叛军也担心庆袁丞接到皇帝密令,在后面给他们来一刀。

    庆袁丞可谓是被逼良为娼,不过,他留了一个心眼,只带出一万铁臂弓手。这可是西平府最特殊的军队,有他们守城一万能挡五万!所以,叛军也没怀疑庆袁丞的用心,觉得他是拿出了足够诚意的。

    他这举动很早之前就被一个人察觉了,甚至,此人还想到庆袁丞这举动到底是为什么,给叛军留下什么样的遗患,他都清清楚楚。

    庆开三十四年开冬朔ri。

    鄂川的开冬不算寒冷,但,站在城墙上的庆袁丞却是阵阵寒意。定军、京山两府叛军是完了,完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在看鄂川叛军,别人还没打来,就开始内讧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显而易见。

    “真是后悔当初啊!酒醉害死人呐!”庆袁丞觉得自己现在是穷途末路,皇帝驾崩之事,已经传开,虽然楚子骁还没有继位,现在依旧是以太子的身份管理国政,但是,从陆陆续续进入睦州的军队来看,楚子骁是摆明了要把叛军全杀光!在从前方传来的消息,投降所有军队士兵活下来了,但,相关所有将领一个不留!

    听说……除了孔少东,不过,别人是把老子给卖了,立下的大功。

    庆袁丞一没老子卖,二见不着个做主的,说明自己是被强迫,前思后想,他觉得自己是完了!走到这一步,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希望皇帝可以饶我氏族”要做到这点,也不容易,不过,庆袁丞从他犯错那天,就开始想弥补的方式了,他带出这一万铁臂弓手,也就是这个用意。

    ……

    满怀心事回到军府,刚刚进正堂坐下不到刻钟,士兵突然跑了进来:“大统领,府外来了一个怪人!”

    “什么怪人?”庆袁丞有气无力的问道。

    士兵低头答道:“这人说他有药,可以治大统领的病。”

    庆袁丞一愣,接连起身走到士兵跟前:“他还说什么了?”

    “就这一句话。”

    这样看来,到来的人确实怪,不过,却怪到了庆袁丞心坎上,他深知自己现在确实有“病”,而且,就快病入膏肓:“快去请来。”

    “是!”

    士兵离开到带着人出现,期间不过分钟,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庆袁丞却想了良久。

    来者临前,四目相对,庆袁丞眉头一皱,这是一个陌生人,他心中很多猜测瞬间被打破。

    不待庆袁丞开口,青袍人微微拱手,面带微笑的说道:“大统领,在下曜东。”

    庆袁丞仔仔细细打量了曜东片刻,随即摆了摆手。门外站着的士兵退去,离开时轻轻合上门:“先生请坐。”

    曜东也不客气,当即坐下。紧跟着,庆袁丞坐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了茶桌上。

    曜东看见他这举动,哑然失笑,随即同样抬手,不过,搭在了庆袁丞的脉上。片刻过后,他摇头晃脑:“不好办呐,大统领这病现在用药,是治不好了。”

    “先生有何高见。”

    “需要人来治。”

    庆袁丞眼睛一亮,简单的试探过后,他心中有底了,收回手,客气的说道:“先生,望你指点。”

    “治病需知根本,我先问一个问题。”曜东目光对向庆袁丞,笑容此刻消失,取而代之是严肃。

    庆袁丞点头。

    “大统领这一万铁臂弓手,为何要守在进锡这座下县城中?”

    庆袁丞表情一紧,心中顿时升起jing惕:“先生问这话什么意思?”

    曜东抚须答道:“我得知道,大统领之心到底是向着何处。”

    庆袁丞低眉,表情渐渐变得冷厉起来,他心想“这不会是叛军派来试探我的吧?难道……他们看出来了”见庆袁丞不答,曜东微微偏头,似乎自言:“一万铁臂弓手,要守一座下县城实在简单!眼看鄂川要战,却留兵不动,难不成……”话到此处,曜东突然目向庆袁丞,一字一句的说道:“难不成是要等叛军战败,向西逃时反戈,断他们后路?”

    庆袁丞大惊失sè:“你到底是何人!”

    面对庆袁丞厉sè,曜东悠然自得:“大统领放心,我不是叛军派来试探你的人。我只是想知道,大统领是不是这种想法?”

    庆袁丞神sè接连变化,最终,他长叹嘘声:“哎……我本来就不想起兵,是叛军要挟强迫,我也是为了保西平府百姓。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皇帝能看在我将功赎罪是份上,绕我氏族。”

    “大统领,我看你这些心思全是白费!”

    庆袁丞一愣,接连疑声道:“为何?”

    “首先,叛军就算战败也绝对不会往西逃!他们会南下,往普州跑,那里有去路,而往西却没有去路!过了西平就是一片沙漠;再则,太叔云统领的军队,恐怕不会给他们逃跑的几乎;最后一点更关键,就算大统领断了叛军后路,皇帝也不见得会绕了你,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当年仁慈的庆开之主。他可正等着祭刀升威的人出现呢……”

    庆袁丞面sè沉了下来:“还说不是叛军派来的人,你这些话不是逼我孤注一掷吗?”

    “不,不,不……”曜东摇头,摆手,接连三个不字,在庆袁丞楞然表情下,他接连说道:“大统领,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一条可以让你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英雄的路。”

    庆袁丞愕然道:“还有这样的选择给我?”

    “当然有!大统领可知道在年前入鄂川的孝文王?”

    “知道啊。”

    曜东嘴角带笑,微微斜身,靠近庆袁丞说道:“你可去投靠他。”

    “都到这时候了,有用吗?”

    “当然有用!”曜东直起身子,坦言道:“孝文王向来宽厚,你如果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投靠于他!他必定能保你xing命,而且,你还能成为鄂川战场的楚国英雄。”

    庆袁丞有些动意:“先生,我要如何做?”

    “半月内,把屯守西平边境的两支军队调过来,全带到廷川城下!以这些军队来表明诚意,愿受孝文王差遣,平定鄂川。”

    “来得及吗?等我调遣过来,太叔云大帅恐怕都解决鄂川叛军了。”庆袁丞狐疑道

    “来得及!只要你听我的,我愿陪大统领同去。”

    庆袁丞身子向后一扬,满眸疑惑之sè:“先生,你到底是谁?”

    “大统领,你要是犹豫便真正的死期临头。”

    “让我考虑考虑。”

    曜东斜目:“大统领,你的时间可不多。”

    庆袁丞没答话,在思考,他最担心曜东的身份,会不会是敌人来给他下套的,要是他带着一万铁臂弓手出城,城外有骑兵埋伏!没了守城的优势,在强大的弓手也体现不出真正的价值。不过,思绪辗转下,庆袁丞心突然一横“既然前后是死,倒不如赌一把!”有这种想法,倒不是因为庆袁丞胆子多大,而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好!我听先生的,不过,你要与我同去。”

    曜东起身拱手:“大统领,你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庆袁丞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他有多无奈,旁人无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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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开三十四年开冬既望。

    廷川城下,庆袁丞听曜东的安排,从两府边境带来自己所有军队。这支军队非常有特sè,完全体现了西平那片土地,每个民族的特点。

    步兵阵营内有人用斧,用枪,用刀,同时人人背着一把长弓;骑兵阵营前排彪悍战马,后排是五百象兵;弓手阵营有巨弩shè手,还有西平的招牌铁臂弓手。这样一支军队它的作战能力是非常强大的,说来有些可笑……楚氏几代皇帝,都没有注意到这点,这却给曜东给看清了。

    临城前,曜东开口喊道:“城上守君可在?”

    “你是何人!”守君有些紧张,下面这阵势虽然只有四万人上下,但,兵种却是一个比一个古怪,他看得心惊,特别是那五百象兵齐齐走来,城墙似乎都在颤抖。

    “曜东前来回报孝文王。”

    站在曜东身旁的庆袁丞一听这话,顿时瞪目:“你原来是孝文王的人!”

    这语气有些不善,但,曜东听后侃侃笑道:“大统领,你现在应该高兴!这不是更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吗?”

    庆袁丞听后楞然,片刻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先生说得不错!”

    很快,守君来报:“王让先生带庆袁丞将军进城面见,士卒城郭留候!”话语间,城门落下。

    庆袁丞心中一喜,兵入城郭将面见,这算是很给面子了。

    ……楚靖就站在内城城阁,他盯着这支四万人的部队,满眸兴奋之sè。曜东给他说能变出兵来,他还不有些怀疑,现在居然真出现了!而且,还是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至于粮食问题,楚靖丝毫不担心。廷川这座上县大城内有无数屯粮,这些粮食都是申裴悄悄留下的,就算这些不够!楚靖手上还有大把的金银,当初申妃给他的那些珠宝,已经全被变卖。

    看见昂首挺胸,身材高大魁梧的庆袁丞,楚靖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亲自下到内城门前迎接。

    庆袁丞有些受宠若惊,他可是来求条生路的,楚靖如此客气厚待,当下有些感动,也更加确定了听曜东的没错。

    楚靖要去挽他,庆袁丞却突然单膝跪地:“罪将庆袁丞拜见孝文王。”

    楚靖拉他起来:“罪将?将军此话差矣,你不是与我早就通信说好,待时机来临便兵投我府下吗?”

    这话让庆袁丞愣在原地,半响回过神,心中大喜!就如当初曜东所说,他摇身一变,脱去叛军的外衣。当即毫不犹豫点头答道:“末将,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是时候!”楚靖拉着他,向城阁走去。

    路时,挽手曜东,他低声说道:“谢谢先生!”

    曜东面带微笑,拱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