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开三十四年荷月晦ri。

    定州七川候亭县,城中烟硝弥漫,一片喊杀跌荡起伏。

    上县内住着一位外宗亲王,平ri好吃好喝,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待黑衣将官带兵临前,王爷吓得跪地求饶。

    将官马上冷眼喝道:“就你这熊样还是王,来人带走!”

    身后齐阵上前,这位满心恐惧、迷茫的王爷就这么被抓走了。

    将官横眼向四周打量,策马离开之前,下令道:“一把火烧了!”

    “是!”

    离开的将官快行到县府城衙,此处聚集一队人马,为首着面无表情,神sè旦旦,眉间似凝聚一团火焰,周围的人似乎被这煞气所威吓,不敢靠近。

    霍庭归来,汇报道:“监军,事情办完了。”

    夏伐回头看了看,府衙内被押在地上跪着各铺官员,他开口说道:“全杀了,我们走。”

    冯灿低眉,神sè颤动……

    至于霍庭毫不犹豫,带着人就进去全宰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夏伐眉间怒火不减,反而更胜,那yin沉表情如若实质,把夏伐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黑sè的雾气中……此非实辨,既心望之。

    冯灿跟上来,他忍不住开口说道:“监军,在这样杀下去,我们会惹来大麻烦的。”

    夏伐冷眼看来:“你若怕,便先回去。”

    “我……哎……”冯灿叹息,现在的夏伐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县城被楚军一翻屠杀后,便在一把大火中化为废墟,夏伐带领士兵渐渐远去……

    公西喃疆沉眉:“将军,你这样做会埋下巨大隐患的。”

    “什么隐患?”夏伐头也不回的问道。

    “在这片土地上,你留下的将会是骂名和一堵天墙阻碍,你是看得见将来的人,难道不懂这样的后果代表了什么?”

    “将来……”夏伐突然回头,冷笑道:“将来是靠现在打下的基础,为何一定要种瓜,难道我不能种豆吗?”

    公西喃疆低下头,他原本以为夏伐能冷静,谁料,他确实冷静下来,但却用这种冷静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夏伐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那口棺材,牙关紧咬,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突然策马快行于前,口中大喝道:“我要拿他覃氏亲宗人头,做我大舅灵堂祭品!”

    公西喃疆突然有些后悔主动来找夏伐,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说动夏伐,谁料,夏伐不是旁人能说动的,他的每一步好像倒影着他的信仰,坚定不移,就算错他也会一错到底。更要命的事,夏伐居然把他变向的绑架了,他原本说动夏伐,便要去普都说服覃皇帝修和,当然,还有更可恶的,他对夏伐说出此事,夏伐居然面不改sè,同时,还多派十人来监视他……心中诸多无奈。

    这是明摆着的不让公西喃疆去修和,这不禁让公西喃疆大叹,大好局势就要被夏伐这样给葬送了。

    至于夏伐是不是这样想,那就无人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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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大事不好了!”

    亭中白发人转头,平凡无奇的外表,被那岁月风霜,不同寻常的平静所抽提,变得与众不同。见来者匆忙,他开口说道:“什么事?”

    “赵王,杨戬那支军队被您打败后,杨戬也中箭而亡。可是,现在不知那又出来了一支军队,他收纳杨戬残余五千多人,组合一支万人骑兵队伍,在定州内四处烧杀,打着为杨戬报仇的旗号。”

    赵王一愣,接连沉眉:“为杨戬报仇的旗号……”

    “赵王,他们还抓了不少皇室亲宗!”

    “他是要逼我出来……”赵王觉得这事有些诡异:“可知道带兵将领是谁?”

    “不知道,他们去过的地方,就没有一个活人!”

    赵王眸sè渐冷,起身向外走去:“既然他要逼我出来,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将官跟上赵王。

    赵王微微沉吟说道:“你前去安排,军中分三拨人,第一拨弓手两千,第二拨步兵四千,第三拨骑兵八千。分三ri出发,往楚军出没的地方追。”

    “是!”

    将官离开不到片刻,突然又来人了。这人的表情比之先前来者还要慌张。

    赵王见此眉头大皱,他能预感到出了什么大事:“事情办得如何?”

    “赵王,太子回到普都了!”

    赵王先是一愣,接连大怒:“你们这帮废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让他逃回了普都!”

    此人微微颤抖,哆哆嗦嗦的说道:“赵王,太子身边出现一个高人!前次来报,您派出的二十名杀手,全被这人给杀了!只有我在边上躲着,逃了回来!”

    赵王一惊,怒火也消失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覃旭身边……”就在他茫然之间,前来汇报的人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

    赵王愕然:“你怎么了?”

    此人口吐白沫,似乎要开口,但,最终两眼一翻,死了!

    饶是赵王此刻也完全惊在原地,良久他回过神低下身子,一番检查后发现,此人后颈处有一个金sè的小点,似乎不是长在皮肤之上,而是什么外物!赵王拿出一张手绢,隔着物捣鼓了片刻,最终!在此人后颈拔出一根金针!他惊异的自言道:“好高明的手段,难道是……覃公派出的人?”心思到此,赵王表情有些难看。

    派人把尸体拖走,赵王步伐来回寸地,心中思绪两展……

    注定他今ri要接到的坏消息不单如此,府外一阵吵闹,紧跟着三人跑了进来。见到那为首的人,赵王瞪目道:“俊儿,你怎么回来了!?”

    赵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说道:“爹,睦州战事有变,儿不得不回!”

    赵王微微启口,半响没说出一句话。这样的沉默持续刻钟,他突然大叹道:“这等天赐良机,怎会这般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啊!”

    赵俊不敢吭声。

    赵王在那捶胸顿足,直到口干舌燥,心怒神怨,方才恨声道:“我让你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退兵!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爹,孔奇疯了!他怀疑我们要撤兵,我说什么都没用,他还想杀我!儿不得已在孔军大营中,拿下孔奇作为人质逃跑……而且,楚国已缓过气来,十万禁军入了睦州。”

    后半句话不重要,这些赵王都能猜到,也早想好了对策,他惊异的是:“孔奇为何要怀疑你啊?”

    “爹,儿一路想来,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才会说他孔奇是疯了。”

    赵王神sè渐渐yin沉下来,他突然闭目,待心神完全冷静,开口问道:“把你入睦州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详细的告诉我。”赵王不相信孔奇会疯掉,这事情必定藏有蹊跷。当初他密会孔奇,可以下了很大的功夫,孔奇也不是一个完全没脑子的人。

    赵俊也不多想,整理思绪后,把他入睦州发生的所有事情全告诉了赵王。细节不落下,过程也不少分毫,赵王听得真切,很快!他发现一个在睦州战事进入主战场后,出现的人,夏伐……这个名字让赵王眸中神sè闪动,他心中暗道“夏阔海的孙子……”

    说完之后,赵俊望着父亲,等待他的答案……其实,赵俊藏了夏伐把粮食抢走这件事,因为,赵俊觉得这不是关键,而且,说出来恐怕会被骂。

    片刻,赵王语气肯定的说道:“你们被夏伐离间了。”

    赵俊一愣,茫然道:“爹,不可能啊!孔奇到处抓夏伐,我也在抓,他夏伐用什么东西来离间我们?”

    赵王冷言道:“他利用了孔奇内心的恐惧,此事,也怪不得你……是那孔奇自己心中有鬼。”

    “爹!我现在带兵回去!”赵俊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走。

    “不用了,十万禁军的事情确实是真的,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你现在回去,起不到任何作用,孔奇怕是已经死了……”话语间,赵王起身走到池塘边上,他负手而立,目望前方,心中暗恨“八千骑兵,他甚至没怎么用这八千骑兵啊!真是把上谋发挥得淋漓尽致,想不到,当初老师教的东西,夏阔海没有学到家,他这孙子倒是会了八成!”

    “爹,我们现在怎么办?”

    “太子回来了。”

    这话来得莫名,来得突然,赵俊愕然道:“什么时候?”

    “这仗打不起来了,如此好的机会啊!就这般付之东流……俊儿,你方才说夏伐一路北上对吗?”

    “是啊,后来儿让路,孔奇应该把他困住了!”

    “他跑出来了,现在到了定州,还烧杀了我们数个县府。”赵王咬牙切齿道:“正好,他来了就别想回去!

    赵俊一听,顿时愣神了:“他真进定州了!?”

    “嗯……”赵王点头,随即一愣,赵俊这话似乎表明他现在知道夏伐会来,不禁疑惑,他开口问道:“你知道?”

    赵俊咽了咽口水,茫然失措:“有一次我追上,入他留下的大营内发现了一张地图,那地图标注他北上的路线是要进定州,可是,儿臣以为这是夏伐的yin谋。”

    赵王听后那表情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是一只老狐狸啊。”话至此处,赵王突然转身:“不能在让他如此祸乱定州。”

    “爹,我现在带兵去灭他!”

    赵王横眼看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就八千骑兵啊!”

    “没错,但是你想想,他八千都在睦州做了什么?几乎是他一个人把睦州搅和乱了!”

    赵俊沉默……这事,他没脸去反驳。

    赵王沉声道:“你现在带领这支军队前往越州边境。”

    “为何?”

    赵王有些心烦,他不禁喝道:“前面敞开了,难道还要让后门也被人砸了吗?”

    这一喝,赵俊也不敢多问了,他连忙答应下来,心想“爹一定能抓了夏伐”安慰自己一番,他起身离去。

    就在这一刻,覃国普都内。

    杨荣没有让夏伐失望,但是,夏伐却失去了他的初衷,这一切,杨荣还不知道……

    覃旭站在城郭,穿着一身黑衣掩人耳目。对杨荣他万分感激,得知杨荣是夏伐的简将,对于夏伐同样升起了感激之心:“先生放心,我会说服父皇修和。”

    “殿下,你所作所为是尽天下百姓,并不是因为对我们的感谢。”杨荣说道,随即微微拱手:“送到这里,对我来说已是迎君尽头,在下告辞了。”

    覃旭一把拉住杨荣:“先生真不愿意留下?”

    杨荣嘴角一扬:“如要选主,我心中已有了人选,殿下这样的人物何患无人相助?在下不配。”说完,杨荣不留痕迹的让开身子,随即上马离去。

    覃旭站在城郭目送至杨荣身影消失在视野内,他摇头惋叹:“哎……”遗憾是不能长留的东西,覃旭很快收敛心神走进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