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伐站在边上,在场的也没谁注意他。目光看向申裴,这就是现今陆府军大帅,他与夏阔海是同一时期的人,如今早是满头白发,沧桑为面。夏伐还注意到他脸sè很差,这就让夏伐想到先前听说过的事……申裴现在身体非常差,当年征战落下不少毛病,到这年纪隐患全来了。

    “皇帝连他叫来了,恐怕是有大事要宣布……”这让夏伐有些忐忑,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抱住楚建业的大腿,现在,都还没抱暖和,楚建业就要去了,这让夏公子情何以堪。

    寝宫院中,虽人不多,但这空气显得异常稀薄,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夏伐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最终停留在那扇紧闭着的门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响动,紧跟着太医边擦着额头汗边退了出来,走路有些哆嗦:“圣上让几位大人进去。”

    外面几人早就等到抓狂,听此言立马向屋内涌去。夏伐跟在最后,正要进门,这太医却拉住了他:“您是夏伐大人吧?”

    “是啊,怎么了?”夏伐皱着眉头,目光还在往里面望,可惜,有屏风挡着,什么都看不着。

    “圣上让你在外面先候着。”太医答道。

    夏伐愕然,下意识的就问道:“为什么?”

    太医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夏伐回神,无奈转身走到廊外等候:“哎……都叫我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一同走到外面,却不停往屋子打量的太医听见夏伐的念叨,他说道:“大人,圣上不是不见你,是等会才见。”

    夏伐一愣,片刻回过神,心中就生出了想法:“圣上要单独与我谈话?”

    “是这意思。”太医点头。

    夏伐扬眉,这时心中疑惑更大:“太医,圣上的病严重吗?”

    太医犹豫了片刻,最终摇头说道:“我不清楚。”

    “……”夏伐无言以对,太医说不清楚,这是明摆着不想说。当然,夏伐也不会怪他,同时从他这回答中判断,皇帝的病绝对不轻,否则,这太医也不会说出这样可笑的回答。目光向前叹了口气,心中开始为也许会到来的大变做准备“太子手上的权利确实是高于其余两位有机会与他相争的皇子,我看圣上把太叔云这位禁军统领,还我爹与申裴都叫来了,恐怕就是要安排一些后世”越想,夏伐越是觉得楚建业恐怕真要去了,与此同时,夏伐心中自言“冠心病好像不是这样,看来,是其他毛病”

    太医斜着眼,夏伐那微微弓着背,神sè连接变化的模样,在抬头纹的修饰下,神态实在猥琐不堪。

    “对了!”夏伐突然拍手,语气上扬,目光慢慢看向一脸茫然的太医……显然,他突然想着了什么关键问题,就是不懂他目光为何要看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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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之后,墨良等人进屋,看见了脸sè惨白的楚建业,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位录事官拿着纸笔,同时,皇后也在此。

    这种感觉让几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悲情。

    龙榻边坐着皇后,半掩着面,眸中载满悲伤……这感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皇帝要去了”

    “圣上,召臣等有何吩咐。”最终开口打破平静的不是墨良,而是申裴。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恐怕是最复杂的,原本以为自己会走在皇帝前面,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建业开口,声音低沉,嘴唇一动……话没说来,而是一声长叹:“哎……”

    屈何这老头没忍住,老泪横飞,不禁回忆起自己和楚建业君臣间的关系,他是多次的顶撞还经常让楚建业在朝堂之上下不了台,可楚建业从来不会因此迁怒于他,这样的皇帝屈何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斥候一个了。

    “朕身体有毛病很多年了,没想到昨夜这病如崩塌的山脉,瞬间压得朕喘不过气……”说这样一句话,楚建业都得喘口气:“朕知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召你们几人来,有些事情要交代。”

    墨良喉结涌动,语气颤抖:“圣上,您有何吩咐?”

    楚建业看了看皇后,而皇后也望着他,两人眼神似乎在交流什么,片刻,楚建业说道:“太子这人脾气很好,而且,喜欢听人的意见,我想这两点你们不会反对吧?”

    “是。”几人齐齐点头。

    “可是啊,太子的目光短浅,做事思前想后少了一份果断,还有一点就是太子玩心重……待朕去后,墨公为参朝上府,助太子处理国政;申裴为上封大将,军统领两府;屈何为天门公,监证三省。三位,你们先是辅助先皇,又与朕共事多年,到最后这些麻烦还是得你们来帮朕解决啊,想想朕心有不忍,你们都是上年纪的人。”话说到这里,楚建业眼眶微红,他回想自己这一生,最终得出的结果也是一声叹息:“朕最懊悔的事,就是当初蛮州,因为,急功心切不听夏公劝告去了蛮州,结果却是丢失了蛮州的大好局势,损了夏公的xing命……夏门风,朕任你为陆府军大帅,封神策大将军;太叔云朕任你为禁军府大帅,封常信公;李选,朕任你为尚书令,封辅国。”待楚建业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这让下面几人都紧张起来。

    皇后更是坐上前,抓着他的手,眼泪泼洒。

    “放心,朕不会走这么早,在怎么说……也得等文安王离开楚都之后,这些事我先安排好,要是去得突然,也不至于乱了朝政。”

    事情到这一步,楚建业提前做准备是非常明智的,有些细节也是不能被悲伤抹去,墨良不得不问清楚:“圣上,为何不召见几位皇子?”

    这话藏着深意,意思不难猜,墨良是指,皇帝得把事情给几位皇子说明白,免得以后惹出什么乱子。楚建业当然清楚这点,但是,他有自己的考虑:“太子、二皇子都在文安王那,要是他们来了,之后在文安王面前出现异样,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就会出现,这事情朕不想看到。”

    墨良恍然,但,还是觉得应该让几位皇子心中有个底。李选跪在后面,一双眼睛贼亮,他突然开口:“圣上,不如找个理由提前把文安王送走。”

    “不。”楚建业语气斩钉截铁,他还惦记夏伐所说的那个计划,虽然李选、墨良都知道,却不清楚其中一些必要的细节,比如……需要给文安王时间,去和各地藩镇联系:“此事,就这样定了。”

    如此一来,下面几人想着各自的心思,不在多言。楚建业直直的看着前方,他心有不甘,特别是在听过夏伐提出的中原战略之后,他真想在多活十年,亲自等到那一天。

    就在这时,那两名负责记录的录事官拿着写下的文书走到楚建业身边,低着头双手送到楚建业面前。

    楚建业接过,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没错他开口对皇后说道:“皇后,这个你保管。”这东西楚建业也怕被人修改,所以交给皇后。这种选项是非常安全的,将来成皇帝的可是她亲生儿子,皇后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一定不会修改。到最后,楚建业的脑子超乎寻常的清晰。

    “圣上,还有何事吩咐?”

    楚建业沉吟道:“今ri之事,不得对外说,明天起朕就以庆和的理由停朝一月,到时候该怎么做,几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臣等明白。”

    楚建业摆了摆手:“去吧,朕要说的就这么多。”

    “圣上,您要好好休息啊,朝中有任何事,我们都会处理好之后来告诉你。”墨良语重心长道。

    “那就有劳几位了。”

    “臣等告退。”

    楚建业点头,便不在多言。

    几人走出去之后,同时一声长叹。李选开口:“圣上,就这样把之后的一切安排好了……”

    墨良回头看了看,虽说门以关上,但依旧从这扇门上看见了一张面孔,他长叹:“这便是我们的皇帝。几位我们回去后都做些准备,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话包含深意,在场的人都懂。

    其中一人,神sè恍恍惚惚,如在梦游,夏门风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才回朝的人,没想到就遇见了这样的情况!皇帝真不行了?这个问题环绕他脑海,他觉得太突然,甚至,让人觉得不真实,特别是楚建业那种平淡的态度,让人感觉太古怪了“也许,是我不懂皇帝的心吧”

    太医见他们出来,连忙走上前,微微躬身打个招呼,就要进屋。夏门风瞧见夏伐,跟着就要进去,此刻才回过神:“夏伐。”

    “爹,圣上让我等你们出来后在进去。”夏伐说道,同时又看了看其他几人。李选对着他挤眉溜眼,墨良望夏伐目光深邃,申裴有些疑惑,看来他在家中养病还没听说夏伐这人,至于太叔云目光有些暧昧,让人摸不着头脑……

    “圣上很疲劳,你说话注意。”

    “爹,我明白。”夏伐点头,随即跟着太医走了进去。

    “圣上找夏伐会什么事呢?”

    听到夏门风独自低言,墨良叹道:“大将军,看来你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圣上对他非常看重呐,不与我们同进,而单独,说明圣上有非常重要的事交给他。”

    ……夏伐进屋后,见到楚建业他表变得有些惆然。

    楚建业看见他,笑了笑:“夏伐,过来。”

    夏伐快步上前,走到龙榻一米处跪下:“圣上,召微臣何事?”

    楚建业没马上回答,而是看向皇后,还有两位录事官:“皇后,朕当年还不是太子时,在王府你经常给我煮粉肉粥喝,今天朕突然很想回味一番,你去御膳房亲自煮一碗?”

    “好。”皇后毫不犹豫站了起来,离开前余光看了看夏伐。

    紧跟着楚建业叫走两位录事官。屋内这下就剩夏伐,还有负责皇帝病情的太医。夏伐能感觉到,楚建业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自己说。

    “夏伐,朕想听听你对于楚国的看法。”

    夏伐表情一顿,接连低头皱眉,心思辗转:“圣上,臣目光短浅,看到的恐怕不长远。”

    “没事,说吧。”楚建业话语间,抬手敲了敲床,示意夏伐坐着说。

    夏伐也不墨迹:“谢圣上。”坐下后,看着楚建业他说道:“圣上,臣认为楚国当务之急是解决藩镇问题,下一步依旧按照墨公提出的政策养国。”

    “之后呢?”

    夏伐一时间没答话,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思考过,楚国的将来如何。如今,楚建业突然发问,夏伐不禁仔细思考起来,如果,楚国要征战中原,必须的几个前提是什么……其实,夏公子对于楚国的局势还是非常了解,特别是这段ri子做了录事,夏伐跟在皇帝身边也听了很多事。

    楚建业没催促夏伐,他也清楚自己的问题非常突然……

    这种沉默让一旁的太医心中有些忐忑“我是不是进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