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门风进门,见到夏伐也在,连忙整理表情:“嗯……夏伐,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话语间,他上前坐在了杨慧身边。

    “爹,你今天回来,我当然得等你。”夏伐笑道。

    夏门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严父的表情。目光看向桌上饭菜,他开口问道:“夫人你还没用食?”

    “娘在等爹回来呢。”

    “嗯……”夏门风又哼唧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

    夏伐心中暗乐,夏门风什么xing格他当然知道,别看外面多威风,回来和娘说点好话,夏伐在场夏门风还不好意思:“爹,我肚子痛,先离开会。”

    “去吧。”

    夏公子起身快步离开,出门之后,他留了一条缝,悄悄往里面打量,也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母亲很自然的就靠在他怀中。

    “少爷?”

    夏伐回头,见灶头站在身后,正巧,夏伐出来就是打算找灶头说事:“灶头与我去书房。”

    灶头也没多想,跟上夏伐。走进别院长廊,灶头开口说道:“少爷,小的在路上,顺口给老爷提到回老家的事,他同意了。”

    “恩,那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回去吧。”

    “好!”灶头面带喜sè,跟着夏伐离开临海府四年多,对于家中亲人思念,ri已累计早到了。

    夏伐余光打量,见灶头喜悦表情,心中不禁暗道“早该让灶头回去一趟了……”

    没多久两人来到夏伐书房。灶头进去后点上油灯,燃了熏香,随即站在夏伐身边:“少爷,您等会,灯油快没了,小的去添些。”

    “不用。”夏伐摆手:“先与你说正事。”

    “哦,少爷您讲。”

    “灶头,回去见到你爹,帮我打听些事。”夏伐直奔主题。

    灶头靠上前,竖着耳朵,等待夏伐说。

    夏伐整理思绪,片刻沉吟道:“这事与我祖父有关。”

    “太老爷?这我可不敢打听啊,我爹会教训我的。”灶头苦着脸。

    夏伐不以为然,他笑道:“没叫你直接问。过来坐,我教你怎么旁敲侧击。”

    灶头一脸疑惑,但,还是跟着夏伐来到茶台前坐下。

    夏伐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瞅着灶头低声说道:“灶伯当年一直跟我祖父,他是夏家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你问时,别提我祖父,就说是想知道自己爹以前做过的大事,这其中必定会提到我祖父,你想办法掏出一点关于我祖母的消息……明白了吗?”

    灶头听完后,仰着脸,一双搭桥眉皱成两条沟:“少爷,我懂了。问我爹的往事,在里面找关于太老爷的事,还得掏出和太夫人有关的消息……对不对?”

    “对!”夏伐眼睛一亮,心中暗道“灶头脑子还真开窍了”:“记住真正的目的是关于我祖母的消息。”

    “这……太绕了吧,我还是直接问得了,反正好久没被教训,挺想听爹骂我几句。”灶头带着一个木然的表情说道。

    夏伐哭笑不得:“你直接问,灶伯肯定不会说,就得用我教你这办法。”

    灶头低头,有些犯难,这种复杂事情就不是他强项,无奈下只好叹道:“小的试试看。”

    “有了消息后,马上驿站捎信。”

    “好。”

    夏伐拍了拍他肩膀,随即说道:“去休息吧,明天与我一同出府,少爷送你到城门。”

    “少爷,小的那能让你送啊。”灶头愕然道。

    “呵呵,我们主仆与其他人不同。此事就这样决定,快去吧。”

    灶头躬身说道:“谢谢少爷。”

    ……灶头退去屋子,轻轻合上门。

    “灶头,少爷在里面吧?”

    灶头回目,见是夏门风,连忙行礼:“老爷,少爷在书房看书呢。”

    夏门风微微点头:“你去吧。”

    “是。”

    当夏门风推开门,走进书房时,瞧见夏伐正在书架前捣鼓,也许是好奇,夏门风压低步子,站在屏风后偷偷打量。

    夏伐拿出一卷横籍,夏门风见这东西眉头一皱“家谱……”思绪到此,他走了出去:“夏伐。”

    夏伐抬头,面带微笑:“爹。”

    “在做什么呢?”夏门风仰着眼,目光对着夏伐拿出的家谱,这意思就是“小子别装,我都看见了”

    夏伐笑容一收,长叹出口:“爹,今天我遇见尚书省左司杨大人,他给我说关于祖父官籍记载,丢失了一部分,让我回家看看家谱,提供一些相关,方便他们补上去。”

    夏门风顿时皱眉:“这都能弄丢?”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伐答道,目光仔细观察着父亲表情变化,似乎,没有自己所想象那种异样。

    夏门风听后有些生气,老爹的官籍居然弄丢了,不过,这事情要是不被发现,那是一件大事,可一旦被发现,就是一件小事了,毕竟不上去就行:“嗯……此事,先放下,等会我帮你一起弄。”

    “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明知故问!还不老实交代到底做什么了?”夏门风沉着眉头,但,心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情。从来就没这么长过脸,出皇宫后,同朝官员纷纷前来道贺。这里的道贺可不是指夏门风大胜归来,而是今ri夏伐国宴之上的表现,那个后对大门,上对屋梁的位子,有不少人都看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种种褒奖都含沙shè影指向夏伐,夏门风险些泪流满面,儿子混这么多年,总算是开窍了。当然,这些真实的心情,绝对不能给夏伐瞧见。

    这个问题意料中,夏伐毫不犹豫的答道:“爹,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有什么疑惑的。”

    面对夏伐理所当然的表情,夏门风嘴角一抽,语气变得古怪:“夏伐,圣上可给我透露了一点风声。”

    “哦?那爹不是全知道了,还问我做啥。”夏公子仰着脸,一脸疑惑。

    “别和我装了!老实交代。”夏门风绕过夏伐,坐到椅子上。

    “呵呵。”夏伐一声轻笑:“爹,开州之事对儿来说,真是因祸得福。”

    “细细说来。”夏门风挑着眉头说道。

    夏伐拖一张椅子,坐到父亲身边,细述自己离开开州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面对老爹,夏伐唯一不能说的就是自己是个穿越者,其余的没有任何事情需要隐瞒。

    夏门风听得心惊,回目望着夏伐,表情就变了:“夏伐,嵋恭王是你陷害的?!”

    夏伐扬眉,语气坦荡:“爹,嵋恭王之事,可不能说是儿在陷害他。应该说是圣上等不急要他反,我也是为圣上办事。在说了,他楚旷早就控制地方藩镇,还与灭楚合作,该死!”

    夏门风一时没答话,他沉眉,心中暗道“想不到事情的经过居然是这样……嵋恭王”夏门风当然见过嵋恭王,而且,还有一些交情,不过,后来他下台,去文山府做王爷,关系自然而然就淡了。夏伐在此事中扮演的角sè,还是让夏门风有些忧虑:“夏伐,你是因此事得到圣上信任,将来得小心啊。”

    父亲的话语重心长,夏伐微微疑惑,但,很快表情一紧,他忽略了一些问题“是啊,爹的提醒没错!楚旷虽然反了,但,说到底他还是被皇帝逼的,而我作为直接帮凶,皇帝会不会暗中对我有所顾虑?也许,现在没有,要是将来他老人家心血来cháo,觉得我可能把这事说出去,找我麻烦怎么办?”这种猜测,有些夸大,可却不是没有可能。

    夏门风说完话后,看着儿子,见他神sè闪动,心中有所猜测:“夏伐,你也别太担心,将来做事自己多想想,会不会触及到圣上的底线,能掌握此道便能安然无恙。”

    “恩……”夏伐点头,但心思却从这一刻生出些许比较怪诞的想法。

    “对了,你刚才说道与你患难的女子,现在在何处啊?”

    夏伐还真是什么都没隐瞒,关于岚枝的事情也说了出来:“爹,娘安排岚枝去睦州外祖父那里,隔年弄个合理身份在回来。呵呵……爹,在娘面前你可得装不知道啊,关于楚旷、灭楚的事,让娘知道我怕她担心,所有就没说实话。”

    “哈……”夏门风哑然失笑:“你娘刚才给我说,岳母她老人家为你看中一家闺女,那就是岚枝把?”

    “没错。”

    “嗯,这事情我知道怎么做。至于这女子,你真心喜爱就好好待人家。”

    夏伐眉间呈现一丝喜sè:“谢谢,爹!”

    “哎,我原本看中太叔家小女儿,现在……可惜了,那孩子生下来三岁就能读书,五岁跟着太叔云学兵法,这可是女儿家啊!要是娶进门,爹将来百年而逝,也就放心了。”

    “爹,你不会真介意岚枝的身份吧?娘开始说,我还觉得您不是这样的人。”夏公子扭着脸说道。

    “你娘真是了解我,不过,我也了解你。你这小子,从小到大我不同意的事,你偏要去做。我也不愿意逼你做什么,婚事的问题看你娘亲的意见吧,她同意就行。”

    夏伐不经暗道“还是娘把爹给吃透了”:“爹,谢谢你成全!”

    “今天,遇见太叔崇义,还告诉我他爹邀请去府上做客,我琢磨着你现在在皇帝身边做事,也算前途光明,这个时候我就能拉下脸去给你问问这门亲事。”

    “爹,这事都是做娘管的,你去cāo什么心。”夏伐一脸古怪。

    夏门风望着他,那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儿,爹为将,长期在外,活到现在打了无数仗,战场的烽烟早就看习惯了,也明白人终有一死。待我去后,你怎么办?我们夏家虽然风光,但,根基浅,在楚国不过两代人,你祖父是独子,爹也是,结果到你这,还是独子……你没有任何亲叔伯照应,爹得给你找一家大门户娶妻。“

    夏伐吐出一口气,没吭声。

    夏门风也没在开口。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良久,直到那油灯枯竭,屋子突然暗下来,夏伐突然颤声说道:“爹,对不起,这些年让你cāo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