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完全沉默,夏伐在震惊中,楚旷在悲愤中。由感的两人内心都升起复杂情绪。

    “咕~”夏伐艰难咽下口水,随即努力让自己以平静的语气说道:“王爷,你误会了。”

    “误会?”楚旷摇头:“从我失去太子之位那天,我就知道自己不能善终……事到如今,好吧!我就满足楚建业的愿望。”说完,楚旷上前拾起竹片,语气森然的说道:“只要能帮我出去!我便与你们灭楚合作!”

    夏伐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楚旷同样向着门口看,两人似乎都认为,说出这句话之后就会有禁军冲进来。

    但,事与愿违。

    夏伐摇了摇头,心想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而且,楚旷的猜测可以说对,也可说是错!因为,灭楚让他进来勾结楚旷是确实存在的事实。思绪辗转间,夏伐又开始推测皇帝的用意“也许,皇帝想要的更多!”在夏伐未知灭楚为何物时,他心中估计生不出如此想法,可是,现在知道之后很轻易就能想到皇帝要杀的不单嵋恭王,还有灭楚!

    到此处,夏伐思绪异常矛盾,他不想在深入,搞不好到最后,皇家的那些秘密全给他弄清楚了!那时,皇帝会不会杀他灭口?夏伐做这么多就为活命,和大义扯不上丝毫关系,自然而然要考虑自己动手的力度。

    楚旷心中也想了良多,但,见门外没人冲进来,他难免疑惑。低头看了看竹片,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心中诞生“不会是真的吧?”没多久,他用力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

    此刻,夏伐开口了:“王爷,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呵呵,这天牢看似牢固也不是密不透风,我想现在的局面也提醒了你,灭楚的人无处不在!只要你愿意,说不定你当初酒后那句感慨就会换一个人来说。”夏伐这是下了狠招。退,那是绝对退不得!皇帝不可能给他这种机会,能想明白这点,夏伐就清楚自己要做的事,那就是牵着楚旷去找死,在把杀死楚旷这件“利器”交给皇帝。

    这可谓瞬息的定夺。而楚旷,显然没有夏伐这么敏捷的思维,楞在原地的同时……眼中莫名升起兴奋,其中掺杂恐惧,如此矛盾的情绪让他整个人表情变得非常狰狞。

    在yin暗的光线下,这就像是一副画。画中人站在人世与地狱之间,犹豫不定为自己选择最后的归属。

    夏伐并非画师,而是站在画角落并不起眼,却牵引楚旷前往地狱的小鬼。

    至于这副画的画师,此刻身在皇宫之外,墨府门口。

    门丁见外停下一辆马车,以为是前来拜访的客人,所以跑上前准备询问,谁料……站在马车边上仆人模样的男子突然上前拦住他。怀中拿出一个小本:“交给墨公。”

    这小厮非常激灵,顿时察觉不同寻常,连忙躬身退后,随即跑进府内。

    男子外面穿着普通灰sè麻衣,衣领处却露出一块红sè,金边的布。他掀起马车车帘一角,开口恭敬的说道:“圣上,墨公家仆人已去通报。”

    车内坐着商家打扮的楚建业:“进墨公府上,做事客气点,不要失了礼数。”

    “是!”

    这一看!皇帝居然就带一名禁军将官走出皇宫!此事要被屈何那样的大臣知道,恐怕第二天就要追到朝堂,埋怨皇帝了。

    墨府内很快有动静,顺门向内瞧见墨良跑出来。

    楚建业透过车上小口瞧见,主动走出来,没有丝毫皇帝架子。

    墨良上前不是惊讶,而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满……但,以他内敛xing格,绝对不会去埋怨皇帝,而用其他办法来提醒皇帝:“圣上仅带一名禁军侍卫来微臣府上,这是要赐罪微臣?”

    楚建业一下没反应过来,愕然问道:“墨公这是何意?”

    墨良跪地,开口叹道:“如若不是赐罪,怎会如此着急?要让其他大臣知道,圣上冒险来墨府赐罪,恐怕我墨良就要被世人埋怨了。”

    “……”楚建业这才听明白,摇头嘘叹道:“墨公,朕有要事来与你商量,不妥之处就不要见怪了。”

    皇帝说这话,便是懂了,对于墨良而言皇帝不是去教,而是去提醒,事到此处便是一个结果。也没多言,迎着皇帝走进府中。

    府内仆人待关上门,才齐齐跪下叩首。

    楚建业一摆手,说道:“都起来吧,墨公与朕书房谈话。”

    墨良交代管家去沏茶,调了一些府上侍卫守在书房外,而他与楚建业两人走进房中,至于那位跟着来的将官,此刻紧贴书房门站着。

    墨良为楚建业斟茶,楚建业抬手制止了他:“墨师,朕自己来。”

    墨良手上动作停顿片刻,最终放下茶壶问道:“圣上,来找微臣何事?”

    楚建业微微一叹,随即低声说道:“墨师,朝中真正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你说朕如此做到底是对是错?”

    墨良心领神会,目光闪烁……良久,他没开口。

    楚建业微微一笑,随即摆手道:“墨师直说。”

    “圣上,事情安然无恙过去这么多年,何必在去提起?嵋恭王不过酒后失言,您又何必当真?”

    楚建业沉默片刻,脸上表情倒是没有太多变化,但,在如此表现下,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楚旷,终究不是我楚氏之人!朕担心他将来有异心时再处置,就麻烦了。”

    墨良一颤,这是心之牵动:“圣上!此事您自做决断,就不要逼微臣了。”

    “墨师,在此事上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先皇在得知这个秘密时,到底下没下杀心。”

    墨良低头,吐出一口冷气后,才开口答道:“下了……”

    “那……朕就没有做错!”

    墨良心中一叹,今已至酉时皇帝前来问他一席话,全是为了安自己的心……这种行为自欺欺人,却展露皇帝矛盾的心态。交谈到这一步墨良不得不问一句:“圣上,您到底打算如何惩治夏伐?”墨良要提醒楚建业,别把皇族内部的事,牵扯到其他大臣,夏伐所关联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封疆大吏。

    “今ri一谈,朕觉得夏伐此人很聪明,看看吧……如果,他能办好了,朕在考虑他的出路,如果不行,他就安心居在夏家门庭内吧。”看来楚建业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杀夏伐,若夏伐知道此事,真不知该如何感想。

    墨良听出的内容更加多,楚建业似乎有重用夏伐的打算。作为相,辨臣善恶、忠良、贤德,是他的责任。而墨良这位相,眼光可谓毒辣:“圣上,夏伐此人不能重用。”

    楚建业神sè一顿,接连疑声发问:“为何?”

    墨良琢磨着,话该如何启口。夏伐不是普通身份,皇帝对于夏家感情很深,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圣上,夏家两代为将,而且都是军中掌帅之人。”

    “对,夏公当年战蛮州,打得三王不敢出山,这已是我楚国一段佳话。夏门风年幼便跟在夏公身边,夏公之谋他承其八分,如今已是独当一面。”

    “夏家两代累积,军中威望实在太高了。这一点从虎狼关失守就能看出来。失守之后慌乱了月余,夏门风就能让手下众将不发怨声,埋头打仗,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试想,要是其他将军坐阵,恐怕就做不到这一点,这等军中威望不得了。楚国又有一传统,将门继承,现在夏门风手下的将军,多半是当年随夏公征蛮州那些将士的后人呐。”话说到这,墨良便听了下来。

    但,已经足够了。楚建业听出了墨良用意:“夏家信以忠义为人,墨师多心了。”

    “不是微臣多心,殿下如若您不是估计夏门风在军中的威望,对于夏伐又怎会如此宽松?有些话,臣本不该说,但圣上先前这话,让微臣不得不得说。您圣恩驾临夏家,未免掺和太多个人感情。夏门风忠直之人,微臣敬之,但这夏伐绝对不同于他先辈,将来他掌帅,有其家祖、家父两代累积的军中威望,要是出点事,绝对就是大事啊!”

    楚建业一时没答话,脑海中浮现当年夏阔海为救他,战死马下场景,那一刻经常会出现在他梦中,特别是夏阔海回头一句“罪臣战至断首,血尽,必保圣上安慰!”对于夏阔海自称罪臣,楚建业认为夏阔海是担下了他遇袭的责任,但,楚建业很清楚,要不是他那时好大喜功,亲往前线,随后还陷入蛮州梁王jiān计,又怎么可能陷入死地?

    这一番回想,楚建业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墨师,朕还是觉得你多虑了。夏伐之事,你就别在过问了。”

    墨良拱手,不在多言……其实,在为见到夏伐之前,他并没有担心此事,夏家那种忠义形象几乎竖立在所有楚国人内心,可见过夏伐之后,在联系当初那些他并不相信,有关夏伐的传言,综合下以观人经验下定,夏伐此人“jiān”

    楚建业无心在听墨良说有关于夏家的事,索xing扯开话题:“墨师,朕决定升杨戬为禁军左营大统领,您看此事如何?”

    墨良听后一愣,随即疑声道:“圣上,为何突生此意?”

    楚建业裹着长袖,身子向后靠了靠:“朕想取消军府分管制,从此以后军府统领直管。”

    墨良一惊,楚建业似乎有大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