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间,夏伐没打算顺来逆受,他心想,抓住机会就逃跑。奈何,带着灶头如此包袱,逃跑的想法变得非常不现实。要说抛弃灶头,夏伐却不忍心。

    灶头深知主子心思,也明白自己在其中担任角sè绝对不是正面,这几天他绞尽脑汁,势必想个办法帮帮主子……终于,他想到了。

    酉时,一行人在座荒村停下歇息。灶头拿着食物,走到夏伐身边坐下。贼眼扫视四周,见无人关注,他低声说道:“少爷,小的有个法子帮您逃跑。”

    夏伐接过灶头手中食物。烙饼,牛肉,虽不符夏公子饮食标准,但果脯而已,还是够了:“你的馊主意自己藏着,别说出来。”

    灶头被夏伐这一句话,闷得险些喘不过气:“少爷,这次是好主意。”

    夏伐靠在马车边沿,偷眼向外打量。吃着烙饼,撕扯着牛肉,含糊不清的说道:“说吧。”突然皱眉,夏伐看向手中烙饼,他感觉吃到什么东西,但,烙饼上又没任何异样。

    “少爷,您先告诉小的,我们现在在那?”灶头低声问道,这模样神神秘秘,一双小眼睛被脸上赘肉挤成一条缝。

    夏伐不禁回头,面sè愕然:“你还是别说了,我们在那你都不知道。”

    灶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脸上带着请求。

    夏伐心中无奈。这十几人都是高手,打?这办法夏伐压根就没去想,偷跑?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的夏伐,发现他们做得滴水不漏。末路,听听灶头建议也不错:“我们一路上经过数十处荒置县城、村庄,这里应该是战争波及的地方;目的地康元府,走的道自然不可能是睦公、游龙。综合两点,此刻肯定在柘城府境内。”

    灶头一愣,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夏伐见他憋头憋脑的模样,皱眉说道:“你想出的办法是什么?”

    “少爷,小人的馊主意,还是别说了。”

    灶头越是如此,夏伐越是好奇:“说。”

    “这个……我原本想着路过城府,找人通报当地府衙。”

    夏伐盯着灶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柘城府现在被严军占领,要是被人知道敌军大都督之子,正在自己地盘上“郊游”夏伐要面对的麻烦就真大了。心中长叹“指望灶头能想出什么办法,只能说是自己的错”

    戌时,夕阳落幕。

    夏伐还是坐在马车边沿,除喋喋不休,扰夏伐清静的灶头,在无人来与夏伐说话。夏伐心中暗自想道“要在这过夜?”入夜休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有时须看情况。一路上,队伍最多也就一处停留一个时辰。

    带着疑惑,夏伐开口对灶头说道:“过去问问他们在等什么。”

    灶头也没多想,跳下马车,大步走向远处土屋门口坐着的男子。上前,两人一番交谈。夏伐观察到男子话不多,但表情有些不耐烦,灶头过去两句话,这种不耐烦的情绪绝对不是因灶头而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夏伐迎来灶头,开口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不关少爷的事。”灶头语气不忿:“这帮奴才,少爷!我替您全记住了,以后归去,一定要带人来弄了他们!”

    夏伐没吭声,坐进马车内。

    灶头跟着就要进去,夏伐一脚把他踢了出来:“你就在门口给我守着。”

    灶头看了看夏伐,最终,老老实实坐在外面。怀中,拿出一张烙饼“哎,不如以前啊。当初跟着少爷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只能啃烙饼,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忍受的”一口咬下去,正要咀嚼,灶头突然抬手捂着嘴,吐出一块……这上面,粘着一些黑sè的沫子。

    车内的夏伐,前一分钟还睁着双眼,突然一股倦意袭来,还没来得及抵抗,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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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伐睡得很沉……直到马车轱辘撞着一块石头,剧烈抖动影响,他才睁开双眼。

    灶头没听夏伐的话,这恶奴,不知何时也坐进马车,此刻,靠在一角,鼾声如雷。

    见此夏伐只能无奈摇头。悄悄向马车外打量,夏伐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虽然,还是数十人,但,除带头名叫王二的王老头家奴,其余的人都换了。

    夏伐心想“看来,他们这一趟路,不单单是为我,还有其他事”

    “哗啦啦~~~”突然,一阵流水声。夏伐神sè一顿,扭头看向车外另一侧“河道!?”心中顿时生出异样“柘城府可没有河道”夏伐走出马车,开口问道:“我们在那?”

    驱赶马车的王二回头,笑容耐人寻味:“夏公子,马上就到康元府了。”

    夏伐一惊,当即高声道:“不可能!短短十天,怎么能从分水府到康元府!”就算军马奔行,最少也要二十天,而且是连ri不断,只在驿站换马的情况下。

    王二笑了笑,没解释。

    夏伐感觉自己就像被丢入盆中的王八,伸个头还要担心被撞着。心中有些恼怒,他很不习惯这种身受限制的感觉,奈何,王八要是爬出盆,估计得挨上一两刀。愤愤不平的夏伐坐回马车,心中暗恨道“到了也好!康元府还在楚国掌控下,等我找着机会跑掉,王老头你就等着受凌迟之刑”

    当然,这仅是夏伐郁闷中,抒发情绪的独自意yin,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灶头!”

    没反映,夏伐不得不拍了他一巴掌。肥肉一颤,灶头嘟嘟嚷嚷醒来。咽了咽口水,茫然道:“少爷,天亮了?”

    夏伐狠声道:“我们这一觉恐怕谁睡了好几天!”

    “啊?”

    夏伐神sè一顿,心中回味自己方才无意的片言“好几天?我明白了,一定是被暗中下药……但,也不合理啊,就算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快到康元府”如果说昏睡二十天,夏伐觉得醒后面前站着的应该是勾魂无常。

    惊讶的灶头伸头向外看,顿时惊呼道:“少爷,真到了!看见城墙了!”

    夏伐表情一松,开口叹道:“事已至此,只有见到王老头后再做打算”

    进城时,夏伐察觉一丝古怪。王二和外城门候表现得非常暧昧,两人勾勾搭搭交谈一阵,最终在门候恋恋不舍目光下,王二驾着马车带夏伐行过城郭,进入内城。

    夏伐心中暗骂“一个门候都和王老头的人勾搭上,看来这贼货势力在康元府还真是上天入地”

    灶头突然激动的抓着夏伐:“少爷,机会来了!现在跑出大喊救命,就有办法跑掉了。”

    “恩,你去吧。”

    激动中的灶头,没察觉夏伐眸中异样。心想“这丢份事,当然得我去做”毫不犹豫,他跳下马场:“救命啊!!!”

    这一喊,路人齐齐向灶头看来。

    夏伐靠在马车内,透过随风飘起的车帘,打量外面的王二。面对灶头突然发难,他仅是回头看了看马车,随即转过头,全然不在意。

    而外面,很快有了动静。一队城衙巡官冲了过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灶头虽几天没打整,但跟着夏伐这样的阔气主子,穿作打扮比得上普通贵族:“有人劫持我家少爷!”

    顺着灶头所指,城衙巡官看向马车。暗中的夏伐,只见为首的人与王二眼神一阵交流,很快,灶头被一闷棍打晕:“带回去,我怀疑他是严国jiān细!”

    坐在马车内夏伐一声暗骂,随即走出去:“王二,怎么回事?”

    王二回头看着夏伐,似笑非笑道:“只是误会,夏公子稍安勿躁。”说完,他翻下马走到城衙巡官跟前:“送此人去王府。”

    城衙巡官点头哈腰,这态度,就算碰见康元府府伊也不至于如此。

    夏伐面无表情回到马车内,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王老头在康元府势力如此大!真是只手遮天”紧跟着,夏伐想到自己和王老头那点勾当。作为穿越者,夏伐继承上世那种社会风气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终端两项追求“女人、金钱”一好sè、二贪财,这就是夏伐对自己的基本评价。

    结识王老头就是因为贪财。回想起,这事情似乎有欠考虑。当初王老头找到夏伐,利用他虎狼关监军身份,偷运私盐、生铁进楚国……在白花花银子面前,夏伐的抵抗能力总是很薄弱,他同意了。如今一想,夏伐暗叹道“当初低估他,居然只收了五百两白银”这事上,夏伐感觉吃亏,但,王老头手段极其高明,这钱还不是直接给,当初话里藏着玄机,在赌桌上故意输给夏伐。夏伐当初到康元府,对这里情况也不熟悉,自然就被带上“道”了。

    王家府邸位于康元府城南。夏伐没来过,他与王老头的见面要么在赌场或是青楼。王老头倒是提起过几次,希望夏伐到寒舍做客。看着面前这比老家大宅还要显富贵的府邸,夏伐觉得王老头这人不是谦虚,把如此豪宅说做寒舍,根本就是虚伪!

    门口站着一人,见夏伐走下马车,他带着笑容迎了过来:“小人见过大人。”

    夏伐眼角一挑,冷笑道:“你在讽刺我?”

    老者捂嘴,连连摆手自称不敢。夏伐却感觉他很敢:“王忏,你主人不在家吗?”

    “老爷今晨因要事出行。不然,我家老爷一定会亲自出来迎接。”

    夏伐不屑多言,大步走向府邸。表面的种种,与内心想法相差甚大,夏伐长出一口气“暂时没危险了”与王忏一番交谈,夏伐作态试探,王忏如此客气,自然说明,夏伐身份现在并不完全是个阶下囚,看来,王老头还需要夏伐。

    但是,小命暂时没危机并不算值得庆幸的事。以夏伐对王老头了解,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绝对是身在狼窝。只是不知,这恶狼要怎么对付自己。换做夏伐处理此事,要有这样一个抓住把柄,又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一定会斩草除根。

    思绪到此,莫名一颤,走进大门夏伐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仰头看去,只见正堂外,屋柱边站着一白衣男子;他手握一把白扇,身着白绸缎敞口衣,腰间玉带还挂有一块玛瑙吊坠,典型的楚国文林儒士打扮;在看那似笑非笑,白玉抹面,异常俊美的脸……夏伐扭头对王忏问道:“这人妖是谁?”

    王忏一愣,随即疑声道:“夏公子,什么意思?”

    夏伐神sè一晃,改口问道:“这俊公子是谁?”

    “是府上门客,小人不知名,不过……老爷管他叫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