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一起推进了医院的大门,可是到了急诊室门口,大家又犯了难。 更新最快

    木夕夕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漫天的阵痛疼醒了,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疼的说不出话来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胎儿的羊水已破,身下的血已经染红了推床,情况紧迫。

    而另外一边的端木夜,他的大半个脸都掩在氧气罩下,其他部位都是血污,头发耷拉在额头,双眼紧闭,完全失去了意识,必须得马上手术。

    就在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已经换好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一脸凝重,脸色微微泛白地对端木枫说:“伤者中了两颗子弹,一枚几乎穿透肺叶,另一枚伤了动脉血管,而且坠落时头部被撞伤,非常危险,得立刻手术,但是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他很有可能会出不了手术室。”

    端木枫一个踉跄,被站在身后的穆玄冰扶住,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却让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此时却抖着唇,无法抑制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来。他咬了咬牙,说:”医生,你尽力而为……”他的声音艰涩地再也发不出来,仿佛铺天盖地都只有绝望,他终于转为哀声地恳求,”医生!你一定要救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医生!”

    他甚至无法想象,婉心知道了会怎么样?她还能承受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算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医生的眼睛还是红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快!推他进去!血库准备b型血!”

    可是他们忽然发现端木夜仍是紧紧地握着木夕夕的手腕,已经快一小时了,他的手就像和她的手成了一体般谁也没办法分开。

    大家用尽了办法,还是不行,所有人都无可奈何,他们仿佛都在眼睁睁看着端木夜的生命逝去,可是还有一边的木夕夕和孩子。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

    “啊!”又一阵剧痛袭来,木夕夕再也忍不住大叫出声。

    “木木!”

    “夕夕!”

    一直守在木夕夕身边的孙亚齐和在端木夜身边的端木枫惊叫出声,却听到跟在边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说道:“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得赶快上产台,不然孩子和大人都会有危险。”

    端木枫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看看整张脸都痛的扭曲的木夕夕,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儿子,忽然低头对着昏迷中的端木夜说道:“夜儿,你赶紧放手吧,爸爸知道你担心夕夕,但你现在要是不放手,你们都会有危险啊,夜儿,爸爸求求你了,快点放开她吧。”

    可是端木枫的话显然没有任何的作用,端木夜依旧不肯放手。

    “夜……”

    木夕夕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家齐齐看向了她。

    “木木,你感觉怎么样?”

    孙亚齐见木夕夕恢复了一点力气,连忙关切地问道。

    而木夕夕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侧头看着昏迷中的端木夜,看着他昏迷了还紧紧抓住她手腕的右手,忽然之间,肚子里的痛好似都不算什么了,有个地方的痛更加剧烈的蔓延开来,她的心,好痛,好痛,剜心刺骨,却偏偏死不了,忘不掉。

    她在迷离中,听到了医生的话。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有人拿一把大锤子狠狠砸在她的脑袋上,钝痛的感觉不是一下子来的,而是一点一点在全身扩散。每一寸颅骨在碎裂,每一滴脑浆的溅出,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清晰有声。

    所以,她醒过来了,她不能让端木夜死,也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有事。

    “把我推到他身边去。”

    大家听到了木夕夕的声音,连忙把木夕夕再推进一点,跟端木夜的推床并排在一起。

    木夕夕艰难地侧过身,伸出右手抚上端木夜冰凉的手,轻声道:”端木夜,端木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如果你能听到,就放开我的手。”木夕夕柔声道,”我会一直等你,等你醒过来,等你一起回家。我答应你,你若能活下来……”

    木夕夕闭了闭眼,滚烫的泪顺着面颊落下,无声的痛在心底缱绻而行:”你若能活下来,我……我和孩子就再也不离开你!你若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永远消失。端木夜,你听见了吗?”

    他早已僵硬的手腕上,忽然有了如脉博般微弱的跳动,身边一直注意着动静的医生连忙托起他的手,将木夕夕的手腕从他掌中拿了出来,回头大叫道:”快推他进手术室!!”

    ”夕……夕……”比之前木夕夕的声音还要微弱的声线忽然响起,明明应该被医生的大喊声所掩盖,却不知为何竟如此清晰。

    众人惊喜地看向端木夜,只见他微微睁开眼,呼出的气在氧气罩上笼上了一层白雾。

    端木枫看向医生,见他点了点头,医生连忙帮他取下氧气罩,而端木枫沉声道:“夜儿,长话短说,你必须赶快进手术室。医生一定会尽力救你!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端木夜虚弱地笑笑,然后看着木夕夕,喃喃道:“夕……夕……夕……夕……,我……爱你……好……爱你,可是……我……错了……总是……伤害你……逼迫……你。放手才……才能……给你幸福……如果我能……早一点想通……这个道理。夕夕……不要伤心,我死了,你就……带着……孩子……跟孙……亚齐,他会对……你好,我很放心……”

    ”端木夜!”

    木夕夕忽然不顾肚子的疼痛在孙亚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将右手再次盖在端木夜沾满血污的手上,她打断了他的话,狠狠地盯着他,沙哑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啜啜泣的哽咽却像是漫溢而来的悲伤:

    “端木夜,孩子的爸爸,只能是你端木夜,所以你绝对没有死的权力,你一定要活着出来,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你的,你已经伤害了我这么多次,这一次,绝对不可以,听到了没有?”

    木夕夕恍如宣誓一般的话,让端木夜刷地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恍惚间,仿佛有一抹红晕爬上他的脸,犹如生命的火花。

    端木夜带着无法置信的喜悦闭上眼睛,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被推进手术室。红色的灯亮了。

    而木夕夕也被快速推进了产房,众人分成两批在门外焦急地守候。

    孙亚齐靠在木夕夕产房门前的长椅上,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苦笑,现在端木夜一家三口都生死未卜,他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的,可是他无法否认,刚刚听到端木夜会将木夕夕和孩子托付给他,他真的会很意外,可是木夕夕的话却又让他感到了几分苦涩。

    为了打倒许月萍和裴俊凡,他和端木夜合作了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里,他也重新认识到了端木夜的另外一面,可是不管他表现的如何,他始终还是无法原谅他之前对于木夕夕的伤害。

    直到……之前在废楼里,他眼看着他替她挡下了那枚子弹,眼看着他为了木夕夕而死不放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给他了。

    虽然换做他,他也会跟端木夜一样毫不犹豫地为了木夕夕而死,可是这个机会却被端木夜抢走了,而同时,他也抢回了木夕夕原本就不明不白的心。

    在听到木夕夕说“孩子的爸爸,只能是你端木夜”的时候,其实他一点都不意外,如果直到那个时候,木夕夕还是狠心地说出决然的话,那么这个木木,也不是他死心塌地爱了那么久,那么辛苦的木木了。

    一个半小时后,木夕夕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儿子,7斤2两的胖小子,很健康。虽然木夕夕之前失血很多,可是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身体虚了点,得好好养养。

    端木枫得到消息的时候,端木夜还没从手术室出来,他苍老的脸上满是喜悦的泪水,不停地对着手术室的门说着:“夜儿,夕夕给你生了大胖小子,母子都平安,他们都在等着你出来,你听到了吗?”

    端木夜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子弹安全取了出来,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那个废楼的第二层中摆放了十几块水泥板,其中有一块近一半都凸在外面。端木夜抱着木夕夕下坠时,因空中无法借力躲避而撞上水泥板一角,颅骨碎了一小块,淤血沉积在脑内。

    开颅手术刻不容缓,可是医生说这种手术成功的概率本就极低,再加上刚取过子弹身体虚弱。总之,端木夜极有可能会死在手术中,或成为植物人。

    端木夜被送入了加护病房,家属都不能进去。

    廖婉心在凌晨两点赶到医院,听闻噩耗的瞬间几乎昏厥过去,但在看到木夕夕和躺在她身边径自吸着手指的婴儿的时候,暗淡的目光又恢复了些许神采。

    廖婉心一直陪护在木夕夕的身边,第二天木夕夕的妈妈也赶来了。

    木夕夕知道了端木夜的情况,可是她却平静的让人害怕,她喂孩子,逗孩子,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始终没有。

    好多人来看望她,其中包括了朱碧云和季薇,木夕夕听说朱碧云结婚了,可是即使在跟她道喜的时候,她的脸上却还是没有笑容。

    只是有件事情让她感到意外,就是季薇来看她,却是孙亚齐带她来的,直到这个时候,木夕夕才知道这两人居然是认识的。而且她发现季薇看孙亚齐的眼神,很微妙,却又很熟悉。

    终于,木夕夕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即使是淡的然人难以察觉,可是细心如季薇和孙亚齐,却还是发现了。

    端木夜的开颅手术定在了一个星期后,主刀医生是从美国请来的,世界权威的脑科医生,而那些助理也个个都是脑壳的顶级专家,这样庞大的队伍,让端木家的心又放宽了几分。

    大家都处在一个紧绷的氛围中,而唯一能让大家少许放松下心情的,就是端木夜和木夕夕的儿子,他完全已经成了端木家的精神支柱。

    在之后的七天里,端木枫和廖婉心几乎每天都会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去端木夜的加护病房外跟他说话,希望能给他一点精神力量。

    而一直强装着坚强的木夕夕,只有在躺在床上背对众人的时候,眼角会偷偷滴流下一行清泪,她知道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虽然当时对端木夜做出那样的承诺是迫不得已,可是自从将软软香香的宝宝抱在手中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着一定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爱他的爸爸和妈妈。

    所以,她会信守自己的承诺,会带着宝宝等着端木夜醒来。

    “妈妈,我想去看看端木夜。”明天就是端木夜动手术的日子,木夕夕忽然对着正在给孩子换尿不湿的廖婉心说道。

    廖婉心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好,妈妈准备下。”

    她利索地给孩子换好了尿不湿,然后扶着木夕夕坐了起来,给她穿了件厚实的外套,又让她戴了个帽子,这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木夕夕,走出了病房。

    这是木夕夕第一次走出病房,走廊里的灯比房间里亮的多,让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木夕夕不由得遮了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