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州牧的设置,汉末群雄割据、逐鹿中原的格局已经初初形成。

    宋瑞知道自己久候的时机已经来临,于是开始急急筹划起来。

    八月末,渔阳人张纯与张举举兵反叛,攻杀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杨终、护乌桓校尉公綦稠等。张举自称天子,一时幽州局势混乱。

    仿佛是串联好了的一样。九月,鲜卑再次劫掠并州,黄巾乱党黑山贼与白波者见势愈加猖獗,攻郡破县,并州局势岌岌可危。

    九月中旬,休整数月的韩遂不甘寂寞,领数万羌兵攻陷金城。凉州刺史耿鄙率大军讨伐,被韩遂大败于金城。接着韩遂趁势攻击汉阳,汉阳太守傅燮战死。眼见机会来临,早有异心的马腾、王国等也起兵响应韩遂。三人联合,兵势浩大,不出一月即席卷凉州,并再次攻向三辅之地。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势,一向沉湎女色的灵帝终于振作起来,表现出一代帝王的气势。

    十月,灵帝任命皇室宗亲刘虞为幽州牧,同时辅以素有勇略的公孙瓒为北平太守,围剿张举。

    在灵帝特地为刘虞举行的送别宴上,宋瑞经过数次打听才找到了公孙瓒。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独自坐在角落里自酌自饮,同时还不时警惕的看看四周。当宋瑞观察他时,他也注意到了宋瑞。颇为友好的一笑,而后继续低头自饮。

    看着四周围着自己奉承的那些庸碌官员们,宋瑞忽然觉得很无趣。这时的公孙瓒,同样也是小有名气,刚被灵帝册封为主政一方的重臣,但却仍然内敛而警觉,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不难想像名声更加显赫的曹操、刘备等又是何等人物。对比一下,自己确实太过贪图享乐了。

    宋瑞心中悚然一惊,温柔乡乃英雄冢,古来不知多少英杰豪雄因之而中途折戟!

    现实是残酷而无情的,远远不如理想那般美好。

    宋瑞不难想象,如果自己一旦失败,那么必然一切都必将为他人所有,包括妻妾。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在这众人欢饮的宴席上,宋瑞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十一月初,灵帝抛开心中的厌恶之情,启用闲赋在家的前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命其调集洛阳诸郡及冀州兵马阻击韩遂。

    眼见灵帝大肆选将出征,却偏偏仿佛无意亦或是有意的漏了自己,宋瑞知道自己必须该有所选择了。

    皇宫,后花园。

    灵帝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后宫宠信妃子,而是一反常态的坐在那静静的沉思。

    张让看着有点陌生的主子,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看着旁边恭敬候着的张让,灵帝长叹一口气,问道:“你说宋瑞是个怎样的人?”

    张让犹豫了一会,鼓了鼓气,狠着心说道:“陛下,宋瑞乃余孽后代,其心中常怀对陛下的怨气,须早早除之,不然遗祸无穷!”

    灵帝听言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张让。

    一时间两人没了声响,花园里静得可怕。

    张让觉得这种气氛说不出的难受,看着仍静静直视着自己的灵帝。张让“啪”的一声跪倒在灵帝面前,哭泣的说道:“奴才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虚言!”

    灵帝无奈的叹息一声,虽然自己心里清楚张让在说假话、在演戏,但却仍不忍责备他。

    在这皇宫里,在这朝堂上,在这大汉偌大的江山里,自己唯一能完全相信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几个太监了吧。

    他们虽然有点贪财,有点喜欢钻营,但他们却是必然忠心向着自己的。因为他们的所有权利和荣誉都是自己给的,只有自己存在他们才可能存在。

    不像那些朝中大臣,即使他们嘴上说的再好听,其实在他们心中永远是把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自己给了他们权利和荣誉,可他们并不会满足,仍然希望自己给他们更多。

    他们中有些不但不满足,反而为了追求所谓的名声将对抗自己作为一种成名的捷径。然而,自己却不能随意动怒,不然就会被骂为昏君,反而会成就他们忠臣的美名。

    很多时候,自己只能依靠这些太监,只能依靠他们来维护自己的权威。太监们很能满足,也从来都忠心耿耿。虽然他们的能力不足,但有自己在后面看着也不至于出乱子。

    大臣们不敢直接诋毁自己,于是将目标指向他们,难道大臣们能不知道他们的后面站着自己吗?打狗也要看看主人啊!

    大臣们每天高喊着让自己勤于国事,让自己将这些该死的太监统统杀掉,那样国家就会安定了,百姓就会幸福了。

    这样的可笑的谎言,却竟然瞒住了数百年乃至千年的仁人志士。

    就凭这么几个太监,他们能祸害掉我大汉数千万百姓么,还是在说朕自己才是祸害的根源呢?

    其实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真正的祸害绝不是这几个太监,而是那满殿的大臣,还有他们所依赖的那些世家大族。

    百姓们为什么要造反,还不是被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把土地都圈占了。百姓们没有土地,没有饭吃,又被他们那些贪官污吏压迫,能不造反么。

    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控制着书本知识,控制着田地,控制着朝中的所有官位,甚至控制着百姓们的思想,然后又来抢夺自己手中那点可令的权力。

    自己能信任谁,除了这些还能识点字的太监们,难道去找那些被他们所愚弄的百姓么!

    灵帝自嘲的笑了笑,至从自己接过桓帝手中的这副乱摊子,就变得越来越爱发牢骚了。

    看了看旁边还在哭泣的张让,灵帝又好笑又好气的骂道:“狗奴才,在朝堂上装样也就得了,在宫里面再敢这样就罚你百万钱!”

    仿佛被打到痛脚了,张让连忙擦干眼泪,起身笑道:“主子,您不生奴才气奴才就高兴了。”

    灵帝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说出有用的东西。宋瑞这个人,表面上一片公心,对朕也是忠心耿耿,可朕却也实在无法看穿他的内心。小小年纪,就城府如此之深,非大奸者则必是大贤者。”

    说道这里,灵帝对张让笑骂道:“你个狗奴才,看朕宁可任用皇甫嵩也不用宋瑞,就以为朕心中厌恶他,所以就来朕面前刻意贬低他么!”

    看着张让面冒冷汗,又待大哭的样子。灵帝无奈的笑了笑,自语道:“宋瑞,非吾不想用,而是不能用啊!现在天下到处骚乱,朕必须为协儿早做准备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宋瑞今年方二十吧。如此年纪,就已官至前将军,如果朕再用他,当如何封赏?”

    说道这里,灵帝忽然间觉得有点意兴索然。或许自己实在太寂寞了,或许自己也只能向这些太监们微微吐露点心事!

    灵帝看着侍立一旁的张让,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张让,朕欲撤销宋瑞前将军之职,你去颁旨意吧!”

    看着张让正要走出去,灵帝好像又有点不放心,嘱咐张让道:“你亲自去,对他态度要好,要亲切。恩,给他说,皇子刘协很敬佩他!”

    看着灵帝不愿再多说,有点乏了的样子,张让只得带着满心的遗憾走出去。

    灵帝打开抽屉,看了看那件王美人常用的发簪,心中默默说道:“协儿,父亲能力有限,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自小聪颖,比你父亲有才能多了,希望到时候你能让我大汉再次雄起。凭你的出色才能足以保得内部稳定,在依靠宋瑞罕见的军略之才足以帮你扫平天下的叛乱。朕现在将宋瑞闲赋在家,到时候你再启用他,相信能够得到他的忠心的。”

    末了,灵帝又望了望长秋宫,心中默默的念着两个人的名字“何后”“何进”,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该早做准备了,不然迟早要酿成大患!

    宋瑞呆呆的坐在书房里,满脑子都是一团糟。

    张让刚刚离开,然而他带给宋瑞的那些话语和不安却留在了这里。

    面对灵帝毫无征兆的解除官职,宋瑞满脑子都是震惊与疑惑。

    徐庶慢慢走进书房,脑子里有些疑惑不解,看张小柱寻找自己时急迫的样子,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可究竟什么大事,让一向从容不迫的主公也这般失态。

    等到徐庶进来的时候,宋瑞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宋瑞笑着说道:“元直,可来了,坐!伯母身体还好吧!”

    徐庶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不牢主公挂心,我母亲的小恙已经无甚大碍了!”

    宋瑞不待徐庶坐好,稍稍有点急迫的给徐庶讲述了刚才张让过来传达的旨意。

    看着自己主公焦急的样子,徐庶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心中忽地一动,整件事的脉络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

    于是站起身来大笑着对宋瑞说道:“主公且勿忧心,此乃天大的好事啊!”

    看着忽然间大喜的徐庶,宋瑞混乱的心情终于渐渐理顺,脑袋一清晰,再联想之前张让的种种表现,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只是心中有些种哭笑不得,原来不是因为哪里出错自己心中所想露馅了,反而是因为表现的太好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