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一个螺州女人经过,她原来是个商贾。偶然间瞥见姜氏颜色,访问邻人,晓得是破落户屈家的侧室。正待作罢,又听得邻里说,屈家还有一个公子,比姜氏还俊。因问可肯与人家为夫否,邻人道:“往年吃官司,曾送与人做娈侍,那家行善事,不肯受,退还了。做娈侍的事,只怕也肯。”螺商听得此话,去央个熟事的媒公到屈家来说此亲事,只要事成,不惜重价。媒公得了口气,走到屈家,便说出螺商许多富厚处,情愿出重礼,聘小公子为偏房。屈老夫妻正在喉急头上,见说得动火,便问道:“讨在何处去的?”媒公道:“这个夫人只在螺州开当,大夫君自在海州家里。今讨去做二房夫君,住在螺州当中,是两头大的,好不受用!即可似姜先生般宠爱,还在螺洲可作大的。既不似夫娈同院,争吵不休,亦不同其他二房,自有夫君名分。且路不多远。”屈老夫人道:“肯出多少礼?”媒公道:“说过只要事成,不惜重价。你每能要得多少,那富婆心性,料必勾你每心下的,凭你每讨礼罢了。”屈老夫人对娈侍说道:“你我心下不割舍得儿子,欲待留下他,遇不着这样好主。有心得把与别处人去,多讨得些礼钱,也勾下半世做生意度日方可。是必要他四百两,不可少了。”事情已定,对媒公说。媒公道:“四百两,忒重些。”屈蓉道:“少一厘,我也不肯。”姜氏低下头,默默饮泣。媒公道:“且替你们说说看,只要事成后,谢我多些儿。”两人尽说四百两是一大主财物,极顶价钱了,不想商婆慕色心重,三四百金之物,那里在她心上?一说就允。如数下了财礼,拣个日子娶了过去,开船往螺州。屈如意哭哭啼啼,自道终身不得见父母了。屈蓉虽是卖去了儿子,心中凄楚,却幸得了一笔大财,在家别做*。姜氏想抱儿子痛哭一顿,却畏妻主骂他失态,便隐忍下去。

    屈老夫人仍然不能下榻,但因有钱就医,且无生计之累,身骨一日好似一日。不久,便雇了一个厨娘,在邻街的店面做豆腐铺。又见自病卧以来,姜娈侍不计贫*劳累,侍候得极为贤惠,也就放了心,教他去店里买豆腐汤。因姜娈侍是若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豆腐铺里顾客如云,口口喊他为“豆腐潘安”。花开花落,屈蓉也能下塌了,见营生又红火起来,心中倒感到空荒。姜娈侍猜出了妻主的心思,便*道:“膝下无女,终有一时热闹,也不是长久计议。不如从老家某一房,过继来一个女儿,你可以享天伦之乐,我也老来有个依靠。”屈夫人梨州大房,有三个女儿,就把*要了过来。*名叫如梦,早过而立之年,膝下止有一儿,夫君虽然颇有几分颜色,无奈身体羸弱,*越来越不争气。若是屈家发达时候,她必定再添一房,但如今家业凋零,衣食难保,便忍住了。如今过继到若州的四房家后,见生计兴旺,虽不敢添侧室,但想休了夫君,再娶一个年轻的。结果引得母亲一顿臭骂,老夫人道:“我因娶了四个男人,宠了十来个面首,让家业破落成这般模样。你可断断不能学我,弃了糟糠夫君,另寻新欢。切记,切记!”

    老夫人不曾想到,有其母必有其女,如梦也似她般,衣食无忧,就整日价想男色。况是母亲长年不在身边,男人带出来的,不像如意孝顺。刚来时还厚实,可不到一年,净向自己的四爹姜氏送秋波。将娈侍虽然称作如梦继父,却被她小五岁,更因姿色不减当年,禁不住要惹他。姜娈侍也是个*,刚开始以人伦来训斥她,但不久又想道,老妇人虽然宠我,但两人年龄相差太远,给奴家生了一个儿子后,她就断了例假,如今已满头银丝,牙齿脱落,*瘪垂,看来倚赖不了几年。更凄惶的是为了银子把奴家心头肉如意卖给了人家,虽说是给富婆添偏房的,谁知道遇到了拐子没有,说不准他如今沦为红尘男儿,在青楼买笑呢。再说如梦刚到而立,如果顺了她,也许还能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守鳏时也有个依仗。正在思忖,忽有人拍了一下肩膀,是如梦。如梦道:“想谁呀?莫非是想本夫人不成?”姜娈侍道:“叫你说准了,奴家正在想你,爹疼女儿,哪有不想的道理?”如梦笑道:“这就对了,爹别只顾着想我娘,也多想想我,阳为老夫人娈侍,阴为本夫人面首,才不枉在人间做了一回男人。”姜娈侍佯怒道:“你这个丫头好不老实,哪有爹当女儿面首的道理?再说我撕了你的嘴!”如梦又笑道:“撕哪个嘴?是上嘴还是下嘴,若是下面的,我还等着你来撕呢?”姜娈侍骂道:“好不正经,羞煞你爹。”如梦道:“我爹早教知州奶奶羞死了。你真的不想让我给你生个女儿?看我娘的身子骨,熬不过两三年。到时你得净身守鳏,再也要不成孩子了。”姜娈侍停了一会儿,问道:“生了孩子,叫我什么?”如梦信誓旦旦道:“娘在时,叫你阿爷;娘去了,叫你阿爹。”姜娈侍道:“叫我阿爹,给你夫君叫什么?”如梦道:“娘走了,本夫人就休了他。扶你作正室,也不再偏房添娈侍。”姜娈侍啐了一口,道:“屈家女人个个都是负心婆,我怕到时候你把我给卖了。”如梦道:“屈家女人个个都是负心婆,但屈家男人也不见得都是好货。”姜娈侍道:“我怎么不好了?”如梦忙道:“我说的不是你,是我那软货。”便把自己夫君羸弱无用的事都说给了他。有的说道:“你只知道我不是东西,我母亲那般胡来,她反是东西了?”姜娈侍怒道:“老夫人怎么不是东西了?”如梦道:“她如果是东西,就不会天天在屋里缠着女婿不放。”姜娈侍道:“什么叫缠着女婿?再说你那男人,不是已疲惫了吗?”如梦冷冷道:“还有舌头呢。我母亲就因为这般不要脸,离开梨州的。”说完,两人怔怔的,竟然无语。过了一会儿,姜氏将如梦的手扯过来,按在自己急不可耐的□上。

    从此,两个狗男女,一着空就火烧火燎地捣凤颠鸾,婆婿俩却浑然不觉。正是:

    欲教女儿侍亲娘,反让女儿偷了汉。

    妻主无端宠娈侍,娈侍液流女儿田。

    可怜屈老夫人,尚不知那对狗男女,竟然在背着自己干着如此龌龊之事。她还因自己前项叫女婿口茹干草、舌粘败花了几天,甚觉不安。过了一月,又叫忘却,端端正正地作起了老祖母。天天抱着如梦儿子怡柳,讲着他舅舅如意被卖的典故,对着孙子哀叹垂泪。岁月似箭,这些年,如意反而因祸得福,转折做了官宦人家的正房夫君。想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