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是一个月上二十天课,然后休息十天,正好碰上十天的休假,忙着二叔的事已经过去了四天。沈曈看着屋里摆放的东西,戚姨娘那搜刮来的东西还没有动过。沈曈想了想,吩咐流月,“去把陈管家请来。”流月应了声,不一会儿,陈管家已经到了。

    “陈管家,账本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回禀大小姐,今年和去年的账算的差不多了。只是前几年的老账处理起来还有点麻烦。”

    沈曈知道陈管家一个人处理实在很辛苦,只是这个时候,沈府中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新账本也不能假他人之手。

    “管家,你跟我说说沈府有多少家产。事无大小,都要详细的跟我说清楚。”沈曈前世嫁去安平候府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安平候府如同一个空壳一般,她从头开始学习怎么管理安平侯府,怎么用不多的钱生出更多的钱。

    “回小姐,沈府有外宅七处,一个果园,一百三十亩田地,这些田去年已经全部租出去了。有商铺四处,一个陈醋铺子,两间布庄,一家酒楼。”陈管家细细的说。沈府家产并不多,比起盛京其他的高官贵族来说算不上富裕的。

    “酒楼?是前年盘下来的么?”沈曈对这家酒楼略有了解,当初的徐管家费了很大的功夫让爹爹同意盘下这间酒楼。

    “是的,大小姐,我想禀告的也有这件事,今年酒楼的生意特别不好,一直都是亏损,前些日子,酒楼掌柜的甚至给我递了消息说实在经营不下去了。”陈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惭愧的说。

    “怎么会经营不下去?打着沈府的牌子,按理说有很多的达官贵人来酒楼的?况且,酒楼盘下来的银两实在不少,才一年多功夫,本钱只怕还没赚回来。”沈曈皱眉。

    “大小姐,实际不瞒您说,不光是成本没赚回来,还亏进去不少。”陈管家已经羞于开口了。

    “亏了多少?”

    陈管家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旁的流月逐星都是倒吸一口气。沈曈眉头越皱越深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她转头看向戚姨娘的首饰和花瓶。

    “管家,我要去酒楼看看。”沈曈淡淡的说。

    此话一出,陈嬷嬷第一个跳出来说:“大小姐,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呢!“

    沈曈微笑的安慰她说,“陈嬷嬷,你放心,我就只从后面进去,在后面看看酒楼的账本,隔着帘子看看酒楼的生意罢了。”

    流月逐星岁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是不赞同。

    “大小姐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陈嬷嬷毫不让步。

    沈曈无奈的看着倔强的陈嬷嬷,心里暖暖的,上一世她不顾颜面在安平候府的各大商铺跑来跑去,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这样做世人会怎么看她。她上前扯住陈嬷嬷的衣角,“嬷嬷,你就让我去吧。沈家的事我迟早要管起来的是不是?”

    陈嬷嬷看着沈曈大大的眼睛,心里一软,“我还是跟着小姐去吧,不过申时之前我们必须回来!”

    沈曈高兴的点点头。陈管家马上去安排沈曈出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沈曈听着陈嬷嬷的各种唠叨,有点小小的羡慕起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流月逐星,她们一定因为盛京大街上的繁华而惊呼了吧。沈曈安安分分的坐着,不停的点着头。

    在流月的搀扶下,沈曈下了马车,马车已经驶进了酒楼。沈曈打量着酒楼后院,大量的酒坛子摆在后院中,来来回回几个小厮在清点着酒坛的数量,后院的地窖里还有整窖的酒,听管家说这上半年以来没有卖出几坛。几个小厮见了沈曈都是惊讶的行礼,对于堂堂的沈家大小姐亲自来看酒楼很是诧异。

    沈曈吩咐管家带来了酒楼的掌柜的,掌柜的一见沈曈,连忙颤抖着下跪,四五十的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绸缎衣,身上羊脂白玉的玉佩让沈曈眼睛一眯,“掌柜的,把酒楼的账本,还有这酒窖里的酒每样一份拿到厢房里来。”

    掌柜的马上吩咐小厮去取酒,他讪笑的上前说,“沈小姐,您看这酒楼也经营不下去了,您怎么还来呢?”

    逐星马上上前隔开他与沈曈的距离。横眼看着这满脸横肉的掌柜。沈曈眼波一转,道,“掌柜的,你说的这酒楼经营不下去了,相必你的工钱也不多吧,我看你这玉佩可不便宜,酒楼看样子还能撑下去呢。”

    酒楼掌柜脸上一僵,摸着腰间的玉佩说,“小姐说笑了,这可是小人家传的玉佩呢。其实小人家也是撑不下去了,就靠沈府的工钱勉强过着日子呢。”

    沈曈嘴角一勾,“是么。”

    言毕,她不再多说向酒楼的厢房走去。酒楼厢房还比较整洁,沈曈余光看了一眼一楼的大厅,这个时候大臣们应该都下朝了,可是大厅一个客人都没有,几个小厮甚至在打着呵欠偷懒。

    沈曈在厢房坐了一会,翻看着酒楼的账本,在账本上看不出什么破绽,恬静认真的沈曈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小脸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纤细的手指放过一页页账本,柔顺的长发搭在肩头上。陈嬷嬷一阵欣慰,这样美好的小姐,等她及笄的时候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倒啊。

    小厮端来了一个大盘子,盘子上是一只只小碗,碗里装着不同的酒。为了防止酒楼掌柜的耍手段,她特意让陈管家盯着小厮一种一种装的。

    “大小姐,这就是酒楼所有的酒了,一共三十种。”小厮放下盘子。将小碗一只只挪出来。

    沈曈看着这些酒,虽说每个碗里的酒不多。但三十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旁候着的小厮已经冷汗淋淋,希望大小姐不要一一品尝这酒就好。这里面有几碗劣质的,有几碗甚至是酸的。

    沈曈端起一碗细细的咂了一口,陈嬷嬷并不阻止,品酒也是名门淑女的必修课,沈曈眉头微皱,并不是上品,很一般的酒,找不到一丝特色。她又端起另外几碗,眉头更是紧紧的皱成一团。在闻到一股酸味时,量沈曈脾气好,也气的将手中的碗一摔。

    “这就是沈家酒楼的酒!”沈曈指着地上一滩水渍说。

    小厮听见沈曈摔碗,砰的跪了下来,“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大小姐饶命啊。”

    看着地上颤抖的小厮,沈曈知道这只怕是掌柜的所为,她抬手,“算了,你先起来,你去叫你们掌柜的来。”

    这掌柜的必须除了,这是前任徐管家留下的毒瘤。还没过一会,那小厮已经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声说,“不好了,不好了!掌柜的跑了!”

    沈曈一惊,随着小厮往后院走去,未想经过大厅时听见一道温和的男声,“给我上一坛状元红。”

    沈曈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浑身一颤,这声音,这语调,甚至每句话末尾微微的上扬,她都犹如身体的毒瘤般熟悉。她僵硬的转过头,心里明明在说不能看,但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眼睛看见那道蓝色的身影。如墨般的发上仅插着一支白玉簪,桃花眼微微的上扬,说不出的**倜傥,她熟悉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清楚他的手指不耐烦时,中指与食指交替着敲击着桌面。那优雅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说不出的俊雅。谁知道他带着讽刺的嘴角又是如何伤人。

    好疼,胸口好疼,沈曈感觉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来,那一脚揣在她的胸口,仿佛连她的灵魂也要颤抖一般,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汗水夹着泪水的脸上,她最忘不了的是那种疼,哪怕她的重生,那种心痛也烙进了她的灵魂。卿博城,卿博城,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小姐,小姐,你可别吓嬷嬷啊!”沈曈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抱着自己眼泪纵横的陈嬷嬷,她想说些什么,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沈曈抬手擦了擦眼泪,流月逐星已经急得去找大夫了,她自己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好像一场眩晕,一瞬间,又仿佛沧海桑田。什么是爱呢?可是沈曈只知道什么是极致的痛,那种一个人看着床顶,眼泪顺着眼眶流下,一整夜一整夜的心痛。那种濒临绝望的干涸与幻想的希望在交替着上演,她想抓住一切却什么都在她的手指间流逝。最后密密麻麻的疼之后是像海一样深邃的黑暗。她拼命的奔跑找不到出口。

    “嬷嬷,我,我没事。”沈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

    陈嬷嬷脸上挂了泪,她着急的把沈曈身上山上下下摸了个遍,“小姐你别说话,快让大夫看看。你这样是在挖嬷嬷的心啊!”陈嬷嬷被吓坏了。

    沈曈点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厅上的男子,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楼上的状况。一个人自斟自饮。那一瞬间的疼又涌上来,沈曈别开了眼。模糊的眼看不清那个男子,她才稍微好受点。

    作者有话说:也许失恋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沈曈的伤要怎样才可以愈合?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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