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和赵穆坐在离驿馆不远处的一个茶摊,面前几碟瓜枣干果,两杯清茶。两人悠闲的喝茶聊天,偶尔间抬头眺看街景,惬意地消磨时光。

    在茶摊的对面有一个行脚郎中,手执白布招幌,来回走动的招揽生意。这郎中其貌不扬,但每个经过他身边的行人,都要侧目注视。原因是他手中的那块招幌,不但比普通招幌大出一倍,而且每个字都大如碗口,“蒙古大夫曾理,专治跌打损伤”十二个大字,将偌大一个招幌挤的满满当当,几无隙地。

    其实蒙古大夫又有庸医的意思,讥讽那些医术低劣的大夫。所以每个经过的路人,见这个瘦巴巴的汉子堂而皇之打出蒙古大夫的招牌,都忍俊不禁,个个只是掩口暗笑,更无一人敢向这蒙古大夫求医。

    两个高大彪悍的汉子从驿馆走出,他们经过郎中身边时,不约而同的目光满怀恶意地斜射过来。其中一个双手抱肘大摇大摆走路,身体故意撞向郎中,同时大喝道:“喂!让开!”。

    茶摊内,司马玉认出撞人的这个恶汉子,正是那天在府门口假装跌倒,撞向自己,又假意道歉的那人。不由得心中一凛,问赵穆道:“这两人是随蒙古王同来中原的随从吗?”赵穆也正关注街对面的动静,马上点头答道:“是。撞人的那个叫齐格,性格暴躁。另外一个是阿尔勒。”

    司马玉想起齐格那天对自己的古怪举动,陷入了沉思。如果他当时是想对我不利,为什么又没有下手呢?还有,庆戎找我倒底要说什么事?这些事为什么不发生在别人身上,偏偏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时,赵穆向身后打了个眼色,灶台边烧水的一个伙计点头会意,飞快走了出去。很快的,一个摔伤了臂膀的年青人,手托伤臂,哼哼叽叽的走到郎中面前,求医道:“大夫,我今天早上不小心从屋顶跌下,摔断了手臂,请帮我医治吧。”

    假蒙古郎中道:“让我看看。哦,手臂的骨头摔断了。不要紧,不要紧……我有祖传的灵药,专治跌打损伤。”伤者道:“可是大夫,我骨头摔断了,不是一般的皮肉损伤。”

    假蒙古郎中轻松道:“不要紧,不要紧……我祖传的灵药保治一切跌伤,摔伤,刀伤,剑伤。”伤者道:“那就请大夫赶紧帮我治疗吧,哎唷唷……,我从早上一直痛到现在。”

    假蒙古郎中放下手中招幌,从脚边地上拾起一块大石头,道:“把受伤的手臂伸过来吧。”伤者不解道:“大夫,你治伤拿一块石头做甚么?”

    假蒙古郎中将石头在自己手心里一碰,发出一声闷响,道:“我先把你摔断的骨头砸碎,再用祖传的灵药包扎接骨。”

    “啊?!”伤者惊呼一声,怒骂道:“你这个缺德庸医,丧心病狂的蒙古大夫曾理!”转身愤愤而去。

    假蒙古郎中兀自王婆卖瓜,喋喋不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灵丹妙药,能医一切跌打损伤,筋断骨折。”

    齐格和阿尔勒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假蒙古郎中如何替人看病。看到假蒙古郎中举起石头要砸碎断骨,伤者怒火冲天离开,他们俩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分成两边走开。

    见此情形,赵穆微微一笑,他知道蛇很快就要出洞了。对司马玉道:“好戏就要上场了,正主儿没准马上就出场。”

    司马玉并没有同样露出兴奋表情,反而显得有些慌张,仿佛得知计划成功反而不知所措了。他勉强回答道“哦,是吗。那…我们等着吧。”

    赵穆喜悦之下,倒也没有留意他的反常情绪。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人蹒跚着脚步走向假蒙古郎中。此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弓腰驼背,不冷的天气他却戴着一顶毛毡帽,帽沿压的极低遮住了半边脸。

    老者腋窝下夹着一根拐杖,一只脚软绵绵的搭在地上,被身体拖行着向前。看来像是脚受了伤,或是残疾。

    假蒙古郎中见有人上门求医,马上又如前吹嘘起来:“祖传配方,用上百种名贵中草药配制成的治伤妙药,包治各种伤病。”

    老者开口问道:“我的脚踝骨脱臼了,大夫你能治吗?”老者的声音十分沙哑低沉,但这条街道并不如何宽,坐在对面茶摊仍能很清楚听见他说话。

    假蒙古郎中道:“脚骨脱臼了,不要紧,不要紧,我有祖传灵药,保治骨头脱臼。”

    老者沙哑着嗓子,道:“那麻烦大夫替我治一治吧。”

    假蒙古郎中将手中招幌放下,弯腰捡起脚边那块石头,拿在手里道:“把脱臼的那条脚伸过来吧,我替你把骨头砸碎了,再敷上祖传药膏。保证药到伤愈,治不好不收银子。”

    老者一听此话,吓着倒退三步,那只脱臼的腿仿佛也因惊吓灵活了不少。他瞪大眼睛望着假蒙古郎中,颤抖着破沙锅似嗓子,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什么?!大夫你要砸碎我的腿!岂有此理,你算什么大夫!”

    假蒙古郎中慢条斯理回答道:“我是蒙古大夫呀。”

    老者气得一个趔趄,窜前一步,差点就要举起腋下拐杖,向装模作样的假蒙古郎中头顶砸下。“我先把你这颗混账脑袋砸碎!”他怒喝着咆哮一声,这一声怒吼倒是中气十足,但似乎因此用尽了全部力气。老者接下来没有痛打假蒙古郎中,而是怒气冲冲拄着拐杖离开。

    残疾老者走后,假扮蒙古大夫的军医向着茶摊,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告诉赵穆,此人不是他们要找的曾理。赵穆惋惜道:“这老者是这么多天来,第一个找假大夫看病的人,没想到却不是曾理。”

    司马玉心情十分复杂,不但有紧张后的轻松,甚至还有窃喜的感觉。他觉得十分难堪,也感到羞耻,根本无法开口回话。只好假装陷入思索般的沉默着。

    很快,一阵喧嚣的叫嚷声使他解脱,司马玉朝吵闹声来处望去,不禁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赵穆。

    赵穆既兴奋又有些许紧张,道:“捉蛇拿七寸,看清楚了领头的人再说。”说罢,目光向茶摊内扫视了一周,所有茶摊老板、伙计、分坐各桌的茶客都点头会意,各自继续原来的事情,可是眼睛却都紧盯着街对面,高度戒备。

    十几个高矮不等的青壮闲汉,气势汹汹从街口走了过来。闲汉们围住假蒙古郎中,马上就有几个伸手不客气地推搡,乱嚷着恫吓道。

    “哪里来的蒙古大夫,竟然随便在爷们地盘上摆摊,打死他!”

    “别跟他废话,马上就动手!”

    “打呀!兄弟们下手一定要重,别轻饶了这混帐王八羔子!”

    假蒙古郎中是军医出身,多次随军作战,历经过两军厮杀,生死拼斗,面对这伙虚张声势的闲汉无赖,只作等闲看待。他十分镇定,仍用不紧不慢的口吻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有祖传的疗伤灵药,保管能治好你们每个人的跌打损伤。”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闲汉,最是按捺不住性子,捡起假蒙古郎中每次替人治病都要拿起来的那块石头。伸到郎中面前,道:“这就是你替别人治病的家伙,今天让我也替你治治病,接回骨。”高举起石头,狠狠向假蒙古郎中一条手臂砸落。

    假蒙古郎中在军队中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躲避技巧,手臂一缩,灵巧的避开了络腮胡子突出其来的袭击。这一下惹恼了众闲汉,他们发一声喊:“好王八羔子,竟敢避开山哥的石头,揍他!”顿时拳打脚踢,众闲汉如疯狗发狂,围住假蒙古郎中狂殴滥打。

    俗话说,好汉双拳不敌四手,何况这假扮蒙古郎中的军医,他不是江湖好汉,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行医大夫。一开始还能躲闪几下,后来完全成了闲汉拳脚下的鱼肉,只能任其踢打了。

    赵穆见势不妙,急令乔装成伙计、茶客的众部下,马上出去救人。这些精兵猛将身经百战,个个如猛虎出山,那些乌合之众的无赖流氓,跟本无法与之抗衡。倾刻之间,如同老鹰捉小鸡,十几个闲汉都被拎到茶摊内。他们知道今天闯大祸了,跪倒在赵穆和司马玉面前,个个如捣蒜般磕头。

    赵穆喝问道:“曾理在哪里?快说!”闲汉们面面相觑,最先动的那个叫山哥的络腮胡子壮起胆子,哆哆嗦嗦,指着街对面地上被扯破白布招幌,道:“大爷,那上面写着蒙古大夫曾理,可不就是大爷问的人吗。”

    赵穆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曾理!是另外的一个,派你们来找碴的曾理。”

    山哥眨巴着眼睛,突然“咚咚咚”,又是连续不断的磕头。

    赵穆不耐烦道:“不用再磕头了,只要说出曾理的下落,马上就放了你们。否则,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赵穆声色俱厉的话,其他闲汉个个吓的面色发青,一起伏在地上,跟着山哥磕头不止。口中求饶道:“我们罪该万死,求大爷别再开玩笑,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放过小人们吧。”

    赵穆大惑不解,望向司马玉。司马玉也是一头雾水,想了想,问道:“那么是谁派你们来与那位大夫为难?”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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