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冷先生从林子凡他们进屋瞅他们那一眼便知道自己前些月的诊断有误,如若不然林子凡也不会至今还不会站起来行走。他又敲了几下还是不痛不痒,他不动声sè,冷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就站起来转身走进柜台,拿来柜台上放着的药箱。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行医行医,就是行走着医人,不可能每一个病人都能自己走到药铺来找他看病,必要时仍需他亲自跑上一趟,为了不耽误救人的最佳时机,他的药箱就一直放在柜台的角落,以便于有需他急救的人可触手可及,取上便走。

    冷先生从药箱里取出一烧酒,又拿来一只白瓷碗,把烧酒咕嘟嘟倒入碗里,用眼睛示意白小鱼将烧酒点燃,点燃烧酒。冷先生从药箱的皮盖上解下皮夹再揭开暗扣,露出一排刀子锥子挑钩粗细针和一只闪闪发光的三角刮刀。冷先生取出一根粗针和细针,一齐放到烧酒燃起的蓝sè火焰上烧烤,然后吩咐白小鱼按着林子凡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都不能松劲。一切都严格遵照冷先生的吩咐进行着。这会白小鱼不再羞涩的不敢去瞧林子凡的裤腿,反而睁大的眼睛瞧着,这是过于用力而有的正常反应。[.]

    冷先生把粗针轻轻刺进了林子凡的大腿,又轻轻转了转,似乎怕它没扎稳,随后又把细针扎在了粗针的右下角,仍然扭动了下针。针在林子凡的大腿上伫立了许久,他的脚趾尽然有了反应,虽然很是微妙但仍让冷先生和白小鱼瞧见了一丝希望。随后冷先生以快如闪电的手速拔掉林子凡大腿上的两针,白小鱼还没瞧清楚,针已经拔掉了,只见林子凡大腿上有两红点,一粗一细,形成鲜明的对比。冷先生清洗着针,说道:“放开手。以后每天这个时候都推他来我这,让我施针。”

    尽管还不知这样是否真能治好林子凡的腿,但白小鱼看着冷先生那冷面,还有他刚说的那翻话,心里又兴起无限的希望,连忙给冷先生说谢谢。林子凡只是对着冷先生笑了笑。

    从冷先生那里出来以后,白小鱼又推着林子凡在渔村四处闲逛着,偶尔会碰见一些叔叔阿姨的,白小鱼都很有礼貌的给他们打招呼问好,也有几个像是平时与白小鱼关系还不错的阿姨看着她这么细心的照顾林子凡,推着他四处游逛替他解闷,不禁逗笑她是不是喜欢上林子凡了,更有甚者直接问她们两什么时候生娃。

    这让白小鱼极为的尴尬和羞耻,林子凡倒没什么,他都成这样了还能想什么?不过他心里仍有点替白小鱼不值,大好的姑娘,偏偏摊上他这么个废物,还要被别人当笑话似的说。虽然白小鱼没去反驳,但从她那含羞的表情林子凡已然瞧出些恼羞。两人开始往回走,突然,林子凡说道:“真是对不起,害你被她们那样说。”

    白小鱼突然停了下来,林子凡也随着停了下来,白小鱼慢走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看着那宽阔的河流,水面很平静,偶尔有阵风吹过,卷起阵阵涟漪,她此时的心就如河水面一样,本身很平静但无意中又有那么阵轻风拂过掠起小小的波澜。她虽然被渔村里的人赞美为最善良最美的女孩,但额头上那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胎记却成为永恒的事实,她放得下看得淡但并不代表她未来的丈夫可以装着什么也瞧不见。

    常有人说爱一个人就应该包容她的一切,可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吗?这样的话白小鱼已不知在心底问过自己多少遍,这时,突然她又在心里问起了自己,忽然间她也不知应该怎么去回答。她向来是个开朗的女孩,也不计较别人怎么去瞧她的脸,但有一个人是她在意的而且很在意,那就是她未来的丈夫,一个陪她相守一辈子的人。

    她想事情时总是会沉浸到里面,仿佛身临另一个世界,就连林子凡已经转着轮椅来到她身后都不知道,看着她那眉头一皱一舒,林子凡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她为一件事这样烦忧,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他想出声劝劝但忽然发现尽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她。

    除去她额头上的那块胎记,其实不管是从侧面还是正面瞧去,白小鱼都算得上漂亮,清秀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脱俗,河边的风动着她的长发。

    夜晚,月光很皎洁,它照耀着整个渔村,也照亮着所有渔民的心,他们欢笑着跳着唱着,一副无比愉快的样子。

    渔村中间的一个大坝子,坝子中间有一堆火,火很旺,火的四周有六七个约二十来岁的少女正互挽着手腕跳着她们这里最有名的舞蹈,她们一边跳着还一边唱着渔歌,就是白小鱼唱的那首歌。再远一些,就坐着村里的所有人,他们围坐着形成一个大圆圈。他们的样子都很开心,笑声不断。

    今天是渔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在这一夜,家家户户会把家里珍藏多年的咸鱼拿出来,让大家品尝。也是所有渔民对自己这一年的收获的一个总结并对来年的期望,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各家女儿、儿子选对像的最佳时机。

    一个人正站在外围,静静的瞧着跳舞的那几个少女,说他是瞧着所有少女不如说他正瞧着其中的某一位,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着实让人瞧不明白。

    他没去参与这里的一切,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瞧着看着。

    晚会进行到中间的时候,冷先生作为渔村唯一的大夫站出来发表了下自己的感言,他的说话很短,短到他只说了会在来年里继续为渔村服务几个字。不过,话虽短但却得到了所有渔民衷心的掌声。

    每个环节都按着渔村老旧的习俗进行着,很快便进入到最后一项程序,选对像。其实渔村的选对像很简单,就是王八对绿豆,只要各自瞧着对眼就可以。由于女孩子家需要保持着一份矜持,所以在这个环节中女孩是比较被动的,她们都各自坐在自己父亲或母亲身边,然后由男子来逐一挑选,就像买卖东西一样,看上谁家姑娘便可邀请她跳舞,若是女孩也看着他顺眼,便会同意陪他跳舞。

    白小鱼坐在白饭鱼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她听见有人似乎在邀请她跳舞,她这才抬头望去,一下子她惊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是他来邀请自己跳舞。这个人,从小到大没少欺负她,取笑她是个丑女孩,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曾经那样讨厌她,见到她就会奚落几句的男人向她伸出了邀请的手,这只手不单单是随意跳只舞,更多的是一生的许诺.....。

    她整个人僵在了哪里,不知应该怎么办,也不说是否答应,也不伸手同意。旁边的白饭鱼瞧着都替她着急,几次催促都无疾而终,白饭鱼对这个人能做自己的女婿很是欢喜,他可是全渔村学历最高,高中毕业,也是渔村年轻辈里打鱼最好的,若是白小鱼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她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但白小鱼就是迟迟不做出反应,就算要拒绝也要说出来啊,这样一声不吭的像什么?

    若是其它男人肯定会不好意思的走开,另选其它人,但他没有离开,手就这样一直伸着,许久,就连旁边一些乡里乡亲都瞧着为他叫屈不值,渔村又不至她白小鱼一个待家女孩,怎么就非得选她呢?

    这时,白小鱼扭头向后看去,她的眼神正好与一直注视着她的林子凡碰撞在了一起,林子凡站在外围,双手抱于胸前,一身白饭鱼的青布粗衣,两人就这样对望了约十秒钟,随后白小鱼便拒绝了邀请她跳舞男人的好意。

    这一切,都被在场的所有渔民看在眼里。他们本以为这个人会就此作罢,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并没就此离开而是质问道:“因为他,你拒绝了我?”

    他虽然在问同时也在白小鱼那毫无波动的表情里瞧出了答案,是肯定的。他的心里很不服,他是渔村学历最高,打鱼最好的,他不甘就这么输给一个外来人。按渔村的习俗,若是出现两男争一女的现象,那便由双方在村长的见证下进行比试,谁赢谁就有资格邀请那个幸运的女孩跳舞。

    当他提出要向林子凡挑战时,白小鱼急了,急忙站起来阻止道:“程刚,这不关子凡哥哥的事,有没有他的出现我也不会嫁给你的。”白小鱼本以为这句话会让程刚放弃与林子凡比比试,但她想错了,非但没有反而更加激起程刚的好胜心,今夜他无论如何也要与林子凡比试一番,那怕是输也要,况且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的确,就瞧个头,程刚的确要比刚康复的林子凡壮上许多,或许是几年下来的打鱼生涯让他锻炼出了结实的肌肉和强健的体魄。

    白小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程刚怒指着林子凡,带着轻视的口吻说道:“你敢与我比试吗?”

    这是在挑衅林子凡,林子凡由始自终都没有想过要与程刚比试和争什么,但当他瞧着白小鱼那忧愁的容颜和那不愿的眼神时他决定了,决定要为这个一直以来细心照料自己的女孩做些什么。他慢慢朝这边走来,走到白小鱼身边停了下来,微笑的向已站起来的白饭鱼点点头,随后锐利的看着程刚:“比什么?”

    谁也没想到今夜的晚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又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这时,一个约五十来岁,穿着厚而实的黑sè棉袄的男人走到篝火边,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听他说几句话。他清清嗓子,说道:“今天发生了本渔村几年来都未见过的两男争凤。比试规则很简单,谁能从我身后篝火上不伤毫发的走过便是谁赢,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

    白小鱼很是担心的拉着林子凡的手,不想让他为自己去冒这个险。篝火的火很旺,火焰足足有半人高,就算是从上面跨过也会被火焰烧燃裤子,是非常危险的。

    林子凡扭头微笑的瞧着白小鱼因担心急得快流眼泪的样子,轻轻松开白小鱼的手,走到已经站在篝火前主注视着篝火的程刚身边,轻笑一声,‘嗖’,林子凡尽然就这样轻易而举的从篝火上走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瞧清他是怎么走过去的,只是瞧见他一下子便站在了篝火的对面,脸上还扬着一抹轻笑。

    所有人惊呆了,程刚也是如此,他本以为这次比试他和林子凡谁也别想赢,因为他实在没把握从这足足有半人高的火焰上走过而不伤毫发,可是林子凡做到了,他真的不伤上毫发的从篝火上走了过去,虽然程刚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是事实。

    程刚输了,彻底的输了,他低下了头,发出一阵苦笑,似乎在笑自己太没用了,尽然连这小小篝火都不敢走过。但在苦笑之后他还是很潇洒的走到林子凡身边:“你赢了!”

    能让程刚说出这三个字已经不容易,林子凡笑着拍拍他肩膀,随后便转身走开了,他没向白小鱼、白饭鱼说一声就走了。白小鱼含泪的看着林子凡离开,她没去追也没出声挽留,因为她知道林子凡根本不属于这个渔村,也不属于她。从林子凡能站起来那一颗她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林子凡迟早是会离开的,离开这个渔村,离开她。

    这夜,林子凡没有回白饭鱼家,他一个人来到河边坐在白饭鱼的渔船上,看着月光下的河面,他一夜没有合过眼,他想了许多,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要离开这个渔村,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龙啸天、赵乾坤的仇还等着他去报,义帮成千条灵魂还等着他去为他们洗礼,有太多太多事情是他放不下也忘不掉的。

    天刚刚微亮,他便准备要离开,他本想在渔船上等着白饭鱼来开工,然后向他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但等到正午时分,白饭鱼还没有来,这已然是件怪事,平时白饭鱼是天刚微亮便会来。可今天到现在还没来,林子凡不免有些担心起来,难道是小鱼儿出事了,所以白叔才没来?

    跳下船,急步向白饭鱼家奔去,在离白饭鱼家还有十来米距离时他停了下来,他瞧见白饭鱼家门外围着很多人,偶尔还传来几声愤怒的喊吼声,心一惊,暗想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他冲进人群,他看见一让他震惊的一幕,程刚被人打倒在地,肚皮上还插着把刀,鲜血不停的从他身体里流出来,而就在程刚的旁边站着五六个手持钢管、刀具的黄毛小子,他们都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把这些喊打喊杀的渔民瞧在眼里。白饭鱼脸上也有脸,显然被打过,白饭鱼无力的坐在地上,他旁边蹲着白小鱼,白小鱼在哭,哭得很伤心。她没有去骂这些黄毛小子,只听黄毛小子一直在用语言挑逗白小鱼,并进行着人身攻击,说她长得丑还出来吓人。

    围观的渔民虽然喊的兇但没有一身敢上前阻止,因为惧怕这些人手里的家伙,怕会伤及到自己。林子凡走到程刚面前蹲下:“冷先生到了没?马上送他去冷先生哪。”

    他的话很响亮也充满着一种慑人的威严,所有渔民仿佛一下子找着了中心点,几个大汉急忙上前把程刚抬起来就往冷先生哪送。白小鱼瞧见林子凡直摇头,似乎在说你不应该回来,她也哭得更伤心,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瞧不清一切。

    这时,六个黄毛小子也已发现了林子凡,因林子凡还蹲着低着头,并没瞧清他的模样,怒道:“你小子是谁,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小心你大爷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

    他的话还没说话便已瞧清林子凡的模样,林子凡怒视着他,慢慢站起来,一下子,这六个人全呆住了,什么话也不说出来,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所有动作也停止了,就连呼吸也停了,他们瞧林子凡的眼神很是恐惧甚至惧怕:“你.....你.....。”

    “滚!”

    林子凡只是朝他们怒吼了一声,便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跑了,所有人在这一刻鼓起了掌声,都称赞林子凡厉害。但林子凡却不这样认为,他之所以没在这里就杀了这六个人,只是因为他们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才是最厉害,放他们走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们回去替背后那个人传个话,林子凡回来了!

    这天,全渔村的人都来送林子凡离开,包括身上仍还有伤,肚上还包着纱布的程刚也来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白小鱼站在林子凡面前,依依不舍的低着头,她不敢去瞧林子凡,也不敢说话,怕自己瞧他一眼说一个字便会哭出来,她不愿这样。这时,所有人都回去了,只有白小鱼还在送林子凡,她心里知道林子凡这次走后就再也不会回来,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再见林子凡,所以她送得比别人要送要久。

    林子凡折身走到白小鱼身边,瞅了她许久,微微一笑说:“谢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些想要说的话在这个时候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转身走了,就这样不带一丝尘埃的走了,正如他来一样,不带走这里任何东西,但他却带走了一个少女的心。

    离开渔村,也正式宣告着林子凡回来了,带着复仇的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