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她皱了皱眉。她从不喜欢下雨的日子。不过今天,她却有些急切地撑开了新买的雨伞,伞很漂亮,路人都往这边望。

    坐在桌前,她点了一杯巧克力圣代。她让奢侈在舌间漾开,心有不甘,又狠狠地挖了一勺。“亦苇。”“恩?”“给。”潇雨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亦苇打开它,笑了。“我说你家什么时候改成了瓷器店哪?”“不是我,是送的。”她轻轻敲着杯子上的史努比,心里却想着那只贪吃,无赖的猫。“不喜欢吗?”“不是,只是有点厌倦。”“哦?”潇雨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亦苇看着她,问:“你知道为什么麦其土司的儿子是傻子吗?因为他太聪明了。”一边还扬起了手。“不要。”潇雨夺门而出。亦苇看着她,手落到了自己头上。

    从电影院里出来,潇雨说:“你为什么连走路都走不好?裤脚全是泥。”她在水洼边跳来跳去:“我问你你为什么叫潇雨?”“因为我妈是在雨天生的我啊。”“难怪。”她嘟哝着,“难怪每次跟你出来总是下雨。”两人又追了起来。“诶。”潇雨先停下来,“我妈让我回去吃饭。”亦苇也停了下来。

    回到家里,亦苇躺在床上。打开收音机,亦苇把头埋进枕头。电话响了。“喂,苇苇,我是妈妈。晚饭自己搞定,我会晚点回来,睡之前把门锁上。还有,吃完饭,赶紧搞学习。放松一天就够了,寒假你得恶补。”“啪。”电话挂了。亦苇仰头看着天花板。她拨通了家的电话。“喂,吗?”“恩,亦苇吧,什么事?”“,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了,我只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我很郁闷。我想不通,初中那个优秀,耀人的我到哪去了。现在我这种一松劲就会落下去,努力却上不来的处境让我很无奈。没有人关心我。爸妈总是不在家,好不容易见次面,张口闭口就是学习。你们一个个忙着被爱,忙着学习,我——”“够了,亦苇!你就是这样浪费别人的时间,也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吗?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过了一会儿,缓声说道:“亦苇,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内敛,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要发泄。亦苇,让自己快乐点,好吗?别给自己这么多压力,听点音乐吧。我在做英语听力,就这样吧,拜。”

    放下电话,亦苇抱紧了枕头。她安慰自己,也许一点距离,正是为了重新依偎。凉凉的泪水却滑进鬓发。她想,以后,她和,和潇雨,怎么相处?他们还有可能耐心听她诉苦吗?他们还是以前那个铿锵三人行吗?亦苇喃喃的说:我好想跳过这个季节。哪怕直接变成六十岁的老人也行。那样,我就能一边数着树缝里的光斑,一边啜饮着回忆的醇美。但现在的回忆,太涩。

    或许,那时,亦苇还能轻轻唱着“你说月光是一抹胭脂,敷红着我的容颜,那将是不会褪色的容颜。我说月光是一片园圃,生长着你的约定,那会是永远青春的约定。多少柳烟华雾,回首叫我心惊。明月依旧,是不是还可以年轻?白发航寄,算不算又一次爱情?”想着,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亦苇的头有点痛,好像有点发烧。她爬到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突然想起陆游的词;“病魂常似秋千索”。是的,她的身体病了,灵魂也病了。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出去逛了逛,买了一幅拼图,有1000块。她想,寒假有事做了。刚拼了五块,就头痛欲裂,好像有很多暗处的东西涌了出来。她这才想起,拼图是用来锻炼记忆力的,她却用它来练习遗忘。亦苇想了想,把它放下了,拿起了参考书。

    整个冬天,亦苇不再头痛了,病却一直没有好。

    亦苇知道开学以后她要怎么面对了。她要给他一个朦胧的笑,然后说:“以后不用给我买生日礼物了。”

    亦苇想起那幅被她压在柜底的拼图,里面冬眠着她的记忆。那个季节还没来,记忆苏醒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