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真看向银香,对方便将掖在袖子里的汗巾拿出来,将里面的一块银子给了素娇。这是一块二钱重的银子,是璇真在出门前便交银香带上的。如今素娇见小主子还赏自己银子,不禁喜上眉梢,但又不住推辞。看到璇真执意不收,她这才连忙又再跪下磕头谢赏。

    当打发走素娇后,璇真独自坐在亭里,越想越觉得不妥。四夫人的自缢,处处是疑点。难道说……

    “她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所杀……”

    这个念头,一直缠绕在璇真内心深处,无法忘却。只是,她既不能跟人说起、更不能跟人讨论。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听进去呢?何况,这些还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支持。

    十月,济南已是深秋时节。在得知德王府要为世子挑选世子妃的消息传出后,确实有许多官宦人家都派人送来自家女儿的婚贴,希望能与德王府结为亲家。有不少婚贴在王爷过目后,都会再送来王妃处,由她再细看挑选。因为认得字,所以璇真也一直充当母亲的左右手,为她念婚贴上的字。

    所谓的婚贴,当然不是指有女儿的人家向世子求婚的意思,它是对方将女孩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一匹大红缎子上,由官媒婆转送过来。能不能被选中,当然得看王爷与王妃的意思。所以乍一接触到这个时,璇真觉得这确实挺符合现代人对于古代皇家选妃的认知。

    “洪楚月,女命,丙申年六月二十五日申时生……白莲华,女命,丙申年八月十五日午时生。”璇真念完婚贴后,在心里算了一算,问身旁的母亲道:“娘,照这般算起来,她们可比大哥还要年长哩。”

    德王世子是出生于成化14年,也就是戊戌年间。而她目前所看到的婚贴上的生辰八字,基本上都是比世子要大一到两岁,剩下的,也都与世子同岁。王妃听了女儿的问题,便笑着回答道:

    “这是应该的。你大哥虽说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论起来年纪还小,所以才要给你大哥找个稳重懂礼的闺秀,方能好好辅助他管好世子府。”

    原来如此,璇真心里也点点头,想:这有道理。毕竟太早结婚,找个年纪大些的妻子,总好过找个比他更小的妻子。她又看看这两份婚贴,见母亲一直拿着它们看个不住。璇真知道母亲不认得字,便又问:

    “娘怎么老瞧这两份?还有好多哩,昨儿送来的我记得还不曾看完。”

    于氏微笑不答。璇真好奇地打量一下母亲,又低头看看那两份婚贴。难道……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一旁在把另外那些婚贴放好的李妈问了句:

    “仿佛听到姐儿说什么‘莲华’来着……这名儿倒有趣,这是谁家女儿取了这么个名字?”

    “是大理寺左少卿白正勤的女儿,她老子因病辞官还乡,如今一家都在济南住下。这名字是好听……”

    “娘,这‘莲华’,莫不是与《妙法莲华经》上的一样?”

    “瞧璇丫头,知道得倒多!”于氏为女儿的伶俐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连点头。“听官媒说,那家夫人好信佛,可巧生下个女儿,便用佛经来取了个名儿。”

    “名儿听着倒好,只不知那家女孩儿模样品性如何。”

    “还得等官媒婆来回报哩。如今除了济南州府衙门、其它几个呈上贴子来的地方衙门也正让官媒去查看着,兴许再过几日便有回音了。”

    璇真在一旁听着,心里咋舌不已。只是大哥的婚事,竟然要惊动山东的数地官府去查探效力;要是等他日举行婚礼,还不知会忙成什么样子呢。

    果然,没过几天,外头便传进消息来。说是州府衙门里的官媒婆都已经打探明白,那些呈上婚贴的人家,既有官宦人家也有小门小户之家,但都家世清白。而据那些官媒婆们的说法,那些待选的女孩们,长得姿容出众,品行也是没得挑的了。听起来,真有点不知该怎么选才好。不过璇真想起母亲当天的神情,觉得她可能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主意了。

    一天,德王来到荣德殿,与妻女一起用饭。席间,他问起妻子最近所看的那些婚贴觉得有何看法,于氏略说了几句。王爷又看向女儿,说:

    “说是这些天来,都是咱们璇真给你娘念的贴儿?前些天我瞧了你的字,写得比上回要好,可还不能松懈、勤加磨练方是正道。”

    “是,父亲。璇真明白了。”

    当德王笑着回望自己的妻子时,于氏也笑了一笑。“不知王爷又觉得如何?”

    这是在问关于挑选世子伴侣的意见。德王收敛起笑容,想了一想才说:

    “送贴儿来的有许多,而且论家世、人品的,也有不少。只是真个要当上世子妃的,怕是也只有那么三四家的女儿。”

    “王爷所言有道理。那王爷可有属意哪家哩?”

    “夫人在考我呐!听起来,夫人也像已是拿定了主意似的,不如请夫人先说如何?”

    夫妻俩相视一笑,于氏嘴里说着“也不知自己瞧中的、与王爷可有不同”,但还是回答道:

    “依我的那点子小见识,这么多户人家里,只有原大理寺少卿白正勤之女和临清洪寿之女,最为合适。”

    王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德王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从这神情上,璇真已经看出,父母关于大哥伴侣的人选,确实是想到一块去了。

    “我与夫人果然是心有灵犀啊!”

    德王这么一说,于氏脸红了,她连忙笑着说:

    “王爷若笑,那我不说便是了。”

    “嗳,家里人若不说说笑笑的,也不像一家子了。夫人莫恼,你说、你说。”

    “我听得人说,那白正勤为人清廉刚直,成化年间先帝宠信万氏,连她的兄弟也提拨上去。万家的家奴为非作歹,人不敢管,这白少卿不惧权势,硬是给万家的家奴治了罪,这才得罪了万氏,硬是让先帝惩治他。先帝明知此事是万家不对,自然也不忍心罚他,却又拗不过那万氏,这白正勤于是便主动以病请辞,回来济南闲赋在家。若是他仍在朝中为官,那咱们府要结这门亲事,倒怕人说些闲言碎语。如今,他已经没了官职,要与咱家结亲,自然是美事一桩。”

    王妃的一番分析,让王爷频频说“对”,待妻子说完后,德王才说:

    “夫人所言,也正是我所想的。”

    “至于临清洪寿之女,听说是位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其父亦曾任过翰林院的侍读,如今也是请辞归乡。想来这样的出身,自然亦是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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