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捧着药的脸很灿烂,其实这孩子长得十分的漂亮,毛,明亮的大眼睛,略微厚实的嘴唇,不过就是偶尔总有些小毛病,但这毛病也不得不说事出有因。

    福玉娘接过药,让张老汉休息一会,自己带着栓柱出了门去外面露天的灶台边烧火熬药,灶台距离张老汉的房间距离很远,福玉娘瞧着这距离,知道自己说什么,张老汉也听不见,这才放心的问起了栓柱,“栓柱,我告诉你多少次,缺钱跟我来拿,怎么可以再去偷去抢的,若被抓进去了,你爷爷怎么办?”

    栓柱低下头,咬着唇,喃喃的说道:“我早就想去找你,可爷爷说我们一直麻烦你,不让我去,昨天晚上爷爷摔了,可他还是不让我找你要钱,直到今天早上爷爷吐血了,这才让我去找你,还告诉我不让我问你要钱,我带着其他的几个伙伴站在外面很久,瞧见敖大官人带人去了,也敢进门,心里念着爷爷,后来他们走了,我看见你不高兴了,更不敢进去了,正好那个书生打扮的人从我身边过去,我就、我就……”

    福玉娘听见了栓柱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小声说道:“你爷爷待我有过恩情,可他脾气倔强,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若他当真因为无钱医治而有了什么,我会更自责的,还有便是,你爷爷不让你跟我要钱,可他要是知道你去偷去抢,会比你跟我要钱更难过的,你会不明白这点么?”

    栓柱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了他同意了福玉娘的说法。

    院子里已经飘出了药香,栓柱蹲在福玉娘对面灶台的另外一边,看着翻开的药锅,脸上的表情证明了他现在地心情很好,福玉娘看着栓柱的脸,心中一颤,总觉得他的脸有谁的影子,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到底像谁。

    等张老汉喝下药后,福玉娘又叮咛了一阵,让栓柱不要再去抢钱,随后又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告诉栓柱,若是他爷爷问起,就让他回答是要去福玉娘店里帮佣,提前支取的工钱。

    栓柱捧着银子,对福玉娘连连称谢,随后好像突然想到了,才小心的问出口:“福姐姐,那个书生他……”

    福玉娘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他地头,好笑的说道:“现在才想起来人家,你偷了他的钱,若他不是在我门外,以那种读书人的脾气,你想过你现在能在哪里了么,还有他不是本地的人,老远的来,身上没有银子,他要怎么过活,下次做事之前,都先想想清楚了,明白么?”

    栓柱点点头,可是随即喃喃的说道:“他身上没有多少钱的,连钱郎中的诊费都不够。”

    “多少钱也是别人地。就是一文钱。今后也不许你去打主意。不然我就亲自把你送牢里去。”

    栓柱听见了福玉娘地威胁。忙摇头说不敢。看着栓柱天真地眼。福玉娘叹了口气。摸着栓柱地头。心念着栓柱只是没教育好。若是张老汉早些带着栓柱来这里就好了。

    第一次见到栓柱地时候。他就在福玉娘地客栈外偷别人地钱袋。差点被人打死。之后又犯了几次。福玉娘才想到要找他地家人。发现他竟然无父无母。只跟着一个老汉相依为命。而这个老汉姓张。在很多年前对她有恩一餐之恩!

    回到福缘客栈。这次是走地正门。过了用餐地时间。福玉娘知道大堂里没多少人。反倒走地有些放心。心中一直想着张老汉和栓柱地事情。倒是没注意店里地情况。直到罐儿大声喊住她。“掌柜地!”

    福玉娘这才站住了脚。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地竟然是杜子美。他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福玉娘站在了杜子美身边才发现。杜子美看上去一副完全地文弱书生样。可是他地身材却很高。自己不算矮小。也才到他地鼻子地位置。这点发现竟让福玉娘心口一跳。不过她很快掩去自己地异样。正色问向杜子美。“我听他们称你为杜解元对吧。你现在拦着我作甚?”

    杜子美听罐儿说福玉娘打算收留了他。原本是带着满腹地感激之情。还打算好好地谢谢福玉娘地。可是听见了福玉娘这样冷冰冰地问话。竟令他一愣。有些尴尬地随着她地问题说道:“福掌柜高抬子美了。子美来此是感激福掌柜地收留。”

    福玉娘听见了杜子美的话,微微一笑,“我这店里春闱前是会有很多考生住进来的,上一届的探花也是住在我店里的,自然,他高中了,我也有面子,听说你

    ,想必有些能耐,你便住下来,等着高中之时,让粘粘喜气就好了,当然,我们这里店钱你是要给的,你可以选择先签下字据然后安心赴考,或许白日帮我打些零工,抵上房钱。”

    杜子美听见了福玉娘的话,脸上浮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这些正是自己想要开口的,却被福玉娘抢白了,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不过这样最好,转头看着后面的罐儿,想着自己也要做店小二的活,还真有些不适应,可当初上京前就有过打算的,父母双亡,他变卖的唯一的破败房产才筹够了那点盘缠,知道不够,曾想过来京之后去卖字画的,现在落脚在福缘客栈,虽不用抛头露面,但也不是什么体面的活。

    福玉娘看出了他的迟疑,微微一笑,转身坐在一边的长椅上,轻声说道:“杜解元是有学问的人,自然不能在这大堂里抛头露面折了脸皮,这样吧,我店里的账房年岁大了,你帮着他给我打理一下账面,就权当抵了你的房钱和饭钱,另外我每个月再另外付给你你看这样可好?”

    杜子美听见福玉娘只是让他帮着管账,虽然觉得读圣贤书之人沾染了市井的铜臭有辱脸面,可好歹比跑堂好,更比沦落街头强太多了,常言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还不是英雄,心中又反反复复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福玉娘笑看着杜子美念经一样的表现,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竟然翘起了嘴角,可一旁的罐儿瞧得清楚,却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杜子美念叨完了,煞有介事的对福玉娘一躬身子,轻声说道:“那就承蒙福掌柜照应了。”

    福玉娘这次彻底笑开了脸,朗声说道:“罢了、罢了,我是个粗人,受不住这些斯文礼节的,现在马上要准备晚膳了,你随罐儿去住下,先安顿下来再说。”

    杜子美尴尬的道谢,倒是罐儿有些瓮声瓮气的问道:“福姐姐,要把他安排在什么地方?”

    罐儿平素只在人后称呼福玉娘为福姐姐的,人前他一直叫福玉娘为福掌柜,今日却在外人面前称呼了福玉娘为福姐姐,福玉娘微微拧了拧眉,却觉得大概是今天事情多,闹乱了这孩子的心思,也不去理会,直接对罐儿轻声说道:“带去后厢吧,那里还有几间闲房。”

    罐儿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开心的说道:“后厢是私人住的,况且和福姐姐那么近……”

    福玉娘皱紧了眉头,板起了脸,“罐儿,什么时候对我说的话也要反驳了,你是怕他抢了你的房间不成,你那排的尽头还有几间闲房,既然要做我的账房,又怎么能住进客房,再者客房嘈杂,也不好供杜解元苦读,后厢和我的院子还是隔着堵墙的,你怕什么?”

    罐儿察觉了福玉娘口气中的严厉,才小心的应下,然后转身带着杜子美去后厢。

    杜子美至始至终什么也没说,福玉娘是掌柜的,她要安排了自己的住处,虽然不明白那个半大小子跟自己计较什么,但他懂得他若是开口,也没什么用处,自然也就噤声了。

    罐儿带着杜子美走了之后,福玉娘坐在椅子上,轻轻仰起头了头,闭上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说道:“真的乱了,我竟然把他安排在了后厢了。”

    “你把谁安排到后厢了?”

    愤怒的声音顿时让福玉娘睁开了眼,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出现的脸,眼神好像要吃人,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福玉娘细细端量了一阵,遂又眯起了眼睛,轻声说道:“敖大官人,不知您去而复返,所谓何事?”

    傲鄂也不回答,而是抓起了福玉娘的胳膊,冷冷的说道:“我告诉你福玉娘,别以为找个男人来我就怕了你,这福缘客栈早晚是我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福玉娘狠狠的甩开了傲鄂的手,霍然起身,离开傲鄂的压迫范围,冷的说道:“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年,可这福缘客栈还是我福玉娘的,好了,我现在没时间与你就废话,请你离开。”

    傲鄂盯着福玉娘厌烦的脸,反倒不那么生气了,咧嘴嘲讽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了你今日的决定。”

    福玉娘也是冷淡的一笑,轻声说道:“这里谁人不知,我福玉娘做出的事,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u8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泡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