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中军;

    竭斯底里的狂吼,鲜血迸溅,呐喊、刀枪相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生命在最为凄厉的厮杀中湮灭。

    对冲被拔高到峰值时候却先于其他交战区域猛然降落了下来。

    赞章砍杀巴尔阿弼,左手举起尸体的一幕太过于震撼。

    士气瞬间低迷,有已经心生怯意的,有红着眼要复仇的。普通的士兵没有知情权,一头雾水,前一刻还在营帐中把酒言欢的赞章为何下一刻取了巴尔阿弼头颅,所以还有犹豫不决的。

    四门寨军士则气势如虹。

    随后掩杀而来的重骑兵和轻骑攻势直接压垮了土默特部最后一根想要坚持的神经,轻骑兵战马驰骋快速移动利用凶猛的劈砍将步兵军驱赶向重骑方向,重骑以近乎野蛮的方式碾轮一样收割着生命,营帐在燃烧,空气里都是硝烟与鲜血的味道,被撞飞的尸体血迹模糊铺设在地面,呼喊声、惨叫声、奔跑声乃至于哭声都混杂在了一起,大面积的投降开始产生并迅速蔓延。

    中军方向的战事停息下来时大营东南双方士兵过千人也紧盯着地面雪慕同南楚的决斗。

    贵为土默特部第一勇士,南楚具有相当大的号召力。

    绝境之下同意以决斗的方式赌土默特部命运,雪慕先是下令重骑兵自外围冲突隔离出一块战区,随后南楚让区域内蒙古兵士停止对杀。

    龙骑兵攻击突然,仓惶夺马作战的南楚身无盔甲,手无逞心如意兵刃,雪慕不占兵刃的便宜,卸甲同南楚各持长刀厮杀。

    两人都是最为典型军人,擅长进攻,没有如若绿林高手对战一样先行试探随后四平八稳的出手,没有如若石垣岛陆仟和柳生宗明之战诡异百变的身法和匪夷所思的招式,大开大合,气吞如虎,刀刀带着向死而生的决然直取要害,暴风骤雨般的长刀交击声从起手攻势的产生便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持续了下去。

    中军区域,两千多名土默特部兵士被四门寨步军和重骑围困在一起,雪慕对战的信息已经传送了过来,依旧持着武器的蒙古军士忐忑的望着大营东南方向。

    确定信息并了解双方约战的细则,赞章安心下来,雪慕定胜。

    赞章了解南楚的势力,放在一年之前,南楚能同雪慕打的旗鼓相当,但一年当中,雪慕始终在提升。

    练习八极拳,关键是四门寨有太多使刀的高手,两断刀陆仟、巨刀风四娘、血刀莫不问、落秋刀章海龙等。

    雪慕嗜武如命,自然不错过同这些高手交流的机会,虽然趁手的兵刃是长矛,但对于刀道的理解,雪慕已堪称高手,所以南楚定然败落。

    大营西南;

    雪慕和南楚已经厮杀近百招,锋刃曲卷,有血迹晕染在南楚肋部。

    狭小的空间内雪慕瞬间来去,倏忽挪移,南楚则穿掠在雪慕锋刃的连串下,空气被刀锋不断的割裂发出刺耳嗤嗤声,地面雪花被带起,顺着两人身形的移动时而飘动在空中,时而冲天旋起。

    四周人群鸦雀无声,只有压倒一切的刀击声像戳在心脏一样一阵阵的扯着双方士兵神经。

    对于土默特部蒙古士兵而言,眼前的画面惊悚而无法想象,南楚是第一勇士,可同对方交战近百招非但没有取胜反而肋部被对手划了一刀。

    外围观战的重骑兵同样被震惊,四门寨高手如云,但马上雪慕可是被公认的第一人,对手竟然毫无投机取的对战了近百招也仅仅是稍微落得下风。

    两刀接触,快如闪电的劈砍对击数下,火星迸溅,南楚退后一步,雪慕双腿爆炸般的发出力量,凭借着脚底磅薄的蕴力,雪慕如一很箭矢爆射出去。

    短促而刺破耳膜的声音冲撞入南楚及其周边观战兵士耳际。

    是脚底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有倒抽凉气的,也有双眼放光还有惊叹不已的。

    如若文无忌观战在现场,同样被震撼。

    八极拳贴山靠。

    动作追求刚猛、朴实无华且发力迅猛,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的八极拳早就成为四门寨军士铸基训练的基础,四门寨步军军阵实战越来越呈现出攻击性就是因为淋漓尽致的发挥出了拳法中帮、挤、靠、崩、撼之特点。

    天赋有高低,能将贴山靠威力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屈指可数,文无忌是,显然眼前的雪慕也进入了这个境界。

    南楚双眼死死的锁住对冲过来的人影,暴呵。

    两刀在空中相击,“锵”一声,两把折断的刀身迸溅入空中,南楚左拳砸向雪慕,弃刀的雪慕右手同时搭上南楚右臂,左脚踢出。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南楚石破天惊的一拳命中雪慕,气息翻涌。

    雪慕声音如雷。

    “起”

    左脚踢中南楚小腿,右手搭上南楚手臂时有个向前拉拽的力量,同时雪慕又借助了南楚重拳命中自己时的对冲力。

    借力打力,南楚人被腾云驾雾的拉起悬在空中,电光火石之间,雪慕欺进一步,右肩靠了上去。

    “”

    “嗤”

    身体碰撞的沉闷声响起的同时南楚服饰像被一股无形的力气撕扯一样碎裂,人倒飞了出去,进入身体的力量如奔涌在山谷的泥流无坚不摧,势不可挡,南楚完全无法在空中扭腰卸力落地。

    健硕的身体飞出数丈远重重砸落在地面。

    “轰”雪花飞溅。

    惊呼声四起!

    尖叫之后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南楚摇摇晃晃站起。

    “什么拳法?”南楚问,嘴角浸着鲜血。

    “劲如崩弓,势如炸雷,贴山靠”雪慕回音。

    “好,我败了,言而有信”

    “我是南楚,放下刀枪”声音滚滚如雷传遍大营。

    “不错,是汉子”雪慕岩石一样冰冷的五官绽开一丝笑意,随后体内揪心的疼痛传散向四肢百骸。

    区域内刀枪落地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眩晕已经开始吞噬南楚,只有切身承受了雪慕贴山靠一击的南楚才能感觉到霸道刚猛的力量,挣扎起身后原本还能保持清醒,但吐气纳息的一声下令消耗了南楚强自支撑的最后气力。血腥味一阵阵的冲击上喉咙,胸腔的刺痛让整个人麻木到了极点。

    视线内雪慕魁梧的体形逐渐模糊,南楚口喷鲜血仰面栽倒。

    投降也随着土默特部军士眼中南楚山一样身影轰然倒下而彻底的蔓延。

    寅时,沸腾了近一夜的大营逐渐平息了下来,缴获和伤亡统计呈送到赞章手中。

    龙骑兵伤亡轻微,战损主要集中在整编的骑步兵当中,但第一时间对巴尔阿弼的格杀和南楚的投降最大化降低了损失,与之相反的是俘获。

    6000多名土默特部兵士及其不计其数的牛羊。

    南楚的投降意味着赞章将整个土默特部纳入了四门寨体系当中,自然无法如若女真大营之战一样将俘获的牛羊及其另外物资归入战利品当中。

    但赞章毫不在意,赞章看到的是收复土默特部之后唾手可得的包头、前套平原。

    夜凉如水,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赞章背负双手,面向西南。星垂平野阔,赞章想到了文无忌。

    大营营帐;

    似乎周边都在旋转,无尽的悠远的,有形的,无状的,所有一切都在交叠循环,南楚感觉身体透明了起来,有些东西迫近,重压了下来,压进肌肉骨骼,撕裂刺戳着自己,感觉身体的每一根筋络都在抽搐,酸涩而麻滞。

    有光在晃动,有影像在晃动,随后声音落了下来。

    诸多模糊的画面交叠在一起,大营的厮杀,自己被撞飞……

    记忆如青鸟般回到南楚意识当中。

    想到部落时南楚挣扎了起来,光线开始强烈,南楚看到了站在光线当中的赞章。

    “醒了?”赞章开口。

    适应光线之后南楚五内杂陈的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健硕却将部落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如今却成为自己头领的男人。

    “土默特部已经安稳了下来,死了不少人,都是对战产生时导致、战事在你昏迷之后彻底的平息,没有滥杀,没有劫持,你能走动的时候都可以了解到。对于战事,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要不我吃掉土默特部,要不巴尔阿弼吞掉我,我只不过是取得了最终胜利而已。土默特部夹杂在林丹汗和女真势力之间,迟早会遭遇比眼前更为惨绝的一幕,眼前的局面已经算是好的,你重承诺,我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刻用言语去强化你的归属感,能走动的时候你可以自行观察”

    南楚内心长叹一声。

    “他呢?”

    “他叫雪慕,是麾下第一勇士,败在雪慕手中,没有什么好惭愧的,雪慕领军出击向包头,等你伤势痊愈便能看到他”

    柔和的光线覆落在身上,南楚头部动了动,闭眼,不在言语。

    振武古城;

    极短的时间内荒废数百年的古城便在千余人的民众努力下爆发出勃勃生机。

    安扎在古城各地毡帐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一幢幢木结构房舍,街巷被清理,居高俯瞰时四通八达的巷道就像人的经脉一样延伸到城市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