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沈珍珠孕期满百日晨昏呕吐终于慢慢停了精神稍见饱满。此时离大唐疆域愈来愈近虽然行路慢但李豫早遣了亲信卫率快马驱前送信与风生衣暗嘱前来接应。沈珍珠寻得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将默延啜留下的那张纸条递与程元振。程元振先是惊诧随即朝她长揖至地再无多话。

    九月下旬艰难的攀越过贺兰山金城郡已然在望。草木山岭依旧众人心境已是大然不同均情不自禁暗自庆幸这一趟回纥之行险死还生终于可以回归故土愈加归心如梭。

    宿营后洗却多日来的疲惫在平明晓色中踏上通往金城郡的大道。

    李豫极目遥望金城郡巍峨城墙黑黝黝的隐没在群山与林木之间浑成一色。他心中欢喜轻轻将缰绳一提坐骑似通人意昂萧萧嘶鸣此音未落听得前方亦有马长嘶清越入云恰如呼应。随着马嘶之声蹄声得得赫然有人风尘扑扑迎将上来青衣长剑风采洒脱正是风生衣。

    严明最是欢喜一马当先迎上去唤道:“老弟你总算来了!”

    风生衣一笑纵身下马拍严明的肩:“严兄辛苦。”随即上前拜见李豫道:“某已在此处等候一晚殿下无恙吧。”李豫笑着点头下马扶他起来说道:“沈妃也在后面马车上你去见见她吧。”

    风生衣已知悉此事遂上前拜见。沈珍珠掀开马车帷帘朝风生衣微笑示意。风生衣眼角微扬极快的扫过沈珍珠一眼垂道:“娘娘一切安好?”沈珍珠苦笑道:“将军想来没有料到我会再回来吧。”风生衣低声道:“殿下从未放弃过娘娘娘娘怎能放弃殿下?”只说得这一句不便再多说揖礼退下。

    驱马赶路途中风生衣向李豫禀道:“皇上病情加重皇后近月以来多次召见或密会越王恐有密谋。”李豫早有预料张皇后一心夺嫡然诸子年幼就算肃宗有心但太上皇和群臣决不会同意废立;而皇帝身体愈来愈糟糕若李豫顺利即位新旧帐一起清算张皇后岂有活命之理惟今之计只能联络李豫之下最年长的越王李係以求生机。李豫目光闪动嘴角牵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陛下总还能支撑数月吧孤不信——她虽然敢数次谋杀孤莫非还真敢弑君篡位!”

    风生衣道:“万幸殿下已脱险境—本书转载文学网bsp;李豫微微一笑:“真的已脱险境了么?一日未抵长安便有未卜难测之事你来接应孤还有无其他人知道。”

    风生衣摇头肯定的答道:“绝没有某一得到消息稍对刑部公务作了部署便悄悄的独自赶来了。”

    李豫点头“这样最好只是孤远眺这金城郡总有一种不祥预兆须得处处小心。”风生衣昨日经过金城郡时已多加留意未现有什么不妥加上现任金城郡守原是郭子仪部下也曾跟随李豫东征西讨并非趋附张皇后一派的然而李豫既然这样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喏喏称是。

    因行较慢至天色尽黑一行人马方到达金城郡城楼下。已过酉时依例金城郡城门已关。戌楼上士卒来回巡行旁侧房室内灯火闪烁人影绰绰传来男女时高时低的调笑更有浓郁的酒气酒香随风四下里飘散。

    李豫暗自皱眉严明道:“居然在城楼上与脂粉调笑取乐真是大胆!”

    城楼上士卒高声喝道:“下面是甚么人!”

    李豫身份自然不能泄露程元振跃马上前道:“某内飞龙正使程元振有急事回京面圣传守门官开启城门!”来头甚大士卒连忙敲叩房门禀报。却听室内男子醉醺醺的暴喝道:“什么内飞龙、外飞龙?律例在此酉时既过城门不能开启。叫他明日再来!”程元振大怒喝道:“小小门将不守规制口出狂言还不出来受死!”

    李豫与风生衣对视一眼齐声按低声音:“小心——”金城郡乃边碍重镇最蠢笨的守将也知不能在城楼上胡闹更不至于胆敢对内飞龙使无礼风生衣何等敏锐早已感觉到这城楼隐有森冷之气、杀机四伏暗地抬手示意载着沈珍珠与秀莹的两辆马车缓缓后退。

    却听一声梆子响城楼房室乍暗突明密密匝匝的人头在城楼上攒动总有数百人之众。

    “放!”随着一声号令千弩并箭矢如暴风急雨倾泻下来。风生衣拔剑疾呼“快退!”但见漫天白芒飞舞嗖嗖之声不绝于耳转瞬斩落无数箭头李豫、程元振、严明及众侍从均且退且舞动兵器斩落流矢躲避不及中多人中箭落马李豫回顾沈珍珠的马车——后退甚远箭矢射程无法及达正稍自安心左肩一凉一支箭擦着皮肉划过。

    风生衣喊着“殿下快退”长啸数声奋起精神正连连挥剑挡箭中听得城楼上忽的传来女子清叱:“风生衣你输了!”那声音熟悉至极情不自禁朝上望去——何灵依傲然端立城头萧萧长风中薄纱绿裙如羽翼飘然拂动最令他惊骇的是:何灵依手执巨弓箭头正堪堪对准后畔的李豫!

    何灵依朝风生衣倨傲一笑弦如满月箭如流星赶月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