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有些头疼地摆摆手,总觉得有一种情绪在心里发酵,让她的四肢无力起来:“立杰,你先回去吧。”

    目瞪口呆,完全状态在的沈立杰僵硬地走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啊?

    “不要跟我妈乱说话!”沈青瓷朝着沈立杰的背影叮嘱道,要是妈妈知道她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漩涡,该多担心。

    楚沐泽则是在一边不停地接电话,偶尔蹙起眉头。

    沈青瓷安静地等待他把事情处理好,其实这种感觉很奇妙。本以为他会暴怒的,然而他好像陷入了另一种状态。

    淡漠。很淡漠。

    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理智地走合每一步,不带上任何感情。

    楚沐泽挂了电话,走向沈青瓷,陷入柔软的沙发里:“用最有效的语言,说出你所有的隐瞒。”

    沈青瓷摇摇头,她什么都没有隐瞒,也跟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剧变又是一波连着一波,她措手不及。

    为什么无端端沈立杰会把柳安安带过来?为什么她又再次陷入了涉嫌毒品的怪圈?难道她沈家的风水真的不好?

    沈青瓷走到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坐到楚沐泽的对面:“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吧。”

    “曲衣荛跟你什么关系?”

    “朋友。”

    “江方舟呢?”

    “他是风瑾的人表弟,我照顾点也是应该。”

    陷入了沉默。

    总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至少在一旁的林锋显和曲衣荛是这么觉得的,这两个人的聊天方式真是……高啊!让人心累。

    而另一边,江方舟叫了一些流氓朋友过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楚沐泽。

    敌意很大。

    实在不方便聊天。

    “衣荛,麻烦你清场。”

    曲衣荛马上像拎小鸡一样,把那群牛高马大的少年给扔了出去,最后还把自己跟林锋显打包带走了。

    楚沐泽点了一根雪茄,烟雾缭绕之中:“你调安安的案子?为什么?”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曲衣荛会入狱。”沈青瓷看着笼罩在明灭之中的人,总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跟小绾隐瞒了我什么?”楚沐泽敲了敲烟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心思来管这件事。明明跟他现在专注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分明已经心急如焚,思绪万千,却是无法理直,这一种抓不住敌人的感觉已经困扰了他三年,却不能跟任何人说。

    沈青瓷困惑地抬头看向楚沐泽,她跟上官绾关系又不好,怎么会那么同心协力瞒着楚沐泽呢?

    接触到沈青瓷无辜的眼神,楚沐泽不得不说得直白一些,语气似乎也开始加速:“你那天来打我一顿,到底为何?”

    沈青瓷觉得中间的断层太多,按说,楚沐泽是出了车祸刚醒,对万物一派懵懂也是正常!可是这些问题不去问上官绾,来问她干嘛?再说这种乌龙,她复述会觉得自己当时是傻逼。

    而且,现在重要的不是柳安安吗?为什么楚沐泽会有心情再跟她嗑叨?

    “安安怎么样?”忍不住就问了出来,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的。

    楚沐泽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强行压下的愤怒,似乎又在灼灼地燃烧着:“青瓷,按理说,我应该跟你算账的。你明知道安安害怕的是什么,你却没有把她保护好。”

    楚沐泽很信任沈青瓷的,所以,就连安安都可以交给她。

    沈青瓷也无话可说,她最近实在太过担心楚沐泽,又担心沈家,一时没有心情顾及安安。然后,沈立杰那个白痴居然把安安带过来!这顿责怪,她认……个头!

    很委屈!

    本来已经够烦了,安安还出事!楚沐泽还义正言辞地职责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沈青瓷的情绪面临着决堤,但是她绝对不要在楚沐泽的面前崩溃,她猛地站起来,俯视着他,情绪平稳。

    “沐泽,我一直都很照顾你的情绪,我从来都不愿意给你施加压力。你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安安的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我也很恨自己,我也很害怕,我让她想起了这一切,感觉我就像刽子手一样!”再平稳的情绪,在后面也有了微微的颤音。

    楚沐泽的动作猛地顿住,其实,他很清楚,所以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发火,以免惹得沈青瓷崩溃。他觉得已经是奇迹了,沈青瓷和曲衣荛这么做,他居然没有将她们大卸八块!

    但是,敏锐如沈青瓷,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冷静下的指责和愤怒呢?

    楚沐泽的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因为,沈青瓷没有哭。

    她变得不一样了。如今的她,就算面对再大的变故,依旧安稳如山一般。

    就好像……楚沐泽一般。

    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将沈青瓷揽入怀里,没有原因,就是一种感觉,驱使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突然想要抱住她。

    楚沐泽知道,抱住她的时候,心里的疼可以停止,那些咆哮的不安宁也会消失。

    再一次深深地后悔,当初就应该坚定一些,怎么会放开她的手。

    沈青瓷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这是什么?安慰吗?

    温暖而坚定,似乎要抚平她所有不安。心里的情绪咆哮着,似乎要理智决堤。就连她指尖的轻颤和冰凉,都停了下来。

    只要有他在,就很安心啊。鼻子一酸,差点没有掉下眼泪。她分手之后,一直都克制着,就像一块寒冰,保持着距离,也吝啬自己的眼泪。

    然而,在这一个瞬间,情感汹涌而来。

    一点都没有削减。

    挡住冬天的寒冷,却挡不住春天的温暖。

    她不要……她不能再次沉沦在楚沐泽的温柔里。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只要一个女人柔弱起来,他都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沈青瓷轻轻地推开楚沐泽,眼角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她要继续保持着距离,才不会受伤:“沐泽,我并不是在祈求你的怜悯。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可是为什么你会那么怪曲衣荛?我以为就算安安出事,你也会认为错不在曲衣荛。”

    “错不在她在谁!”楚沐泽几乎失控地咆哮出来,没有一丝压抑,是情绪地完全释放。

    也许,被她推开了心里不舒服,也许,是她对曲衣荛过分的维护。

    沈青瓷的思想与她是狠契合的,为何在曲衣荛这件事上却屡屡出现差错?

    沈青瓷的心里似乎停顿了一下,楚沐泽很少在她面前失控,就算真的愤怒,眼睛里似乎也会有理智的感觉——哪怕是她隐瞒了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完全失控。

    然而,现在的楚沐泽不一样。

    这个人跟沈青瓷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她恐惧。也真的……很讨厌他现在的样子,错的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曲衣荛!

    “楚沐泽,曲衣荛已经坐了八年冤狱了,你还想怎么样?”明明知道,这些话会刺伤他。

    但是,既然楚沐泽都变得不认识了,那么又何必留有情面?来互相伤害啊!

    沈青瓷完全无法理解楚沐泽在曲衣荛这件事上的态度。

    不理解!不支持!不赞同!

    倏地。

    玻璃崩裂的声音,意外的清脆。

    沈青瓷猛地惊呼出声,看得红酒杯被楚沐泽握碎。

    妖冶的鲜血混着馥郁的葡萄酒,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沈青瓷猛地凑过去,握住楚沐泽的手腕:“你疯了啊!赶紧松手!”

    楚沐泽木然地松开手,眼神里的幽幽星光似乎都要消失了一般。

    那一个瞬间,似乎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默然地坐下,跌入沙发里,保持着往前弯腰的坐姿,低着头。

    沈青瓷跑去拿了镊子,细心地帮他把玻璃夹出来,她却发现楚沐泽的手臂,在颤抖。

    不只是受伤的那只手。

    连同另一只手都在颤抖着,难道十指连心如此正确?

    还是……沈青瓷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楚沐泽,却发现那个人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明明灭灭灯光下,根本看不清。

    情绪!楚沐泽的情绪不对劲。

    似乎察觉到了沈青瓷的目光,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也许,真的疯了。”

    绝望的感觉。沈青瓷突然觉得心里发凉,那是来自楚沐泽的渲染,似乎要自带悲情效果一般。

    “你不知道?”沈青瓷猛的握紧镊子,怎么会?

    那她刚才淡漠地出来的那番话,定然伤到了楚沐泽。而且是从他最在意的东西上进来行了伤害。

    公正的律法是他的寄托。

    而,沈青瓷就是那一个刽子手,毁了他建造的皇城帝业,毁了他不要命的追求……

    她给他光辉的事业,蒙上的尘埃。给他自豪的追寻,敲下重重一击。

    这个认知,让沈青瓷觉得很疼,比自己的梦想破灭还要疼。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连着伤害了两个人,而且是从心灵上给与万劫不复的打击。

    “沐泽。”沈青瓷喃喃地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她想听到楚沐泽的回应。

    而不是像一句没有灵魂的尸体,任由她摆布。

    楚沐泽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脸,久久地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不指望自己的手下没有冤狱存在,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不强求。

    然而,就像是一个冲击,然后多米诺骨牌就开始倒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