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一眯眼,一旁的烈倾吓得不轻,已经在考虑自己是否要下车了。

    “不必等回去,朕现在便能‘补偿’你。”

    弋栖月低低地哼了一声,眉睫一挑。

    脑海里还是方才的场景,那个花魁的声音分外娇媚:“公子信妾身,今日的事情,妾身当真是迫不得已……”

    “公子若是不弃,便请收下妾身的身子……”

    而夜宸卿这厮当时居然没有说话。

    呵呵。

    弋栖月手臂一抬便环住了夜宸卿的颈项,随后,整个人朝着他凑了过去。

    随后,却是精确地掠过他的面庞,搂着他脖子的手一绕,指尖一挑将他的长发挑开,然后

    她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夜宸卿身形一僵,弋栖月觉得她大概是咬疼他了。

    果真,这厮随后手臂一环,身形向前一倾,将她锁在了马车厢的后壁。

    弋栖月第一反应他可能是要咬回来。

    孰知,夜宸卿的眉眼愈凑愈近

    再然后,他的薄唇便落在了她的朱唇上。

    仿佛是突如其来,又分明是早有预料。

    轻勾慢允,温柔却又恣意,缠绵而又深情。

    他的唇上依旧是苏合香,却又温润柔软仿佛三月飘落的桃瓣,他吻着她,弋栖月只觉得唇齿间仿佛落了一颗柔软的甜糖。

    香气氤氲开来,温柔更是散开。

    那人在唇瓣上清浅却又深情的勾勒,仿佛是他素日里在桌案边描绘一纸明花的笔触。

    如斯温柔,无以复加,如若一泓深泉,让人陷进去,却不知悔改,恨不得窒息溺亡其中……

    弋栖月的双臂,抱着他愈发得紧,随后竟是索性一用力,将他按倒在后方的小桌上。

    这厮任凭她按下,吻着她,唇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意。

    烈倾坐在马车边上,不敢回头,却又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偏偏此时直接跳车不太稳妥,她又不能直接喊停车……

    绝望。

    烈倾内心徘徊许久,最终,只能无比坚定地耿直着脊梁,两眼紧紧盯着面前华丽的帘子,仿佛要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弋栖月安然无恙回到了皇宫。

    细细一想,早已过了中秋时节,却要补一场大典。

    去年的中秋,几乎是一切混乱的始端,今年的中秋,只盼能安稳祥和,就像天上那一轮整月,莫要有缺口、裂痕才是。

    念及夜宸卿在花月楼足足弹了一日的琴,弋栖月便没有将中秋事宜交予他管,她大致权衡了一下,将这件事交给了庸和大太监。

    而原来传出去的

    古琴表演,自然是不了了之。

    弋栖月在养心殿落了座,此时湛玖也匆匆而来,他的面色并不好看。

    弋栖月扫了他一眼,低低道:

    “如何?南国那边有什么消息。”

    湛玖咬了咬牙,随后低声道:

    “回陛下的话……”

    “南国世子看了那封信,当着微臣的面……撕掉了,并对微臣道,以后微臣不必再去传话了。”

    弋栖月抚着桌案上的茶杯,闻言,手一停。

    耶律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要和她决裂了。

    心里忽而颇不是个滋味,却又明白,自己对耶律泽,并没有半分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着……也许他们本可以是朋友的。

    随后咬了咬唇边,松了口气。

    “罢了,他既是看了信便好。”

    看过了信,就会在他心里落下痕迹,哪怕他撕了那封信。

    “那以后……你便不必去了。”弋栖月声音又低了几分。

    湛玖一愣,随后也不再多说,只是缓缓退下。

    而柳虎那边的事情也大抵清楚了。

    雇佣那一批人的并非是柳虎,而是柳虎的弟弟,柳全。

    但是如今,被擒住的人除了那位花月楼的头牌以外,全都服毒自尽,而那位头牌则哭诉连连,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歹人要挟利用了。

    而那边跟踪到柳府的人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

    弋栖月的心里很犹豫,因为柳虎身为扳倒弋轩、秦断烟等人的功臣,身为邱大人引荐的人,按理来说,冬日大典是一定要邀请的。

    如今虽然知道事出蹊跷,可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柳虎有不轨之行,如果她为此而不邀请柳虎参加晚宴,甚至是关押柳虎,只怕都会造成大臣们的混乱

    他们会认为,她弋栖月是一个暴戾的帝王。

    弋栖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邀请了柳虎。

    孰知,大典前一晚,她方才睡下,便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沌混乱。

    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四下一片昏暗,一抬头,却瞧见前方,一个男子一袭红衣,披散着长发,身形分外眼熟。

    “炙……”

    前面的人缓缓转过头来,面色有些发白,可是笑意却暖得依旧。

    弋栖月心里酸了一酸,随后却是举步向着他走过去。

    弋栖月咬了咬牙,低声唤着前面的人。

    “今年那时候,我被困在南疆,无法去瞧你……算计着忙过这阵子,便带着酒去看你。”

    “炙,你可会怪我?”

    她压低了声音,看着他。

    她没有忘记,但是当时她四下被困,连自己的死活都保不准。

    孰知,对面的百里炙闻言只是笑了笑。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来……

    却是指向了弋栖月身后……

    “陛下,当心身后。”

    他的声音沉沉。

    这一句,仿佛是交代,仿佛是提醒。

    “……身后?”弋栖月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可是,四下本是一片黑暗,在她回头的一瞬,身后陡然出现了一处断崖!向下一瞧,便是万丈深渊!

    弋栖月心里一空,慌忙要转过身来远离。

    孰知……

    身形一动,便觉得脚下一空。

    随后,整个人向着崖下坠去……

    而原本立在那里的百里炙,早已消失不见了……

    弋栖月一身冷汗,在榻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这……这梦……

    便是醒了,也记得清清楚楚,一颗心猛跳!

    弋栖月咬着牙,狠狠地揉了揉额角,看着门外只有一丝光亮,自知还当再睡一会儿。

    正思量,一旁的人却已抬起手来将她拽回了暖和的衾被间。

    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拽回了他怀里。

    “宸卿……”弋栖月咬了咬牙,向着他温暖的胸膛凑了凑。

    夜宸卿应当是没醒的,可是听见弋栖月唤了他一声之后,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一紧。

    “没事,臣下在的。”他低低地说了一声。

    方才那个梦太清晰太诡异,如今被他一抱,弋栖月终于觉得心里安稳了几分。

    转脸将头埋在他肩窝处,闭了眼便再睡一会儿。

    免得大典时候,没喝几杯便先困倒了。

    白日里,正是冬日大典。

    群臣来贺。

    只是今年再不会有西国的使臣。

    如今的大典自然没有之前透露出去的琴艺表演,一切井然,除了弋栖月当着众人的面表彰了有功的大臣,随后又确定了容君封君典礼的时间,几乎一切如旧。

    酒过三巡。

    弋栖月已然有些昏花,迷迷糊糊地挽着夜宸卿的手臂,整个人半倚着他。

    夜宸卿手臂一拦,稳稳将她扶住,毕竟是大典之上,堂堂君王断不可在群臣面前失了风仪。

    弋栖月哼了一声,坐正了身子,忽而一勾唇角:

    “宸卿,今年她哥哥还在这里,比之前过的凄惨得多了,你说……她怎么不再说‘我想我哥哥’这种话了,也不来北宫了……”

    夜宸卿自然知道弋栖月说的是淮柔,也知道她这是闲来无事调笑他、激他。

    眉头一颦,随后又展开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罢了,这种‘送命题’,他夜宸卿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她说不说,来与不来,都没什么重要的,陛下。”

    弋栖月挑了挑眉:“哦?按你的话说,她也许还会来北宫瞧瞧?”

    “上次是下水,这次是不是该上树了。”

    夜宸卿闻言低笑,抬手执过她拿在手里的酒杯:

    “不会的,陛下,她应当明白臣下是陛下的人。”

    弋栖月哼了一声。

    正在此时,只见刘庆国又走了过来,笑道:

    “陛下,方才少敬了陛下一杯。”

    “方才那一杯酒是为着中秋。”

    “第二杯酒是为着平定叛乱。”

    “第三杯酒是为着西国之事。”

    “如今还有一杯酒,微臣要敬陛下,因为中秋也是陛下知遇微臣之时。”

    弋栖月听他说得如此诚恳,笑了笑,便要从夜宸卿手里拽过她的酒杯来。

    “如此,这酒倒是杯杯有理,来,干了。”

    孰知夜宸卿那边却不松手,他反手攥了弋栖月的手,凤眸看向刘庆国。

    “刘大人,容夜某说句不当说的。”

    刘庆国一点头。

    “如今陛下喝不得太多酒,如今她既是醉了,不知陛下是否介意,由夜某代替陛下回敬大人。”

    刘庆国闻言愣了愣,可自然也担心自己敬酒敬出事情来,便赶忙点头道:“容君阁下当真是心念陛下,微臣又岂有不肯之理?”

    “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先干了。”

    说着,刘庆国一仰头,整盏入了肚。

    弋栖月这边却依旧要将酒杯抢过来。

    “宸卿,这是朕和刘大人的见面之礼,岂能……”

    夜宸卿也不多讲,弋栖月的酒杯在他两手之间一倒,随后他没有扣着她的手接过酒杯来,一仰头,一饮而入。

    “容君阁下当真是爽快人!”刘庆国赞道。

    夜宸卿笑了笑,一拱手,看着刘庆国行礼而去。

    弋栖月此时却觉得头脑迷迷糊糊的,直到身边的人手臂一护,稳稳扶住她。